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张婶看着眼前神色苦涩的人,只能无奈的长长的叹口气,“唉,进来吧,阿秀这事也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

        顾一野见张婶松口,松了口气笑着应声“哎,谢谢张婶。”

        张婶招呼顾一野在院子的小桌边坐下,又给他到了杯茶,“阿秀这事,其实也是劳累的,你也知道自从一年前张家小子去世,留下的孤儿寡母的,张小子他娘一直就心脏不好,眼神也是时好时不好的,自从知道儿子去世后,这眼睛是彻底不行了,小娃子才一岁多,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可这家子能当家做主的没有,阿秀没有办法啦,自个儿把自己当男娃子用,种稻秋收,养蜂酿蜜的,那段子农忙的时候,阿秀早上到地里,晚上其他地里男人们都回来了,她还在地里干着。”张婶摇摇头叹息一声又喝了口水,见顾一野面前的水一口没动“哎,顾同志你喝水呀,这茶叶还是市里买来的。好几毛一斤嘞。”

        顾一野连忙道好,只是捧着茶杯一点没动。张婶也不在意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顾同志啊,你是不知道,那地阿秀花一整天的时间也不过是正常人一半多些的量,哎家里没人不行哦,这一个女娃哪里忙的过来。”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就没人搭把手吗?”顾一野想着村里互相帮助不都是正常的吗。

        “唉,顾同志啊一看你就没经历过,在我们这儿,一般都不敢近寡妇哦,风言风语的谁也不想惹一身骚。虽说张家小子是为国捐躯的,可在我们村那毕竟是还没摆酒的,就算不得是真正过了明路的,部队开的那个啥证明,我们村可是不认的。”张婶摇头晃脑的说,这藏在明面下的东西最害人哦。“又是寡妇,而且还是没过门的寡妇,说的再难听些那就是克夫,往严重的说就是命硬,严重的就是克父克母,克夫克子。这样的情况谁还敢帮,家里有成年男娃的那都是被揪着耳朵警告不许往那边去的。”

        顾一野的手下意识就攥紧了拳头,面色也是严肃,昨晚听村长说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直到今天张婶的说法才真正证实了当时的疑惑。“那阿秀的病是怎么回事。”

        “哦哦哦,差点说远了,阿秀那就是劳累的,当时阿秀生产的时候家里没人,在屋子折腾了一夜,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小飞,血啊整整流满一床,那个时候就亏损了身子,后来月子也没好好做就去了部队。谁知是这么个结果。后来接张小子回来后,送他下葬的时候又淋了雨,之后马不停蹄的进入农忙,又是养蜂酿蜜,就没消停过,等到秋收就彻底把身子累垮了,阿公说,阿秀这身子如果再不好好将养着怕是以后哦……”张婶喝了口水不语。

        顾一野的背崩的笔直,不敢有一丝松懈像是这样便可以多给自己一丝力量。张婶静默了半晌才继续道,“怕是活不了太长,底子已经被掏空了,在这样下去就是消耗自己的生命。”

        “……”

        顾一野如松柏的肩背,在这一刻就像被霜雪压弯的茅草失去了活力。

        张婶看着眼前突然陷入死气的顾一野,斟酌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提起一个话题,“顾同志…就是…就是吧我有个可能是比较过分的想法,”

        “…没事,张婶你说吧。”顾一野呼出一口郁气,声音有些沙哑。

        “就是你看看回去部队里,能不能帮忙跟部队里的领导说下,就是看能不能给阿秀介绍个对象,就是人踏实肯干就行,当兵的肯定不会欺负阿秀母子还有张妈妈。就是…看能不能…就是就是给介绍个不介意阿秀带个孩子的,或者同样离过婚的,或者死了对象的再或者残疾也没事,能对阿秀他们好就行。”张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这要求她知道是有些过分了,可真没办法了,阿秀带个儿子也就算了,可还有张妈妈,阿秀这性格肯定不可能放弃张妈妈的,想来想去,会不会就部队里会不会有愿意的,部队里介绍的肯定再怎么样也至少不会随意欺辱阿秀。

        顾一野沉默了,右手的指尖忍不住颤抖着。从昨晚到这里见到村长和下午坐在这里的张婶都说了一样的话,他知道阿秀家肯定是已经走到一个死路上了,不是单纯地金钱上上的缺失而是整个生活上,他完全不知道应该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复,做不到完不成的承诺说出来只是徒劳给人一个空壳希望而已。

        张婶见顾一野沉默,想是肯定让人为难了,部队里的都是有大好前程的,怎么会接这样的烂摊子,连忙摆摆手补救“没事没事,顾同志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张婶也没读过书说啥话都不经大脑的,你别往心里去。”见顾一野一直没有说话,张婶也只能尴尬的坐在一旁。

        整个院子除了微微的风声和呼吸声,竟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顾一野的右手克制不住地开始颤抖,张婶疑惑的看着他,顾一野迅速将手放下,抬头看着张婶“张婶,谢谢你,我先回去了,阿秀一个人在家怕她到时候忙不过来。”

        从张婶家出来,顾一野没回去而是去了排长的墓地,可到了那边才发现阿秀和小飞也在那里。顾一野站在原地没有在往前,只是站在那里,他看着小飞在边上踉踉跄跄走着,阿秀坐在排长的墓碑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飞伢子,你走了也有一年多了,别担心家里都好,妈的眼睛和心脏吃着药都好多了,虽然完全好可能做不到,但至少不会在恶化下去了,还有就是,家里的地”阿秀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到,“我打算就是把地卖出去一半,就是…唉呀就是蜂蜜能卖的蛮好的,种地我实在种不好,留那么多地我看顾不过来,所以就还是想着卖掉一部分好了,不过我还是给小飞留了地了,不管怎么样都得给小飞留条后路还有昨天小顾同志来了,他好像情绪不太对,我劝了也没有用,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唉…,”

        阿秀看着张飞的墓碑不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坐了许久,“飞伢子,你在那边好好地,我会好好把小飞带大给妈养老替你尽孝,你别担心,时候也不早了妈还在家等我,我下次再来看你。”

        阿秀站起身拍拍小飞身上的枯草,从边上将藏蓝的带子捆在腰上,正要将小飞背上身的时候,突然从边上的树丛蹿出一个人影,一把将阿秀抱住,“秀儿,秀儿。”说着就把脸往阿秀脸上贴。

        阿秀身子一僵,开始拼命挣扎,可身子骨柔弱的她怎么可能挣扎的过一个成年男性,“放开我!!!你放开我!!!!飞伢子!!飞伢子!!救我,救救我啊。”阿秀哭喊着,双手双脚不停的挣扎推搡着。小飞看着母亲被欺负大声的哭叫着,妄想要吸引一些人的注意。

        远在村外的的墓林,又是年节,压根没有人会到这边来,阿秀力气用尽,彻底绝望了。

        “嘭”的一声

        阿秀就听到一声痛呼,随即就感觉身上一松,阿秀连忙将衣领归拢好,赶忙将小飞抱起,轻轻哄着他,“小飞不哭不哭,妈妈没事。”

        男人被顾一野一脚踹出,身子狠狠砸在树干上,顾一野揪住男人的衣领对着脸又是狠狠几拳,拳拳到肉半点不马虎在军中学到的能力,第一次如此不遗余力的挥在一个普通民众的身上。男人猛地一咳,竟吐出一口血水和几颗牙齿。

        “一野!!快住手。”阿秀好不容易安抚好小飞,一回头就是如此惊悚的画面,那男人半点挣扎没有,像一头待宰的死猪。阿秀连忙上前将顾一野抱住“一野,你冷静点,我没事我没事。”

        顾一野挥拳的力气太大冲式又凶猛,阿秀好几次都没有控制住,顾一野看着阿秀一脸惊慌失措又满含着担忧的样子终于稍稍冷静了一点。

        躺在地上的人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气势凌厉仿若地狱阎罗的凶狠样子,他瑟缩的蜷缩起身子仿佛晒干的虾米,他不敢看那个凶狠如野兽的男人,想要咳嗽却因为疼痛不敢咳出来,反而又因为咳不出来导致胸膛憋闷阵痛,随即便是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阿秀看着顾一野在男人脖颈处狠狠一下,那男人就头一歪失去了意识,她惊慌急了“他怎么了,他没事吧。”

        顾一野将蹲在男人身旁探他鼻息的阿秀扶起,他紧紧握着阿秀的手臂眼神紧紧锁定着她仿若觅食的猛虎“阿秀,你和我说实话,你在家这边是不是经常碰到这样的情况。”

        阿秀在他的紧迫视线下,害怕的低下头,“没…没有。”

        “……”顾一野看着她害怕的样子,慢慢松开了手,“抱歉,是我激动了,但是我想你和我说实话。”

        阿秀讷讷的点头接过顾一野递过来的小飞,阿秀下意识的轻轻拍着小飞的背,抬头看着顾一野顺手拿起藏蓝的绑带手脚利落的将男人捆在树干上。

        顾一野动作一气呵成,站在原地一时没动,只是盯着那男人“阿秀你别怕,他没事只是看着严重,没伤到他的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对峙,顾一野一定要得到答案,阿秀则想隐瞒自己的一切。

        最后阿秀实在受不了这无尽的沉默,而且看顾一野一副得不到答案就坚决不会把那人放开的样子,深怕最后顾一野会因为这样一个人而受到部队处分这是她决计不想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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