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落

简语晴坐了三站就下了车，而苏林和周济相到家分别需要坐七站和九站，李景攸则是四站之后再转车。

        坐到站了，一路上老老实实没有多说一句话的暖宝宝哈士奇摘下耳机，温顺地说：“我下车了。”

        苏林点点头，接过耳机笑道：“再见啦。”

        少年离开的一瞬间，右边被烘得暖暖的手臂突然就变凉了。

        苏林忙把冰冷的左手放在右臂上想利用余温把它捂热。还没等僵硬的手变软，身边已经有人坐下了。这个人并不像李景攸那样暖烘烘的，而是像一堆没有热辐射的衣服了靠过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话？”

        和平时有些盛气凌人的语气不同，这次居然有点哀怨的感觉。

        要是继续僵下去就太小家子气了。

        苏林叹了口气，眼睛盯着前座上的广告，伸手把耳机递到右边。

        周济相没有接：“别拿别人用过的东西打发我。”

        苏林就老老实实收回来。

        “老实说我是第一次遇见女生这么对我生气，不打不闹就这么耗着，实在是猝不及防。现在我是不是应该道歉？”

        苏林闭上眼睛，把手揣在口袋里，懒懒地说了句：“我睡一下，到站叫我。”

        听到右边某人强忍怒火却又无可奈何而从喉咙发出一声不满的声音，她不由把嘴角扬得老高。

        “对不起。”

        似乎是在酝酿用什么语气说这三个字，周济相沉默着过了一站，才慢条斯理地说出来。

        那边没反应。

        “对——不——起——”

        还是没有反应。

        “……”

        怎么会真的有人能在公交车上睡着？！

        谜之吵架，迷之和好。

        第二天早上，当苏林和周济相开始和和气气地说话时，陈芷瑄和王倾的那副样子简直就像是自己单身多年的女儿终于嫁给了一个帅哥。

        “终于和好了啊……”陈芷瑄做出擦汗状，“这几天真是吓死我了！如履薄冰有没有！举步维艰有没有！你们两个一定要赔我精神损失！”

        王倾笑嘻嘻地插嘴：“你给她买个本子就好了。”

        苏林惊讶：“啊？这个笔记本控有这么好打发？”

        周济相噗嗤笑出来，然后讳莫如深地闭嘴慢慢拿出课本准备早读。

        陈芷瑄没好气地瞪了王倾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而且什么本子嘛，我看的都可纯了！”

        王倾用力地点点头：“是的，可纯可纯了！”

        苏林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个人：“橙子你要什么样的本子，哥特风好不好？”

        陈芷瑄假笑着，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不要笔记本，你给我买杯奶茶就可以了。”

        苏林一脸纠结地“哦”了一声。

        早读铃声响起，老班准时出现了——虽然他是生物老师，却非常尽责地在早读课上担当语文和英语老师，并且时常哀叹为什么生物没有早读课：“像生物这种课，你们不背是学不好的！所以我一直觉得应该加上生物早读课！”

        “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种豆得豆，一三三九。”

        苏林这么小声地顺口说了一句。

        “诶，这个挺押韵的啊！编得挺好！”

        老班就这么愉快地听见了，而且是真的很愉快地表扬了她。

        ……好吧。

        此刻他正站在教室门口抓迟到的同学，不过今天出勤情况好得夸张，并没有迟到的。守株良久没能等到兔子的农夫悻悻而去，留下陈老爷子慢条斯理地说：“今天——我们读——李商隐的诗——然后默写！”

        于是讲台下哀鸿遍野。

        体育课一般都是松松散散的，大家上课的时候集合点个名，自由活动，下课前五分钟集合再点个名，然后就结束了。这个自由活动的时间里可以做任何事，真的是任何事，甚至可以出校门——只要你能灵活运用三寸不烂之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得铁石心肠的保安大叔心甘情愿放你出去。

        今天上了语数英理化，五门功课同步学，必然有一堆作业要写。

        苏林惦记着作业，于是体育老师一吹解散的哨子就头也不回地往教室走。

        “林林！我们打羽毛球吧！”陈芷瑄似乎并不打算放她走，现在拿着球拍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她，好像苏林要是拒绝她就挥拍自残，特别悲壮。

        苏林很坚定地摇摇头：“我脑袋还没好呢，才不要动。”

        “真的不陪我玩嘛？”

        “不陪了哈，你去找汪汪哟？”

        “呜呜呜不开心！”

        苏林挥挥手，宽大的校服袖子甩得像水袖：“走啦走啦，拜拜~”

        教学楼回荡着各班老师被小蜜蜂放大的激情澎湃的声音：

        “这个‘湍井体西塔’是多少嘞？我们就看这里……”

        “很多同学抱怨说搞不懂平衡，其实只要勤练就一定能掌握左移右移的规律的！你们还是练得太少啦！”

        “李白是个自恋狂没错，但人家有自恋有狂的资本啊，而且一狂就能狂两千年！在座各位有谁能做到呀？”

        “我发现不少人的单词表上写了一堆中文发音，好嘛，康熙词典注音法？”

        “虽然你们是理科的，但是这个历史课还是给你们开了啊！就当老师我在讲故事嘛，听一听玩一玩就好了嘛，考试随便考哈！”

        苏林笑着走到教室，现在还没有人在，她果然回来得够早。

        从容地拿出英语作业——因为喜欢英语和语文，而且这两门写起来很快，所以苏林每次都是先从它们开始，似乎违反了某个先难后易的“高效率原则”，不过她并不在意。

        “太好了教室开着！”

        停下笔抬起头顺着声音看过去，许谙宸见到她也在教室里，一脸尴尬地笑了笑：“学霸写作业呢？”

        “才不是学霸呢。”苏林笑着回了一句，然后继续低头写作业。

        许谙宸走到自己的位子，拿出书包左翻右翻，然后叹了口气：“果然没带。”

        接着苏林听到眼镜盒合上“砰”地一声，愣了一下，回头看见从来不戴眼镜的许谙宸居然戴上了一副半框眼镜，觉得有些不习惯。

        “你近视？”苏林惊讶地问。

        许谙宸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啊，只不过平时要打球所以戴隐形眼镜。”

        “啊。”

        “啊？”

        “我一直都没看出来呢！”苏林笑着说。

        “所以叫‘隐形’眼镜嘛，得靠得很近刻意去观察才能看得到。我近视六百度了，这个镜片特别厚重，打球不方便。”

        “那今天怎么忘了？”

        “昨天去济相家过夜，好像睡觉的时候取下来就忘在那里了，刚刚才发现……哎好麻烦啊，今天有比赛的。”

        “加油啊！”

        两人说着说着，许谙宸已经走到苏林旁边，低头看着苏林手里的英语报纸，笑了：“果然英语很好啊。”

        苏林一惊，放下笔，支支吾吾：“哪……哪有。”

        “当然是英语大神，连高冷的御姐李都很喜欢你。”许谙宸说着又继续走出教室，还不忘回头冲她一笑，“放学要来看比赛啊！”

        苏林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已经开始充满狂喜地尖叫。

        周济相很讶异于苏林如此迅速地收拾好东西等待放学：“家里有事？”

        苏林愣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了？”

        放学铃响得太及时，讲台上的美术老师感激地看了音响一眼，把书往胳膊肘一揣，急匆匆逃离了这个理科生的世界。后排的男生们早已按捺不住，现在一个个都动起来摩拳擦掌准备下楼去球场。

        周济相了然地看向苏林，面无表情：“懂了。”

        苏林正要问他去不去，许谙宸已经扑过来一把捏住他的肩：“济相我要去打球了！我认为我桌上的书包可以安心托付于你！望爱卿不辱使命！”

        “我为什么要帮你拿书包？”周济相不为所动地一本一本把桌上的书收起来。

        “因为隐形丢你家了，你看！”许谙宸指着自己脸上的眼镜。

        “哦？所以？”周济相根本没看他。

        “所以今天还要去你家啊。”许谙宸愉快地回道。

        “其实你只是想蹭饭吧。”

        “……”

        “我都要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把隐形眼镜落下了。”

        “……”

        陈芷瑄看着这两人，笑得山花烂漫。

        许谙宸被堵得郁闷，扭头向苏林她们笑了：“你们要去看的吧？”

        陈芷瑄依然笑嘻嘻，捏过王倾的脸：“去去去汪汪也去！”

        苏林就点点头：“去呐。”

        周济相不动声色地把书摞好放在桌角。

        “那……济相你去不去？”

        用陈芷瑄的话来说，许谙宸现在就像一个跪求帝王临幸的小秀女。

        周济相被这个形容逗得扑哧一笑，拉好书包拉链：“朕今夜闲来无事，便翻了许秀女的牌子吧。”

        许谙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陈芷瑄：“我谢谢你啊。”

        忽地一只大手伸过来抓在许谙宸的脸上，把整张脸包住往后一掀。许谙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头就顺势撞到身后那人身上。众人吓了一跳，见是陈灏然——陈芷瑄立刻倒吸一口气满眼粉色桃心地看着这一幕：把手紧紧搭在周济相肩上的许谙宸头被陈灏然按在怀里。

        苏林从头到尾都是小心翼翼地瞟向许谙宸，然后迅速收回来，没有正眼看过他。

        周济相拨开许谙宸的手，看了看手表：“你们怎么还不下去？”

        许谙宸这才被陈灏然强行拖走：“就是啊，你在干嘛啊班长——还不快点走？”

        王倾托着鹅蛋脸感慨道：“橙子起的那么多烂外号里只有陈灏然这个霸王龙比较相称了。”

        陈芷瑄没好气地回嘴道：“是是是，大小姐您准备好没？”然后背好书包往外跑，“管你好没好我们都要下楼了！”

        “你真要去看球赛吗？”苏林有些惊讶。

        周济相耸耸肩：“你刚才也听到了，他要去我家，所以干脆等他一起吧。”

        “嗯，关系真好啊。”苏林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句话有点儿奇怪的醋意。

        不知道周济相是不是发觉了，笑起来：“嗯，是啊。关系真好。”

        周济相在年级里名声也是很大的，毕竟在这个学校里学习成绩比长相更容易吃香，当然周济相长得也好看。虽然五班女生事件曾经让很多曾经仰慕过他的女生对这个人望而生畏，但女孩子嘛，还是很容易动心的。比如之前有人在图书室看到周济相看书的样子，“认真专注而且看起来很温柔”，“关键是他看闲书还会做笔记的！”——苏林听到那些这么说着的女孩子，心里微微发虚，因为严格来说，“看书做笔记”好像是她影响某人的。

        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前苏林曾打电话寻求周济相的帮助——

        “你在家？”

        “啊，没有，我现在在图书馆。”

        “省图书馆？我也在。”

        “噢？这么巧？”

        “我在三楼第一阅览室外面打电话，你在哪？”

        “啊，我……刚进一楼……”

        “那行了，作业都在？来找我，这边空位很多。”

        “yes,sir!”

        然后苏林就看到了坐在阅览室里抱臂等着她的周济相。

        “你怎么在图书馆呀？”

        周济相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皱了皱眉道：“期末了，在家里呆着无聊……别说我了，你都有哪些题不懂？都集中起来我看看。”

        苏林小心翼翼把整理了半小时的便笺纸和试卷集递给他，然后小心翼翼问：“那这会儿我该做什么？”

        “随便，比如——看书？”

        “嗯。”苏林应了一声把一本《麦克白》和一本软皮笔记本拿出来，分别打开，然后拿出一支笔，拔开笔帽再把它盖到笔尾，开始看书。

        两人之间特别安静。

        周济相无意中抬起头，看见苏林皱着眉，左手拈着书页，右手拿笔在本子上刷刷刷写东西，不知为何觉得好笑：“你在看《史记》么？”

        “嗯？”苏林没反应过来，抬眼看见他在笑，疑惑地眨了眨眼。

        “那本薄薄的书。”周济相用下巴指了指那本书，“看得这么费劲，还做笔记，很难懂吗？”

        苏林翻了个白眼把书立起来让他看封面。

        “哦，莎士比亚啊。”他一副了然的样子。

        “我只是随时把一些看到的、想到的记下来而已。灵感一闪而过嘛。”

        “大作家的好习惯？”

        “不准嘲笑我！”苏林没好气地瞪了瞪那张戏谑的脸，“写作文需要素材好吗，而且这样可以锻炼表达能力。”

        周济相终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这个方法就归我了。”

        苏林假惺惺地笑了：“好，天下所有益于成绩的方法都是您的！”

        然而后来他真的就这么做了，每次他看课外书都有一本黑色软抄摊开——他似乎有一堆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软抄。

        “我买东西都是买一套，有点强迫症。”周济相曾这么解释过。

        “确实有点。”

        总之此时篮球场女孩子特别多，尤其是周济相附近。大部分女孩子是因为年级里三个非常优秀的男生同时出现在这里才来的：许谙宸、周济相和李景攸。九班虽然初赛的时候输给了七班，但初赛是积分制的，九班的排名只比七班低了一位，也进了半决赛。

        半决赛的分数终于能看一点了，打完半场之后七班对十一班是34:25、九班对五班是37:31。

        “还好这次比分说得过去——上次看的那几场比赛比分都低得根本不能直视，看得我一个旁观者都心疼。”苏林从七班的一号场跑到九班的二号场，找到人群内层正乐不思蜀的陈芷瑄，认真吐槽道，“还有为什么你放着我们班的比赛不看要来看九班的？”此时球场对面的李景攸正叼着一瓶脉动，见苏林看过来立刻朝她摇手，笑得特别灿烂。

        苏林一愣，假装没有看见。这里人这么多，李景攸还这么受欢迎，她实在不想太招摇。

        陈芷瑄笑嘻嘻地放下手机，回头也看着苏林笑：“因为李景攸小帅哥在这里嘛！”

        “哦，那七班吉祥物cp你就不要了？周济相看许谙宸打球可是千年等一回啊。”苏林翻着白眼。

        “死相啦林林！”陈芷瑄夸张地做了一个“讨厌啦”的手势，挤眉弄眼道，“人家在那个战场有你呀！而且你也知道今天周大神在嘛，我和汪汪怎么能当女儿的电灯泡呢？”然后把站在一边一直无语旁观的王倾拉过来，“对吧孩儿她妈？”

        苏林露出微笑，冲她摆了摆手：“你走。”

        “天哪天哪孩儿她妈！你女儿竟然叫我走！”陈芷瑄扯着王倾的领子不停摇。

        “你不走我走。”苏林继续无语地笑着，回头往一号场走。

        远远看到周济相站在那里，瘦高瘦高的，严肃的侧脸棱角分明——不由自主就看呆了。

        他毫无征兆地转过头来，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苏林那种偷看被发现于是吃了一惊的样子，先是愣了愣，然后眼睛一弯抿着嘴笑了起来。

        会心一击。

        苏林红着脸立刻转过头去，看向球场，急切地寻找那个可以把这笑赶出脑海的少年。

        不过这一次她好像突然失去了那个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许谙宸的能力。

        下半场的画风突然变得黑暗，十一班的一个男生似乎是突然黛玉上身弱柳扶风，一被对手碰到就倒地不起，开始声嘶力竭地哀嚎——第三节开始没过五分钟，这位林妹妹已经摔倒六次了。

        “这么明显的假摔！”

        然而裁判不知道是眼神不好还是对七班有什么意见，根本不吹假摔，而是让他一个劲地罚球。一摔就罚，就算是命中率奇低的家伙也能偷到几分吧？

        最开始两摔七班人还没什么反应，只是有人说了一句：“这货缺钙么，骨头这么软？”可随着次数的增多，分差被这种无耻的方法拉得越来越开，七班人渐渐反应过来，嘘声此起彼伏。而对面十一班的人无动于衷就算了，有人为了这点小聪明露出得意的微笑也算了——可是随着七班这边骂声渐起，他们也开始不安分了：“吵什么吵？有本事你们也摔啊！”

        那位林妹妹丝毫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盯准了两个主力。尤其是许谙宸，只要经过林妹妹，哪怕没有身体接触，他也会立刻卧倒。

        “你还没完了？”

        再一次被“带球撞人”后，许谙宸没等裁判吹哨就怒斥一声，拎起球猛往地上一砸，正好就砸在离林妹妹的头最多三寸的地上，高高地弹起来——把他吓得震了一下，场边出现一瞬间的寂静。

        裁判没有犹豫，还是吹了犯规哨，许谙宸一脸不悦地看着裁判：“老师你是不是瞎？”

        这一句话瞬间引得场上的嘘声突然爆发，盖过了十一班的反驳声，连二号场的很多观众也看过来。场上十一班的队员把林妹妹扶起来，似乎被真的生气了的许谙宸吓到了，都过来试图用拍肩捏颈的方式让他消火。毕竟很多是平时放学后一起打球的朋友，不想因为一个人就把关系弄僵。

        旁边似乎有什么骚动，大家都看过去，只见简语晴抽抽噎噎地被围在几个男生中间，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

        苏林皱了皱眉，连忙把刚刚被气出来的眼泪给擦掉。

        比赛时间没有停下来，裁判也毫无商量之意，让林妹妹去罚球，刚才许谙宸发火根本没什么意义。

        许谙宸用手甩了甩短发上的水珠，叹了口气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和陈灏然击拳之后继续比赛。

        所有人都认为林妹妹这次会安分守己不玩花样了，于是许谙宸非常放心地带球向他冲过去。这一次林妹妹的确不准备摔跤，但他很明显是故意地趁着转身，伸出脚来对着许谙宸的右脚踝内侧狠狠踢过去。

        “太过分了！”随着许谙宸重重摔倒在地，苏林终于尖着嗓子和其他同学一起喊起来，“裁判——！”

        这次如果裁判再偏袒林妹妹，估计等下就要被七班的队员围起来讨说法了。

        哨声响后，球场边人头攒动，同学们都涌进球场一股脑地围到许谙宸身边。

        “班长？”苏林蹲下来看着他痛得发青的脸和紧皱的眉头，“要不要去校医室？”

        可能是因为太痛，许谙宸咬着嘴巴垂下眼示意她等一下再说。

        “……”大家都看着他，脸上满是心疼。

        突然简语晴哭着挤到最里面来，弯着腰抽抽噎噎地说：“班长，你有没有事啊？”

        许谙宸慢慢抬起眼来，挤出一丝礼貌地笑：“没什么大事，谢谢。”

        苏林呆了一下，然后慢慢起身，接着被不断涌进来的人一圈一圈地推到外层，只看到许谙宸握住陈灏然的手费力地站起来，然后由他搀着一跳一跳地慢慢挪向场边，人群也就慢慢地围着他们走向场边的台阶。

        脑子里仿佛一片空白，又好像是有无数不满和愤怒的灵魂在呐喊尖叫。嫉妒、震怒、失望、悲伤、落寞、委屈，全部的负面情绪都只是因为那个人的小小的举措。

        喜欢一个人不但能让你获得从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他的能力，它还带给你细小如针的心眼和多疑善妒的心思，让你变得敏感、懦弱、悲伤、抑郁。

        因为你是单恋。

        苏林缓缓地后退想离开这里，退着腿着脚踩到了身后一人，于是连忙醒过来转身连连说着对不起。

        抬起头，是周济相。

        他用一种混合着嘲讽和无奈甚至有些失望的复杂表情看着她。

        就好像他早已窥见她那个羞于开口的、卑微的、阴暗而青涩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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