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夜围石柱城

第368章  不作恶的人就有善报

        路上的火已经熄灭，军营的火势也在开始减弱了，惨叫声早就绝迹了，火海中不可能还能有活口了，义军就按事先安排，除了刚才突袭军官宿舍的突袭队将领以外，围攻军营的第十、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三、第十四大营，路上伏击的第十五、第十六大营，预案伏击的第十七大营、第十八大营和第十九大营，这十个大营的大队正副将领，小队正副校尉，留下来参加屠城突袭队，桩卒尉以下的全部军士，就先回营去休息了，因为围城就已经有第六、第七、第八、第九大营，四个大营围一个小县城，那已经是密不透风了，城外行动的大营，就用不着再去参加城里行动了。

        大队伍回营去后，张献忠就带着突袭军营的一百三十个顶级高手，再上参加第一波行动的十个大营的大营将领和大队小队将校，共有一千二百三十人，组成了一千三百六十人的大型将校突袭队，开始了计划中的进城行动。

        一千多高手突袭队，来到城外，全都分散在四周，先暗暗掠到护城河边，以各自到了地点为准，谁先上城墙，就先动手杀守城官军。

        城上的守城官军，刚才被城外军营和东门外连续不断的惊心动魄的大响动和火光惊呆了，自然是没人打磕睡，但动静渐渐弱下来了，而城下也一直没有动静，这会儿就开始放松注意力了，但却仍然没人偷懒打磕睡。不过，自然也就没有谁去注意城下。

        义军将校们先是从东面，紧接着南面和北面，很快西面的也掠到城下了，总之，将校高手们一到城下，就运轻功飞身跃上城墙，一上城墙，在守城官军还没辨清落到城墙上的影子，就已近挨了剑了！

        这个石柱，白天是每道城门派一个总旗守门，晚上则是派一个千户所守城，分上半夜和下半夜两班，每班有五个百户所，也就是五六百人一班。而突袭队将校，是一千三百多人，跃上城墙后，是两个多突袭队高手杀一个守城军士，自然是在高手将校跃上城墙还不到一半之际，就已经杀光了守城官军！

        转瞬之间，突袭队就扫清了城墙，然后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先进去十个大队悄悄把城内军营围住，先把军营大门的守岗摸掉，但还不能惊动军营里面，其余的围城军队，全都等发出了信号，再进城去善后。

        然后，一千三百六十人的突袭队，就分成几路，县衙去四百人，牛府去四百人，两家武馆和一家镖行，各去八十人，七家富家大户，各去四十五人，至于赌馆青楼，还是留给军士们去劳动。

        石柱城里的这些对手，不管牛府和镖行武馆有什么样的高手，但相对于强大的突袭队来说，全都不经杀，何况是在睡梦中被出奇不意地突杀，自然就是手到擒来之势，于是约定，各自杀完目标，就都到城内军营的校场里面集中。

        如此强大的突袭力量去杀灭城里那些普通突袭目标，过程容易得简直是没话可说了，那就略了吧！

        这个石柱县城，最让人望而生畏的，就是秦良玉的驻屯军在这里，但秦良玉的兵力被调走三分之二后，就显得势单力薄了，要是三个都司都还在，而且相隔最远也就二十几里，互为犄角，就算张献忠的二十几万大军拿下秦良玉城里城外四个目标没有问题，但是，不付出惨重的代价，能够拿下秦良玉吗？要是秦良玉先获知了张献忠的信息，秦良玉主动用兵，那么，鹿死谁手，就还是未定之数呢！要不是秦良玉不知情，要不是张献忠暗夜突袭，在明军高层军官中有“无敌女将”美誉的秦良玉，怎么可能连她自己都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张献忠把她的军队全部消灭了呢？看来，这真是天数啊！

        到了卯时中时刻，也就是天亮前夕，各路突袭队全部都来到了军营里，因为围营的军队就已解决掉了门岗，打开了大门，只是没有进到校场里面，仍然还是远围着的，而先到的突袭队将校也已经清扫完了营房里面各处的哨桩，后到的突袭队将校就直接进到了校场里，

        全部突袭队都到齐了后，景大山狠劲吹了一声猫叫口哨，营外的围城大队就开始逼近包围，并进到了校场里，营区内的包围前沿，逼近到了离总兵衙门和大营房的半箭之地，弯弓搭箭，准备随时射杀逃跑者，军营外面，也都做好了随时射杀逃跑者的准备。

        突袭队的一千三百多将校们，则随着猫叫口哨，分别掠向后面住人的营房和军官宿舍，所有房上，也上去了人，从天上包围守控，一瞬间，军营就被天罗地网网住了！

        这时，东边天际现出了鱼肚白，特别早起的人，应该在起床了，但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中。

        见准备妥当了，张献忠就叫：“放响箭！”

        就听“嗖儿”一声尖啸，一支拖着火尾巴的响箭，就从离秦良玉住的军官宿舍的百步开外的坝子里升向了天空！

        于是，四门的义军都涌进城里，到各屠杀点去搬尸体，搜剿钱粮以及屠灭赌馆青楼。

        秦良玉和马祥麟虽然在军官宿舍里面睡觉，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动静怎么会那么大？去增援的军队怎样了？这些，始终纠缠在脑海中，所以自上了床，到现在也还没睡着，一直迷迷糊糊的，听着外面紧一阵慢一阵的风声，心里老是惴惴的，就始终处于半醒半睡之间，这时突然听到响箭，母子两人都各自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赶紧穿衣戴帽，马祥麟先穿好，稍稍先了一步开门，但是，一开门就惊得张着的嘴合不拢了！

        马祥麟的嘴还在张着，秦良玉也开门出来了，一看也是大吃一惊——这、这、这简直太过巧合了！

        但她到底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定力了得，竟然没有被惊着，见了隔着十几丈远的张献忠等一众将领，还飞快瞟了一眼四面房上的将校们，喝问道：“我说咋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呢，原来是当年在云阳打过交道的豫西起义军朋友啊？早知今天竟然会是你们，当初就不该放你们走！你们今天意欲何为？”

        就见张献忠向前两步，双手抱拳打拱行礼道：“前辈别来无恙！当年数次承蒙前辈手下留情，没有将晚辈赶尽杀绝，晚辈才得以有了今天，晚辈在此谢过了！”

        秦良玉道：“承谢！那不过是本将当时没有拿准你等的底细，意在你等不要再在我四川闹事就好，这才只把你们赶出四川就收兵了，要是早知道你们就是大反贼，本帅当年岂有放过你们之理？哦，对了，你等恐怕并非豫西起义军吧？”

        都现在了，兵部每年都有军情通报，自杨嗣昌布署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时，就明确说是要剿灭张献忠和李自成，而且剿灭李自成的贺人龙在北，剿灭张献忠的左良玉在南，那么，眼前这一位，应该就是张献忠了！也难怪他张献忠能够成就这么大一番事业，原来他也学了日月神功！

        秦良玉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所以有此一问。

        张献忠说：“前辈真是好眼力！不瞒前辈说，当年，晚辈确实在前辈面前撒了谎，因那时晚辈不但还打不过前辈的白杆军，而且朝廷的官军也还很多，晚辈担心前辈既然已经出兵堵击小辈了，要是再联合其他官军，虽然晚辈那阵就有近二十万大军了，但晚辈还是怕被官军吃掉，怕被前辈重创，必须要隐瞒实力，隐瞒真相，先示弱于前辈，所以就编了个假话，说是豫西起义军，才好让前辈以为，晚辈就只有那天您看到的那点儿兵力呢！晚辈正是人称八大王的张献忠，今天可是不能再向前辈隐瞒了！”

        秦良玉一听，问道：“张献忠，你既然口口声声称本帅‘前辈’，那本帅就直呼你的大名了。刚才听你这一说，感觉你腹中颇有韬略呢，敢问你读多哪些名贤的兵书？”

        张献忠说：“要说兵书，不怕前辈笑话，晚辈自幼家贫，父母都是被穷死饿死的呢，哪有条件读书呀？就读了几年私塾，识几个字而已，后来有幸遇到《孙子兵法》，说实话，晚辈连三页都没读完，因为上面好些字认得晚辈，晚辈却不认识它们啊！没办法，天生不是读书人呢！不过，那个杨胖猪，什么兵部大统帅，听说还是大学士，那读书肯定是多了去了，可又能怎么样呢？他捣弄的狗屁四正六隅十面张网，还是他杨胖猪亲自和左良玉两人在四川调兵遣将来围剿晚辈呢，结果怎么样？晚辈不但打败了他杨胖猪，破了他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还在本来能够一举歼灭他的情况下，特意放了他一马！前辈你想啊，晚辈要是一剑把他狗日的杀了，那他杨胖猪岂不成了为国尽忠了？小辈就是要让崇祯老儿灭他九族，或者他怕连累家人，自己死掉！前辈猜猜结果怎样？晚辈后来才听说，他先逃到宜昌，但心里害怕小辈追到他了，又逃到沙市，就自己服毒死了！不仅气死了他杨胖猪，晚辈拿下他的老窝武陵后，还把武陵的杨氏陵园给毁掉了，更把武陵的杨氏宗亲全部屠灭了呢！哦，还有，当年破凤阳，捣毁朱家皇陵，杀朱国正，也是晚辈干的，后来屠灭襄阳王府、贵阳王府、楚王府，也是晚辈干的！前辈，晚辈这些成绩，还算能挂齿吧？”

        听着张献忠这种粗俗、但在长辈面前不失礼节的话，诗书满腹、学富五车的秦良玉都听乐了，听到“杨胖猪”三个字，竟然“噗哧”笑了，等张献忠说完，秦良玉忍住笑说：“看来，还真是咱们四川民间的俗语说，‘读得书多蛋球疼，离了红苕饿死人’啊！不过，张献忠你可是大逆不道呢，连我大明朝的皇陵，你都要捣毁，还杀了那么多王爷，气死了杨阁部还不饶人，还把人家的宗亲尽杀，祖坟捣毁，这样做，你觉得合适吗？”

        张献忠说：“前辈有所不知，曲解晚辈了！禀告前辈，晚辈自从参加陕辈起义军以来，十几年来，转战陕、晋、豫、皖、苏、鄂、川、黔、湘、赣，还拿下了韶关，这么多地区，略府平县，剿灭悍匪，不但为太多百姓解除了枷锁，还给太多百姓周济钱粮，发粮最多的，每人二百斤，最少的都有五十斤，发钱最多的，每人三两银子，最少也是一两！晚辈的队伍，帮助了多少天下百姓翻身做人，发家致富啊！前辈本人对百姓宽厚，对下属仁爱，自当别论，可朱明王朝从皇帝到里长，无不盘剥压榨百姓到没有底线，还有很多贪官与山匪勾结，把百姓欺压得活不出来了，晚辈屠灭恶魔，拯救苍生，是做的善事，前辈怎说晚辈大逆不道呢？”

        秦良玉感到张献忠的一席话，实在是无懈可击，但她骨子里的忠君报国思想，又让她不能认同张献忠的观点，就改一个话题，问：“张献忠，你现在意欲何为？”

        张献忠说：“禀前辈，晚辈目前已经兵分两路，江北那一路，朝重庆杀过去，江南这一路，也朝重庆杀过去，合围了重庆后，就兵分多路，攻打成都和清剿全省，同时进行，计划今年要在成都过大年。前辈这里，是江南岸的第一站，到此刻，城外的军营，已成了灰烬，前辈这个军营，只有文职人员了，城里面，县衙门、牛府、牛家的武馆镖行，七家恶霸富豪，已经全部屠灭，正在朝城外搬运尸体和搜剿这些人的钱粮财物……”

        听到这里，秦良玉打断了张献忠的话头，平静地说：“既然如此，啥也不必再说了，张献忠，本帅和犬子绝不还手，你动手也行，你手下人动手也行，一剑杀了我母子二人吧！”

        张献忠说：“前辈这样说，是表明前辈忠孝朝廷，视死如归，其节甚高，精神可嘉！然而，前辈却大谬特谬了！前辈应该明白一个简单道理，这就是每家每户的神榜上，写在正中的那排字‘天地君亲师’，作为人，应尽忠尽孝的，却是‘天地君亲师’，前辈们都把位居中间‘君’看成至高无上了，天和地，才是最高尚的，而天，以没读书的晚辈的理解，就是黎民百姓，‘君’爱黎民，就是顺天，‘君’害百姓，就是逆天，前辈对于一个逆天的君王和朝廷，还尽啥忠呢？岂不是也跟着逆天了？晚辈们杀昏皇帝，杀恶贪官，杀朝廷爪牙，乃是替天行道，而前辈食了奉禄，按理是应当为朝廷办事，但前辈想过没有，朝廷给您的奉禄，是从哪儿来的？还不是从百姓兜里硬掏出来的？绕了一圈儿，还是‘天赐’的！所以，前辈应当为百姓孝忠，才是真正的节操，真正的孝忠，前辈切不可学杨胖猪们的愚忠，那是愚不可及的愚忠！”

        秦良玉是何等智慧？以前虽然全心全意报效朝廷，那是因为一直都是这个心思，此刻听了张献忠的这一席话，她哪可能听不懂呢？但是，自己是败军之将，是苟活之人，在强敌面前，撑死了多杀他们些高手，但能扭转乾坤吗？于是说：“张献忠，本帅念你虽然没读书，但说话还算在理，也还懂礼，不过，本帅已是败军之将，丧家之犬，虽然本帅母子还有些功夫，但大势已去，再多杀些人，也无济于事，你还是赶紧把我娘俩杀了吧！”

        张献忠说：“前辈何苦要一谬再谬呢？您也不想想，就算晚辈打不过您，但要杀你，又何须过招？你的一个都司，都还不是被我们杀得一个不剩了吗？我们在这里说话的这么一小会儿，您这衙门里面的其他所有人员，此刻也都全部杀光了，那为什么不杀您呢？这就像晚辈杀了无以计数的人，但都是杀的该杀之人一样嘛，晚辈杀过那个百姓呢？前辈母子虽然曾经是朝廷的帮凶，但是，前辈治军，恩惠下属，前辈屯军之处，爱护百姓，说明前辈并没有做过恶事，属于恶人堆的善辈啊！现在，前辈曾经帮凶的朝廷，就要灭亡了，到现在，朱明王朝只有边关还有兵了，李自成不久就会推翻崇祯了，朱明气数已尽，前辈何必再为已亡的朝廷尽愚忠呢？以前辈母子的修为和学识，何不弃暗投明，当然不是投向晚辈的义军，那前辈断然是不会接受的，但是，前辈可以投向百姓啊，为百姓谋福啊！比如，前辈在石柱办一所为百姓传授武功和文略的文武馆，再办一所能保全百姓财物的镖行，这多好啊？而且，还能够保石柱百姓一方平安，功德可大着呢！望前辈三思！”

        这个张献忠，看他大大咧咧，说话欠缺文雅，却处处说到了道理上！照他这么说，咱母子却实还能为石柱百姓做很多事情呢！

        秦良玉这一下想通了，说：“张献忠，看你这小子说话倒还在理，可是，你们把我马府都灭门了，我母子二人就算有心再为石柱百姓做些事情，也没办法啊？”

        “这个嘛，前辈勿虑！”张献忠见终于说动了秦良玉，说，“一会儿就请前辈母子会马府看看，城里该杀的人，全都灭了门，唯前辈的马府，却是秋毫无犯的，何况，城里的武馆、镖行、县衙和您这军营，还有七家富豪，赌馆镖行，都是空着的呢？只要前辈有心为石柱百姓做事，条件有的是！要是前辈因为官清廉，本钱不足，晚辈还能资助前辈一把呢！”

        马祥麟在一旁听着，虽然不好打断母亲的对话，但心里还是同意张献忠的说法的，就等着母亲做决定。

        秦良玉听了张献忠竟然没动马府，心里生出了几分感动，抱拳说：“张献忠，你小子听着，本帅听懂了，好，感谢你和你的兄弟们，能够另眼看待本帅母子！这样，本帅决定了，就依你张献忠所说，留着性命，再为石柱百姓做些事情！这样，此刻你们也很忙，本帅母子也须先回去打理打理，明日中午，本帅在府中备酒三十桌，答谢你和你手下的主要兄弟，先拜托你告诉全军将士兄弟，马府地方小，没办法答谢全军，就拜托你等，明日中午替全军兄弟喝酒了！就此别过，务请明日中午光寒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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