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起念

玲珑中了涂离九的幻术，与他一同陷入昏迷，对外界越发没有反应了，春姬叫不醒二人，不由心急如焚。

        此事非姬弘不能解，她想。

        通往白龙馆内部的画轴就摊在桌上，春姬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入画去寻他。抬手触碰画面，眼前景物变幻，春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身处白玉亭中。亭子立在水中，四周烟波浩渺，只有一座花木繁盛的岛屿，却与白玉亭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无路可通，只有亭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宣示着有客来临。

        “姬馆主！”她试图呼喊，却意识到声音根本传不到岛上。

        这可如何是好。

        姬弘从聚流离取了东西，就听白玉亭响起铃声，他加快脚步。

        东临还在生气，之前被困在亭中无无处可去，又没肉可吃，无聊得喝了一肚子凉水，等姬弘回来，才被他拎着后颈带上了岛。如今见这白龙又要扔下自己不管，他急得跳脚：“你又去哪？”

        姬弘想了想，领着东临进了平日居住的小院：“廊下有张食案，放上碗盘便会出现你喜欢的食物，你自饮食，不要乱动屋中物件。待我回来，再安顿你。”

        “哼，我把关在这，还能管我翻不翻你东西？”东临傲气地撇嘴，眼珠却忍不住四处去瞟——他说的食案究竟在哪呢。啊，是那张桌子吗？按捺不住激动，他一路小跑，扑到桌前，放上碗盘，开心大嚼起来。

        姬弘笑笑：本性难移，饕餮倒是好养。

        赶去水边，远远见白玉亭里有人，竟是春姬。姬弘眉头一紧，踏水奔来：“玲珑呢？出什么事了？”等不及春姬答话，他直往亭中通路冲去，“走。”

        春姬跟着出画。

        姬弘已冲到榻旁，手里东西往地下一扔，便去唤玲珑。春姬跟在后面，轻手轻脚捡起地上的工具材料，安放在一旁。

        玲珑没有反应，姬弘转头去看涂离九，他紧紧抓着玲珑的手腕，面带痛苦地倒在一旁，满头虚汗，像是陷入了噩梦。“怕是他神志狂乱，将玲珑带入了幻境……涂离九！”姬弘摇晃他，却无法将他唤醒，再看他胸前毒痕，竟已逼近心脉，姬弘诧异，“怎会进展如此之快……”

        “哎呀！”春姬大惊失色。

        “莫急。”姬弘从袖中取出一只琉璃小瓶，倒出两粒玉珠，给涂离九喂了下去，“这是玉兔之泪，也叫清心丹，可以克制三界毒物，服了此物应能缓解一二。”他又取出一卷丝线，捧在掌中，靠近涂离九的伤口。那丝线仿佛活物，一头循着血腥气，从伤处钻了进去，在血脉中游走。

        丝线的另一端还在姬弘手中，他轻搓线头，丝线跟着拧转，在涂离九血脉中伸缩剐蹭，激得他脉管痉挛，身体抽搐起来。

        春姬关心则乱，扯住姬弘的衣袖：“姬馆主，你这是做什么？”

        姬弘性冷爱洁，矜贵无双，向来不喜生人近身，更别说触碰他的衣物。他转眼，瞥向春姬拉扯他的那只手，一言未发，却不怒自威，令人心虚。春姬下意识地缩手，不敢再造次。

        姬弘面色不虞，但还是解释了一句：“清心丹只能压制毒性，他中毒已深，需将血脉中的余毒清出，才能真正好转。”说着，摘下腰间佩戴的玉瓶，贴近丝线这头。

        玉瓶口中似有吸力，黑红的毒血沿着丝线缓缓上行，全被收入玉瓶腹中。姬弘收起玉瓶，抽回丝线，又渡了些真气给涂离九，眼见着他面色好转，呼吸也平缓下来。

        “那……玲珑呢？”春姬小心翼翼问道。

        “九尾狐的幻术，只有他们自己能解，现在只能等离九醒来。”姬弘垂眸，轻抚玲珑额头，“会没事的。”

        春姬还有些不放心，时刻不离地守在榻前，姬弘则在一旁展开工具，研究玉瓶中的毒物。

        涂离九悠悠转醒，第一眼看见身边昏迷的玲珑，他轻轻皱眉，松开一直紧握的玲珑手腕，撑起身子，凑近她，向她面上轻轻吹了口气。意识中浓绿的迷雾忽而散去，玲珑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睛。

        “馆主，”春姬惊喜道，“你醒了！姬馆主，你快来，玲珑也醒了！”

        姬弘放下玉瓶，上前查看：“玲珑，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玲珑还在发怔，她好像在幻境里过了很久很久，一切都那么真实，真实到让她怀疑自己现在是否还在梦中——直到子夏的手掌抚上她的额头。眼神渐渐对焦，看清了，是子夏。玲珑捉住他的手，拉到眼前反复确认。

        他温声道：“怎么，不认得我啦？”

        “子夏？真的是你吗……我……真的是我吗？”玲珑一时间悲辛交集，红着眼圈，傻傻发问。

        姬弘心中一痛，却笑着说：“这要验过才知。”

        怎么验？玲珑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她眨着圆溜溜的眼睛，还在认真思考，只见子夏的面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姬弘俯身在她鬓边轻嗅：“是我的玲珑没错。”

        太近了，近得能看清子夏颌角的小痣和颈侧逆光的绒毛，玲珑眼睫微颤，脸颊忽然热起来。

        “到你了。”

        “嗯？”耳中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几乎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子夏微微转脸，看着她说：“换你验我。”

        玲珑被他独有的温润香气笼罩着，早昏了头，还验什么。可子夏的唇近在眼前，一个荒唐的念头升起：咬一口，是何滋味……一定又香又软。

        玲珑被这想法吓了一跳。

        定是幻境的影响，竟让她觊觎起龙肉来。闭上双眼，将这张令人心猿意马的脸隔绝到视线之外。“不行，太残忍了，”她责备自己，“怎么能想要吃了子夏！”

        “吃了我？”姬弘挑眉。

        玲珑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声，急得睁眼：“我不是，我没有……”起身欲辩，嘴唇却撞上子夏的下颌。

        二人都愣了一刻。

        “真想吃我？”姬弘垂眸，“叫你咬一口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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