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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边关御寒难


北风呼啸,廊下都飘进不少积雪,梧釉将两手缩于袖中,匆匆掀开厚帘,进屋靠在火盆旁抖落身上的雪花。

        “今年的冬愈发冷了,只怕许多流民难捱得过这个年。”吴嬷嬷取来毯子盖在许梅娘的膝上。

        许梅娘向来畏寒,一逢风雪之日便窝在榻上取暖,近日骤然变冷,许梅娘已有多日不曾出屋,所幸懒怠起来连梳妆也省了。

        仅以一支玉梅簪将满头的青丝松松挽起,身着淡紫色袄裙,袖边领口都镶有白狐毛,屋内火盆烘烤的梅娘脸颊微红,伏在榻上的小桌凝神刺绣。

        吴嬷嬷看着许梅娘脸颊仍旧青涩稚嫩,心中微微叹息,端了盏热茶与梅娘。

        “姑娘,仔细眼,且歇歇神。”

        许梅娘从善如流的放下手中的锦被,这床被自己小心翼翼缝补,如今零零总总也快绣完了,虽不如阿娘的手艺,但大致瞧不出裂痕。

        “嬷嬷说的是,今年这个年关不好过。”许梅娘捧着热茶,纤细的手指因长时间刺绣而有些冰冷僵硬,被热气一烘渐渐有些知觉。

        梧釉暖过身子,凑过来盯着锦被瞧了半晌,笑着道:“姑娘手艺真好,竟是半点也瞧不出原先的裂纹来。”

        “从前经常看阿娘绣,仔细回忆了一番,试着用旋针补了,这花纹图案果真是用徊旋的纹路盘针而成,方能匀密不漏针脚。”

        许梅娘轻抚锦被,忆起阿娘秦氏寻的刺绣师傅是一位来自江南的女子,温声细语,刺绣技艺超群,只是眉宇间时常带有忧愁,不过几年的光景便郁郁而终。

        秦氏也只学了一部分技艺,而梅娘自小爱在一旁瞧热闹,倒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许梅娘待茶温口慢慢饮下,由内而外的暖意使梅娘放松下来,问道:“程嬷嬷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自从上次将军把她遣回家中呆了一个月,被家中儿媳狠狠奚落了一番,只当不受咱们府重用,便被轻待。”吴嬷嬷将锦被小心收起来,自从上次许府来人以后不敢轻易把被拿出来,这被可经不起第二次折腾。

        “在家中照看孙子,小娃正是皮闹的年纪,就她那身骨子,往日里被当半个主子供起来,哪里还能干得了活。家中儿媳可不惯她毛病,儿子是个惧内的,她这个当婆婆的被使唤的就快散架。这不去求了将军,好生保证这才回来,现在可没功夫找麻烦。”

        梧釉在一旁帮忙合上箱笼,听到吴嬷嬷的话,笑弯了眉眼,被吴嬷嬷轻拍了一下,这才收起这幅幸灾乐祸的模样。

        “撤下她表妹的采买管事之职,无异于断了她的财路,她怎会不记恨我。她本想着找来许蕊儿等人使我丢面子,再难把持沈府,可却不曾想到许蕊儿大闹一场,这也坏了沈府的名声。先前沈峘已经告诫过程嬷嬷,她却没记在心中,又生是非,沈峘怎会置之不理。”许梅娘也含笑说道。

        一旁炉子上的乳鸽汤沸腾,砂锅盖子来回碰响,热气升起一屋子都是鸽子汤的醇香。

        梧釉取了一碗,撇去上面油花,撒上细盐递给许梅娘。

        “也是姑娘机敏,知晓那程婆子不安好心,早就找了替代的商户,一时商户断了供应也不愁,要不真会被那婆子算计,乔嬷嬷的采买之位难坐稳不说,姑娘管事掌家也要遭非议。”吴嬷嬷想起程嬷嬷的所作所为便恨得牙痒痒,仗着奶过将军几日就端起主子的架势,真把自己当成这将军府的主人了。自家姑娘过得本就不易,还得吃这老妇的暗亏。

        许梅娘自乔嬷嬷寻来那日,便将早已找好的商户名录交予乔嬷嬷,恰好衬原先商户坐地起价要挟之时,统统换掉,旁人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只是没想到程嬷嬷将自己娘家人找来惹是生非,后来弄出那样的岔子。

        程嬷嬷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己怂恿商户一齐断了府中的供应以此提价,商户们本想着能赚一笔,不料都失了将军府这桩买卖,怎能不气,纷纷去找程嬷嬷理论,要她赔偿。

        程嬷嬷被赶回家中,还得应付这帮人,这可谓是头大如斗,不意许梅娘不吭声则以,一动却是这般折磨人,暗道小瞧许梅娘了,下次再想要算计许梅娘,也要好生掂量掂量。

        “夫人,将军来了。”门外一个婢女进屋来报,许梅娘等众人忙下榻,理了理衣衫,到底梳妆打扮来不及,只得这副模样见将军,委实有些失了礼数。

        吴嬷嬷和梧釉慌乱的替许梅娘抚平袄裙,才提上鞋,沈峘便进屋了。

        “身子不自在?”沈峘见许梅娘这样打扮,还道是生了病卧床休息,才没能梳妆。

        许梅娘有些羞怯的抿了抿鬓角,没料到沈峘会在这时候回府,只得小声实言:“没,想着外头天寒,无人来,我也不出去,便便没梳妆。”

        许梅娘暗叹实在是丢脸,一句话磕磕绊绊说完,脸颊霎时泛红发热。

        沈峘瞧了她一眼,也没深究,自顾自寻了椅子坐下,吴嬷嬷等人早已退下。

        “坐下吧。”沈峘好似没瞧见许梅娘羞怯难安的样子,淡淡开口道。

        “府里能提出多少银子?”沈峘也不耽搁,将此行的目的问出,这屋中烧了两个碳盆子,对他而言太过闷热,才这一会背上便有了汗意,沈峘皱了眉不想多呆。

        许梅娘在心中算了算,小心翼翼的问:“将军是有什么难事吗?”

        沈峘站起身推开一旁的窗子,冷风猛地灌进屋中,原本温暖的房内陡然变冷,许梅娘被冻的遍体生寒,瑟缩着身子往火盆边靠了靠。

        “今年的冬比往年要冷上许多,边戍之地苦寒,我们的士兵不如蛮夷强壮,再加上蛮夷有打量厚实的皮毛护体,又常年生活在寒冷地界,昭南关这点寒冷对他们说算不上什么,可对我方士兵却是致命的。”

        沈峘背手站在窗前,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吸进肺腑之中似带着针刺,皑皑雪意看着极为纯净,可却不知要有多少白骨掩埋其下。

        天冷下来后,蛮夷数次偷袭,沈峘的军队却节节败退,这大大助长了蛮夷的士气,长此以往,只怕要生变。

        “我在半月前上报朝廷需要一笔军饷来购置将士们的棉衣,可到如今久久未有回信,我等的了,万千边关将士们等不了。”沈峘上报的奏折层层过筛,皇帝年迈并非日日理朝政,本就积攒了一对事情要奏报,有谁会管这边疆的需求。

        沈峘的帖子便被耽搁,一层层的被压在众多奏折之下,待到皇帝看到再批准还不知是何时。

        即便是拨下军饷,只怕被上头的官员级级搜刮,到手只怕所剩无几,这些沈峘不是不知,却远在边关无力改变。

        近日来骤降的天气,将士们穿的不过是先前士兵一代代穿过后退下来的,这么多年的棉衣洗洗补补,里面的棉花早已成团,硬邦邦的似石块坠在身上,怎能保暖。

        “咱们府中可用的银子并不多,尽数拿出来大概也就仅够买几百件棉衣,只怕将军所需的一半都不够。逢着这样的天,棉袄成衣必要涨钱,实难解将士们之急。”许梅娘听后也担忧道,她嫁过来三年,身处边关,晓得将士们的不易。

        沈峘深深叹了一口气,清冷的脸上带了几分愁虑,脑中思索着该如何解决。

        许梅娘思索片刻,将心中所想说出:“将军不如派人去周边农户收购些棉花,将所有银子买作棉衣所需棉花布料,倒比买成衣要便宜许多。每个士兵想必都有亲眷,发放给她们去做,也不会担心有人克扣了棉花,棉衣想来也会厚实许多。”

        沈峘沉思半晌,觉得许梅娘的话也许可行,忽的想起什么道:“可是有一部分士兵家并不在昭南关。”

        “不是还有我们一府上下的人吗?别的不敢乱说,但几件棉衣我还是能做得来,定会竭力让边关的士兵们都穿上棉衣。”许梅娘神情坚定,双眸认真的看向沈峘,希望他能相信自己,她是真的想为驻守边关的将士们做些什么。

        “你?愿意给他们做衣裳?”沈峘看向许梅娘,下意识重复道。

        许梅娘不解沈峘的态度,微微点头,松散发丝垂落,嫩白的脸上满是严肃,倒显出几分娇俏纯真来。

        沈峘没想到许梅娘竟有这般心思,这时候的府门夫人,谁敢说一句给外男做衣裳,只怕颜面无存,这都是商户农户的女子迫于生计,才会给丈夫以外的男子做衣裳出来卖,大家夫人尊贵得很,怎会做这些活计。

        但沈峘却没轻看了许梅娘,给别的男子做衣怕是哪家夫人谁也不敢提,偏偏许梅娘提了,着实与众不同。

        在沈峘心中一同作战的将士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并无高下之分,现下正值危急之际,许梅娘并不计较身份高低,愿意为将士们做棉衣。

        许梅娘此举恰好合了沈峘心意,沈峘心中对许梅娘的不拘小节高看一眼。

        他知道许梅娘有些小聪明,几次接触后,逐渐晓得她是个不失伶俐的人,今日之举,更是对梅娘有所改观。

        许梅娘看沈峘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还以为哪里惹恼了沈峘,正在心中想着方才对话有哪些不合适之处时,沈峘却开口了。

        “便按你所说的办,此事交由你负责。”

        许梅娘瞧着沈峘远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分,在原地站了许久未动。

        许梅娘抬手合上窗,身子已经冻得冰冷,忙回榻上盖上毯子,捧过一旁的手炉算着沈府有多少银钱能调用。

        算毕,许梅娘垂眸瞥见桌上的鸽子汤早已凉透,不能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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