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此生不可能低头

负剑少年去而复返，不过是短短一会的时间。他只是挥了挥手没有言语，示意众人跟着进入讲堂。

甫一入内，众人便是怔怔地杵在原地。只因这里面，还真是空旷旷，令得每个人不知该置身何处。钟挺扫视一圈，发现除了右边一个讲台，讲台后方坐着一普普通通老大爷，便是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而这时候，负剑少年施展法术一般隔空驭物，将讲堂角落堆放的蒲团，呈弧形一个个铺设到了讲台前方五米之外。眨眼间，地上三排蒲团，一共二十七个，不多不少。

“一个个杵在那里干嘛！还不麻溜地去自行坐好！需要我请你们过去吗？”做完之后，负剑少年看到众参选者一动不动，寒声道。

面对训斥，众人丝毫不敢怠慢，赶紧随意找个位置入坐，生怕出现一丝拖拉而引得对方不满。

“杨师叔，人都齐了！”

负剑少年对着杨姓老者恭声说完，便是去到了一边挺身而立，如同利剑直直插在那里，身形没有丝毫晃动，目不斜视地看着地上众人。

轰！

众参选者心中如同被投下了一个重磅炸弹，在那神经最敏感之处引爆开来！

杨师叔？

那讲台后的老大爷，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竟是负剑少年的前辈？

然而，每个人都确信自己是真真切切地听到称呼从负剑少年口中发出。这令众人始料不及，心神被狠狠地震了一下。尤其是原本桀骜冰冷的负剑少年此时变得毕恭毕敬，称呼时所用口吻济济彬彬，再结合老者的平平无奇，给大家带来了更大的落差冲击······

一时间，众人都是偷偷瞄着那杨姓老者，好奇不已。均是想要从老者身上看出一丝不凡之处，同时许多人心中浮想联翩。

那负剑少年已然如此厉害，想必被恭敬对待的杨姓老者，更是无端恐怖吧？或许，对方在修行上界，都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如此，众参选者顿时正襟危坐，感觉此刻如履薄冰。一些人心中惴惴不安，心想方才进门时的淡然对待，会否被对方察觉到！

就在众人思绪万千之际，彼方讲台后的杨姓老者双眼蓦然睁开，如同睡醒的猛兽，释放出一股浩瀚威严的气势。

他身上那股无形之势，不像负剑少年那般盛气逼人，但却更加凝实厚重。此刻是更加真实地沉沉压在众人的心神上，宛如万丈高峰，更胜波澜巨浪！

那古井无波的双眸，给众人感觉时而如同幽深恐怖的黑洞一般，时而又像即将激射出无尽岩浆的火山口······

杨姓老者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循循扫过。原本偷偷望向他的众人，双方目光便是发生正面对撞。一瞬间，众人只觉得自己像是直接看向了苍穹之上的烈日，眼睛被刺得生疼。同时，那股痛意直袭灵魂，令得心神将要溃散一般。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第一时间卑微地避开目光，本能地对上位者低下了自己的头颅！似乎那是与生俱来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理所应当发自灵魂地跪服。

然而，却也出现了迥然不同者……

此时钟挺卫英和沙雕坐在最后一排的末端，因此也是最后才与那杨姓老者发生目光的碰撞。

双方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他们亦是感觉眼睛赤辣，如同被熊熊火光炙烤。然而，任由着双目痛到雾气升腾，他们也不眨一下眼，更没有将视线移开分毫……

八道目光，如同针尖对麦芒！

此时在钟挺他们心中，竟是生出一股傻愣劲：此时此刻，坚决不能移开目光，否则就是孬种！

这是潜意识作祟，更是本能的释放！

钟挺与卫英出生于社会主义社会的现代世界，从小被灌输的思想，是平等，是自由，是民-主，是人权！在共-产-主-义的光辉下，他们就不知道什么叫卑躬屈膝，阿谀奉承。老子有手有脚，自强不息最光荣，偷吃你家大米了吗？如若看不爽，那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至于沙雕，从小便是独自成长于沙漠之中，为祸欺压一方。所在地盘，任何猛兽都被他训得服服帖帖，要么就是成为了他腹中之食，骨子里养成了老子大过天的傲性······

因此，阶层的壁垒，对上位者应有的匍伏，在他们三个的血液里，那是不存在的！如若有人敢对他们教育一番低阶者该有的觉悟，说不得他们都会给对方好好传颂传颂，何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与此同时，他们三当前眼界不高，但是心志却大到无边。虽前路茫茫，但就只有这一条路。他们坚定此生自己会且也必须达到眼前老者的层面，甚至远远超过！既然早晚是平级之辈，甚至远远甩在身后，为何要卑微？低头是不可能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低头！

这也就形成了当前这一幕。

你敢瞅我？那我也瞅你！谁还不是一双眼睛两道光？

一直瞅是吧？那老子瞅死你丫的······

无关于实力的差距。这种差距，兑换成原来的世界，也就是相当于你口袋里比我多了几个臭钱，可以对我无情碾压。那么，我就不能和你对视了？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还有天理吗？

瞅我？那一起瞅呗······凭什么让着你？不能够！

然而，这种潜意识的傲骨却令得钟挺他们忘了，或许这方世界的天理，便是看谁拳头够硬······

殊不知，此刻的杨姓老者心中腻歪，那感觉如同是嘴巴里飞进了几只刚爬过粪便的绿苍蝇，偏偏还是自己主动张嘴让那些苍蝇飞进去的······

那不爽的感觉，令得他恨不得将那三对眸子的主人，狠狠捏死！

你特么的！啥意思？老夫不过是随意看了你们一眼，便粗脖红脸地瞪着老夫？

特么的！老子招谁惹谁了？还是对你们行了什么人神共愤之手段？犯得着如此瞪着老夫？

如果让杨姓老者知道，钟挺他们此刻纯粹只是计较着退避等于孬种的想法，非被气得呛出一口陈年老血不可，甚至保持不住自己的如海气量，反手便拍死前方这三只小虫子······

真是日了狗了，这都什么人啊！明明是你们直勾勾地盯着老夫，而老夫不过是自然睁眼瞟了一眼，这都能杠上？

这特么的叫什么事？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就连一条大黄狗，也都这样瞪着老夫！

真是混账至极！盯着不放？就不知道什么叫尊老敬长么？老夫吃的盐比你家十八代祖宗加起来吃的米还多了去！

······

此时杨姓老者心中，如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然而他毕竟是存活了不知多少年岁之人，心底那一丝恼火来得快去得快，稍纵即逝。更何况，这两个小娃娃与大黄狗，在自己眼中其实不过渺小得如同地上尘埃，自己怎么可能真正失了身份与之计较！

同时，他心中生起一丝异样：这三，竟然如此不卑不亢？那骨子里，竟没有对高高在上之存在生出一星半点的匍伏本能？

想到这里，他竟是对钟挺他们生出欣赏之情。如此心性，倒也颇具几分一往无前之势。而且他直觉眼前的大黄狗，应是产生了些许驳杂不纯的灵智，并非简单的土狗······

不过这三个愣子，怕是会倔驴般一直瞪下去……最终，那杨姓老者竟是无奈地合上了眼睛。

一瞬间，钟挺他们感觉那股冲击消失，顿时心神一松。眸里水雾凝结，化成了数颗液滴滑轮。然而双目仍是辣疼，眼白布满了血丝。

而讲台后的杨姓老者，合上的双眼重新睁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此时他目光涣散，似没有焦点，又似同时看着每一个人。只听闻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想不到本届布道，出现这么多苗子……不过君无戏言，坤崘峰的意志更不容破坏。因此仍是要九中取一，只择最终三人！”

杨姓老者一面拂须，一面不容置喙道。前半段，听得众人心喜，然而后半段却令得众人仓皇。他沉思一会，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接着又道：

“原本老夫预计，能够经过布道第一重的，不过数人，但现在远远超出。如此只能将接下来的内容调整，化繁为简……”

言毕，杨姓老者如同变戏法也似，讲台上凭空出现一物。这一幕，看得众人暗暗称奇，完全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

只见讲台上那物品，是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说是石头，却又像是黄蜡一般。方一注目，众人便知定非凡物。只因其表面，竟是释放着迷蒙的光晕！

那昏黄迷离的光晕，令得石头阵阵空明，如同笼盖着烛火的灯罩，神奇不已。更奇妙的是，此时黄石并非紧靠台面，而是悬浮摇曳于上方。如同活物缓缓摇动之间，众人觉得那东西稍不控制都会飞遁而去······

一旁的负剑少年乍然看到此物的出现，先是惊愕，紧接着眼眸里妒火中烧。但他仍是控制住了心里的波动，咬咬牙之后继续保持身形原地不动，只是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竟是要让这些凡俗蝼蚁享受如此圣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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