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神秘的男人

春朝林间，绿意四立，缓缓温风拂面不觉寒。

        枝头春梅将谢，零落四散的花瓣飘荡至许梅娘的云鬓和肩畔。

        许梅娘诧异的睁开双眼，望着身前的男子，虽不知其来意，却无端的有些信赖，但许梅娘仍旧警惕的往后将背靠着树干。

        “你是何人？”大汉粗声问道，对于这个坏他兴致的人，眼中起了杀意。

        而站在许梅娘身前的男子，形容邋遢，满面胡须遮住大半容颜，一根枯枝作簪，几缕长长的发丝自松散的发髻间掉落，使人瞧不清眉眼，周身麻布衣，抬起的腕间可见广袖间惨白的皮肤，浑似路边乞丐。

        男子并未回答，只是透过垂在眼帘前的发丝向外望去，隐隐露出一侧眉眼打量光着身子的大汉，眸中不乏鄙夷的神色。

        大汉被男子的无视激怒，抄起身旁的长刀挥向男子，许梅娘在男子身后惊得呜呜叫不出声来，被嘴上的布条去了几分声响。

        凌厉的刀锋劈来，男子身形却未曾动半分，指尖两颗石子一掷，使得壮汉举着长刀站于原地不得动弹。

        此时，大汉才知来人的厉害，拼命想挣脱，却连指头都抬不起来，一道冷汗自额间滑落。

        男子懒怠理会大汉，回身看向许梅娘，鬓发散乱，裙裳破裂，露出白色中衣，少女艳丽的面庞苍白，眸子中满是惊惧，却是另有风情。

        男子俯身将许梅娘嘴上的布条解开，近身之下，许梅娘嗅到男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也只片刻，男子便退开。

        许梅娘想起梧釉和吴嬷嬷，忙焦急的看向男子道：“还请恩人救救我的丫鬟和嬷嬷，这歹人还有五六个同伙，待我归府，定将重金酬谢恩人救命之恩。”

        “在哪？”男子开口问道，声音却是意外的低沉，不似外表一般，听着要年轻些许。

        许梅娘听男子有救人之意，顾不得自己身上疼痛，拽起裙裾便往前跑，不料又被人拽住胳膊，脚下却腾空而起。

        “得罪了。”男子拽起许梅娘往她所指方向纵身飞起，许梅娘吓得手足无措，两脚离地的惊惧让她都失了声嗓，只能用手大略的指着方向。

        几息间许梅娘渐渐适应了这般在林木间纵越，才稍缓过神来，便瞧见梧釉和吴嬷嬷的身影。

        “她们在那！”许梅娘急忙道。

        男子带着许梅娘自树梢落下，飞速下落的景致过于惊颤，许梅娘紧紧闭上双眼，直至双脚才在泥地上，这才放松下来。

        男子早已与几个大汉打起来，五六个持刀悍匪一同攻击，男子却应对自如。

        许梅娘忙趁乱将被绑作一团的梧釉和吴嬷嬷松绑，二人早已哭成泪人，见到许梅娘更是抽噎的说不出话来。

        “你们可还好？”许梅娘鼻间也有些酸楚，急急问道。

        “我们无碍，姑娘，您没事吧，怎么会？”吴嬷嬷抱着许梅娘，上下打量，又看向一旁倚树而立的陌生男子，话未出口。

        此刻几个壮汉早已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捂着身上呼痛不迭。

        许梅娘搀扶起被唬得失了魂的二人，晓得今日算是脱了险：“是这位恩人救了咱们。”

        说着三人准备跪下向男子磕头感谢，男子洒脱摆手，浑不在意道：“无需如此，天色不早了，你们如何回去。”

        三人面面相觑，车夫被杀，她们都不会赶车，即便回了家，这身形容，若被继母何氏知晓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男子似看出三人眼中的迟疑，三和弱质女子无护卫相互，这般深山老林如何回府：“可有马车？”

        许梅娘倒比吴嬷嬷等人要镇静些，坦白道：“有的，不过来时我们府上的车夫被这群歹人所害，我们都不会赶车。”

        “带路。”男子只说了这两个字，短短时间，许梅娘却晓得他的意思，走在前面带路往停靠马车处走去。

        这次，几人伤的伤的，累的累，男子并没施展轻功，慢慢的缀在三人身后，男子不知杵着从哪里寻来的木棍，这一身打扮加上木棍竟真像是街头叫花子一般。

        吴嬷嬷掀开帘子一角，见周围街景极为眼熟，渐渐放下心来，马车不断颠簸，她们主仆三人简单的在马车上换了衣裳，理了发髻。

        幸而三人虽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无数，面上却没有伤痕，外表看起来除了憔悴些，并无异常。

        “姑娘，不料今日遭此大灾，幸好遇上恩人，我们才逃过这劫，否则您若有个好歹，我这老脸也难去底下见夫人。”吴嬷嬷拉着许梅娘的手，仍旧没能从方才的惊魂中脱离，嘴中碎碎念叨。

        “没事了嬷嬷，我们还得打叠起精神应对府中一干人，不能让人瞧出不对来。”许梅娘轻声宽慰道，吴嬷嬷也慢慢归于平静。

        许梅娘隔着帘布望着车辕上高大的背影，暗道这人真是心细，知道姑娘家在外不便，只买来外裳，并没一买来贴身衣物衣物。

        她们不好在马车上将中衣换下，心中对这个男子到底存了几分戒备，所以几件外裳正合心意。

        而那些个心狠手辣的歹人，被这男子点了穴道，捆作一团扔在小路上，身上注明此乃作恶贼人，车夫的尸身再旁。

        若是他们幸运今夜有逢路人恰从此地而过，便能解脱被送往衙门。

        假若不幸，此地杳无人烟，只怕十天半月也没有人迹，那便只能在原地挨饿受冻直至人来，或是撑不住一命归西，也算对他们的惩戒。

        行至许府附近的长街马车停了下来，吴嬷嬷见此正合心意，隔帘对男子道：“感谢恩人相送，府门将至，容我去取些银钱来酬谢。”

        吴嬷嬷说完等了许久未有回答，掀开车帘，早已不见男子身影，吴嬷嬷只得上前驾起马车，勉强驶回府去。

        归府后，车夫失踪吴嬷嬷亲自赶车回来，何氏虽有猜疑，奈何无从查证，只得作罢，此事就这样轻轻揭过。

        事后，许梅娘想要抚恤车夫家人，到底因歹人无辜丢了性命，待知晓车夫乃是孤寡独身，并无亲眷，替他立了一处衣冠墓，也算不负主仆一场。

        至于那个救命恩人，实在神秘，来无影去无踪，不知姓名底细，甚至连容貌都未能窥明。

        连往日小心谨慎的吴嬷嬷都夸赞此人侠义之举，并且极为体贴，知晓女子不易，起先吴嬷嬷心中正防备外人知晓许府位置，怕男子将今日之事透漏，日后再以此要挟。

        男子似察觉车中人愈加的焦虑，明了可能临近家门，才到街口就匿身离开，这般举止真不像是外表那般懒散邋遢，透着几分知礼守矩，到为他的身份染上了一层神秘迷雾，但男子究竟是何人也无法探究。

        “姑娘，姑娘。”梧釉轻轻叫醒熟睡的许梅娘，许梅娘睁开迷蒙的眸子，已是不知身处何处，是何年月。

        梧釉替许梅娘披上斗篷，温声道：“姑娘，已经回到将军府了，咱们下车吧。”

        许梅娘这才回过神来，用手摸了摸因熟睡而发热的脸颊，大概是一路上的旧景让自己忆起多年前的事来，原先还是做姑娘时候，一晃多年过去，自己已为人妇。

        许是掌家来连日疲乏，自己变得困顿多眠，甚至梦到从前往事。

        许梅娘动了动略微僵硬的腿脚，想起将军府中一干事宜有些头痛，却又不得不去面对，沉了沉气，终是由梧釉搀扶着下了马车。

        回府后众人的反应倒是出乎许梅娘的意料，并没人议论许蕊儿前来打秋风之事，怀揣着不解回到屋中，吴嬷嬷迎了上来。

        “姑娘，您可回来了，这一路可还好？”吴嬷嬷看着许梅娘除了神色上有些倦怠，并无大碍，这才将一颗心放下来。

        许梅娘微微颔首，一路疲惫，回屋不久后便歇下不提。

        而此时，许梅娘的恩人，那个神秘男子依旧是往昔模样，蓬头垢面的躺在一叶孤舟之上，四下散落着酒壶，恰逢日垂西落，将一方碧波染红，水波中倒映醉汉的身影。

        溪水环流，渐入林木幽翠之处，醉汉低声轻哼，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余声回响于深谷之间，悠悠荡荡正趁秋景。

        忽而一阵箫声传来，应和上醉汉口中的曲调，二人一卧一站，一唱一合。

        一曲毕，深谷岸边男子收了箫，一身青衣立于葱郁间，几不可见，朗声道：“你舍得回来了，这一去便是大半载，我当你交代在外面了。”

        轻舟上的醉汉微微睁开一只眼，幽深的的眼眸全无醉意，满面胡须颤抖，笑出声来：“你还没死我哪舍得这人世间，我备了几壶好酒，咱们今夜畅饮。哈哈哈！”

        青衣男子听后，瞥了眼舟上歪倒的空酒壶，有些不信：“你不会把给我的酒都喝完了吧？”

        舟上醉汉拨开垂散在耳边乱发，手拎起粗绳捆扎的几壶酒罐，脚尖轻点，便从轻舟之上落到青衣男面前，将酒壶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瞧，这够咱们喝一夜的吗？”

        二人一同往山谷旁竹屋中走去，还时不时传来阵阵笑声，夕阳完全消失于水面，夜幕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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