第11章 第十一章

与初次见到的思婉不同，警局里的她一身制服装扮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比旅舍管理人兼前台小妹看起来干练许多。

        一见到他们进来，点头示意，就算打了招呼。

        这次主要是为萧楠的事而来，思婉递给萧年一袋零食，就叫来一个警察帮忙照看她。萧年觉着没劲，好不容易下了山，却又被困在这里。

        帮忙临时照看萧年的警察叫陶仲，警校毕业刚入职不久。他领着萧年坐到室外的排椅上，自顾自看起了文件。

        萧年安静吃着零食，视线透过玻璃门寻找某人的身影。无奈遮挡物太多，连人一片衣角都寻不到。

        “警察哥哥？”

        萧年拽了拽旁边人的衣袖。

        “怎么了？”

        “我想去卫生间，卫生间在哪儿啊。”

        对于被安排照看个小孩子的任务，陶仲虽没流露出不愿，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满。作为警校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满腔热血想要一展宏图，入职没多久做的都是些鸡毛事，今天竟被安排照顾孩子。

        “喏，从这儿过去，左拐到楼后面，你就能看到了。”

        一点领着她过去的意思都没有。

        这也正好顺了萧年的意。

        悄悄来到警局侧面，看着坐在门口的陶仲并没有抬头的意思，她悄悄又顺着原路进了屋内。

        思婉的办公桌在靠里的位置，桌前一米处正好有张空的办公桌，蒋岸背对着她的视线，正好让萧年盯了许久的空位成了一个视线盲区。

        好在警局里的人都在忙碌，即便是行走打印文件或是接水也未曾放低视线。

        “一个活生生的人竟找不到踪迹。”

        蒋岸交叉双臂靠在椅背上，不只是在询问还是在自言自语。

        思婉：“还有一种可能，你要找的人是化名，从两地的居民信息库里确实找不到这个名字。”

        “还有吗？”

        思婉：“还有一种可能性，人已经不在了。”

        蒋岸没出声，但他知道这个假设不存在。

        他并不想多此一举的解释，还是随后再做打算吧。

        萧年听的清清楚楚，原本以为前段时间自己主动告知会赢得某人的信任，却没想到这个人的疑心病竟这么重。

        心里莫名有些不安，总觉得哥哥那边有事在瞒着自己，而蒋岸这边也正在进行调查。自己却被困在中间。

        正准备找时机悄悄离开，面前充当阻挡作用的椅子被人撞到转了起来。

        随后听见一个声音开始急促的汇报。

        “赵队，接到办案，平山路子午大道化工厂发生一起斗殴事件。”

        队长赵立明瞬间吩咐下去。

        思婉来不及多说什么，匆忙出发去现场。

        趁乱，萧年悄悄跑了出去。

        身后，蒋岸目送猫着腰的小身影出了门。

        好不容易下次山，萧年只觉空气清新，身心舒畅。路上的积雪被扫到一旁，萧年没忍住，开始在上面踩雪玩。

        再有几天就过年了，街道两旁已逐渐开始布置起来，年味一点点开始涌现。登临市过年有个传统，家家户户都会给小孩子编福绳，几根细细的红绳子，里面埋着七彩的线，寓意孩子一生顺遂无忧。

        之前听思婉提起过，恰好路边有卖编福绳的材料，萧年跑了过去。

        天气太冷，小摊上人很少，大多数人都买了现成的带回家。

        蒋岸出了警局就看到萧年站在小摊旁。

        编福绳的是一位老奶奶，萧年看着她手指灵活的带线，不一会儿一个福绳就成型了。

        “走吧。”蒋岸走过去叫她。

        萧年回头看了看，跟老奶奶打了招呼就准备离开。

        算了。

        看见女孩亮晶晶的眸子，蒋岸走了过去。

        “这个，怎么卖。”

        老奶奶笑眯眯的：“编好的这个都是五块钱，买线就便宜些，五毛钱一根。”

        编好一根大概需要四根线，再加上彩绳，左右不过三块钱。

        还是现成的好，于是蒋岸从兜里掏出五元钱正准备递过去。

        萧年却出声阻拦：“我们买这个线吧。”

        “我不会，要编你自己编。”

        “不会没关系，奶奶教你。”

        “好啊。”

        萧年喜滋滋的开始选红线。

        在旁边看了奶奶大半天，原以为上手会非常容易，结果到了自己手上，怎么起头呢？该从哪边绕啊？

        萧年皱起了眉头，死盯着手上的线绳，一股不编好跟你誓不罢休的劲儿上来了。

        老奶奶好脾气的一点点指正。

        倒是一旁的蒋岸看不下去了。

        “笨死算了。”

        说着自己重新选择了几根线，按照刚刚看的过程开始尝试。

        大致过程记得还算清楚，唯有最后的收口处让人指点了一番。

        总体来说最后呈现出的结果要比萧年好上许多。

        “小伙子很厉害，有天赋。”

        萧年看着自己手上不成型的线团，真不争气，就这么让人比下去了。

        天气太冷，萧年手冻得直哆嗦。

        偏偏好学的劲儿上来，站在原地跟着几根红绳较劲。

        蒋岸待不住了，拽过她的小手，将自己编好的系在她的手腕上。然后又从兜里摸出一张五元钱，加上之前的一起放在了小摊上。

        老奶奶从口袋了找了四块钱递过去。

        蒋岸却拉着萧年转身就走。

        “小伙子，还没找你钱呢。”

        “算我交的学费吧。”

        登临市的冬天虽冷，可偏是人心很暖。

        晚上落脚的地儿在警局对面的一家招待所，一询问，这家也是没有套间只有标间。一下午询问了许多家，都是只有大床房和标间，比较下来，还是这一家环境不错。

        之前萧年不打招呼就玩失踪的事情，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对于某不安分因子，还是得时时刻刻盯着才放心。

        至于某不安分因子现在心无旁骛，眼里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手中怎么都编不好的福绳。

        线绳在数次编、拆的过程中脱了线。

        看着自己手腕上戴着的虽称不上完美，但是也不会像自己手中的这么扭曲。

        晚饭还是被蒋岸连威胁带恐吓的叫了出去。

        出了招待所步行十分钟左右就有条夜市街，相较于广慈山的荒芜，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寒冷的天气一点没有影响到人们逛夜市的热情。

        三分钟热度的萧年瞬间忘却了被拎出来的不愉快。

        欢快的准备撒开丫子，脖领子就被人眼疾手快揪住了。

        “跟着我，不许乱跑。”

        自上次未告先走之后，这个人尽量都让自己处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哥哥是怎么想的，把自己暂时托付给这个人。

        尽管撇着嘴一脸不情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萧年还是懂的。

        夜市无时无刻都是人多的状态，周边小摊上各式各样扑鼻的香味常绊住来往人们的脚步。

        萧年不客气的点了几样小吃，也亏得蒋岸在吃这一方面从不苛待她，心甘情愿买了一份又一份。

        夜市多的是情侣、好友成群结队这样的组合，萧年舔舔嘴角还不忘四下张望。

        “蒋岸，你有女朋友吗？”萧年冷不丁开口询问。

        蒋岸轻哼一声：“吃你的串儿吧。”

        萧年瞬间流露出遗憾的神情：“看来是没有，那你太可怜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蒋岸瞥了她一眼。

        “不对，我应该想一下什么样的女生会喜欢你。”

        “你说什么样的？”

        竹签子在嘴里打着转，萧年琢磨了一阵：“应该是不怕死的吧。”

        “人家姑娘怕不怕死我不知道，你找死我是看出来了。”

        蒋岸故意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在后面吓她。

        萧年咯咯咯边笑边跑，还不忘看看身后的蒋岸有没有追上。

        蒋岸避开人群小心翼翼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什么时候，竟真的将她当成了妹妹。

        蒋岸是什么样的人，没有谁比他自己更清楚了，生命中能够让自己惦念挂记得人寥寥无几，从最初只想要把这小丫头看顾好交给她哥哥，然后开始时刻惦念她的健康安危。

        他粗暴的把这些归结为只是为了报答萧楠对自己一臂之力的报答。

        就当半路捡到的一个便宜妹妹吧。

        “欸，蒋岸？是你吧？你怎么在这儿？”

        回招待所的路上不知从那儿冒出一张惊讶的面孔。

        没忙着回答三连问，蒋岸瞅着眼前人一身从头到脚的紫色运动装，以及期待的眼神，努力在大脑里搜索，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不认识。

        “你哪位？”

        运动装一脸失望：“你不记得我了，那一年警校，我和你一个区队，你为了我和教官起了冲突，不记得了吗？”

        话里话外听着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蒋岸：“你好好说话。”

        “我是丁桥啊，不光和你一个区队，还住你隔壁啊。”

        丁桥？这个名字好像还有些模糊印象。

        刚进警校，几乎所有的男生都被要求剃了寸头，再加上统一军训服的着装，半大的小伙子个儿顶个儿的站在一块，样貌不是特别突出的真的让人难以分辨。

        蒋岸在里面算是个例外，剃了寸头，换身衣服，外表依旧醒目。但除过外表，更让人惊叹的是他一身的功夫。

        否则也不会在贸然替人出头后和教官有了冲突。

        让人记住的就是那天教官倒在地上扬言要开除他。

        蒋岸想了想，好像自己当时动手是因为教官的一句，你以为你是蒋政吗？可以不服从命令。

        对了，就是这句话，蒋岸护短，听不得别人说自己人一句不是。

        但是那个被教官训斥的人是谁真的没有任何印象。约莫后来可能无意中听人提起过丁桥这个名字，鉴于他当年也没有在自己面前刷过好感度，所以也只是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丁桥以为蒋岸想起了自己，正准备上前来个兄弟间友好的拥抱。

        蒋岸手掌迅速抵在他的胸前：“麻烦保持距离。”

        丁桥悻悻收回动作：“哦，好吧。”

        似是会变脸似的，转而又换上一副喜上眉梢的表情：“岸哥，不记得我没关系，我们现在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丁桥，今年23岁，双子座”

        “打住。”蒋岸不禁扶额，“别叫我哥。”

        “那怎么行，岸哥你听我说，能再次见到你真的太好了，我”

        懒得再理这个一直在人耳边叽叽歪歪的奇葩，实在是太聒噪了，蒋岸选择无视他往前走。

        丁桥见状急忙跟上。

        “别跟着我。”蒋岸回过头制止。

        一路上，萧年时不时的偷笑。

        “你笑什么？”

        萧年：“这就是你不找女朋友的原因吗？”

        这虚头巴脑的问题，蒋岸没反应过来。

        “那个人说你为了他和教官起冲突。”

        话音刚落，下一秒颈后的衣领被一双大手攥紧。

        萧年赶忙把领子往回拽，非但不怕，还缩着脖子偷乐。

        “小东西，我最近对你太好了吧。”

        蒋岸松开手，拉展她的衣领，本就是为了吓唬她。

        他突然意识到，萧年在他面前已经渐渐放得开了，没有再像当初那样唯唯诺诺，小心翼翼。也渐渐的有了一个孩子该有的活泼样子。

        萧年吐吐舌头，完全能够分得出对方哪句是认真的，哪句又是在开玩笑。

        原来和一个人相处久了，真的会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娇嗔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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