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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浮屠对峙无定河


  星桥站到门口,朗声道:“启禀密使大人,黄大人求见。”

  崔石并未听出破绽,扶着额头,无力喊了一声:“进来吧。”

  星桥神色肃穆,一撩袍角,抬步走进帐内。

  崔石这些年过得并不轻松,捧高踩低,结党营私,坏事做尽。

  他坑害别人的同时,也须防着被人报复,因此每日里胆战心惊,绞尽脑汁,落下了偏头疼的毛病。

  此时此刻,仿佛有个木匠拿着凿子,蹲在他脑壳上,一下一下凿他的脑髓,疼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一边捏着太阳穴,一边开了口:“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星桥轻轻嗯了一声,站定在帐中,定定望着他。

  大约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今晚丁惟继演得太好,让崔石心里卸下防备,他并未起疑。

  闭着眼睛,身子放松往后靠了靠,有一搭没一搭地叮嘱:“今夜务必当心,就算一夜不合眼,也必须把人给我看住了。马匹喂足粮草,做好万全准备,只等明日我的号令,咱们趁乱开拔,即刻回京。”

  只要安全离开凉州地界,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星桥又嗯了一声。

  大约是嫌弃他话少,崔石声音有了情绪变化,呵斥道:“每次说你,你都这样一副态度,真是让人恼火。你可知那丫头有多重要?你可知把她带回京城,能搅起多大的风云?

  你呀,跟在我身边多年,这点轻重总该瞧得出来吧。你务必给我打起精神来,知道吗?”

  他紧绷的神经,因为动了怒气,额头又跳着疼起来。

  宋星桥终于再装不下去了,哑声开口问道:“敢问密使大人,你准备怎么走呢?出凉州地界,朝着东南方向,直奔京城?还是往东北方向,虚晃一枪,先去投奔朔方军,在他们的庇护下,再转道京城?”

  这声音听起来年轻清脆,根本不是黄潮本人。

  黄潮是什么脾性,崔石很了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指明方向尚且猜不透意图,又怎会在回京路线上,有这么多的考虑。

  这人的身份,让崔石心头一凛。

  他用力睁开眼睛,由于闭眼太久,猛一睁开,眼前仿佛蒙了一层水雾,让人看不真切。

  模糊中,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鸣阳?

  当年那个死于车裂的将军,少年英豪,至死都高高昂起头颅的人!

  那个临死之前,用力大睁着眼睛  ,死死望着他的人!

  那个曾经在梦中,无数次找他索命,梦魇困扰他数年的人!

  崔石眯了眯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帐外夜色正浓,仿佛起了雾气,灯笼、火把的光,晕染出淡淡的光晕。

  星桥背光而立,四周如镀上一层金光。

  崔石越是用力,越看不清楚,胸口、额头,也跟着狂跳起来。

  有些人坏事做多了,便会信奉鬼神,希冀通过求神拜佛,来获得内心的平静。

  有人坏事做多了,反倒不信鬼神,狂妄自大,以神佛自居。

  崔石便是后者。

  惊愕过后,他恢复了平静,低头扫了一眼地上。

  星桥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投射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果真没有猜错,是人。

  崔石暗中松了口气。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望向星桥的眉眼坦然,带出几分和蔼可亲来。

  他问:“敢问,你可认识宋鸣阳将军?”

  他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提起父亲,星桥怒极,咬牙道:“我自然认识,我相信密使大人你也认识。”

  崔石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比了比手,“公子请坐。”

  “坐就免了,想问密使大人,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不知何时起,星桥手上多了一杆长枪。

  如果没记错的话,宋鸣阳当初就是靠一杆银枪,率领河西众将士,守住了西部防线。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道理亘古不变,历代君王也是人,是人就有人心的阴暗和劣根。

  崔石假装惋惜地叹了口气,问:“想知道你父亲因何而死吗?”

  星桥眼风一扫,“父亲因何而死,我自然知道。事到如今,你再狡辩也是无用。血债血偿,你休想赖掉。”

  “我死不要紧,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真正杀你父亲的人,是谁吗?”

  崔石翻着眼珠,死死盯着星桥。

  少年郎不过十六七岁,身姿已经长成大人模样,心智却还是个莽撞少年。

  况且十六年前,他顶多是个襁褓中的小婴孩,除了吃奶什么也不知道。

  仇啊怨啊,不过是长大后听别人口口相传,才知道了些。

  若想推翻一面之词,倒也不是难事。

  崔石自认见惯了风浪,区区一个小毛孩,连哄带骗,便能拿下。

  星桥与他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你说,谁是真正杀我父亲的凶手?”

  崔石像是受到鼓舞,慨然道:“你父亲宋鸣阳,可是震惊朝廷内外的少年将军,一杆银枪击退回纥数千人马,这样的盖世英豪,真是百年难遇。

  他的故事传入京城,茶馆酒肆的说书先生,无不以演绎他的故事为荣。一时间,全朝上下,人人都视宋将军为大英雄。”

  “废话少说,说重点,到底是谁?”星桥没了耐心,手上长枪一扫,冰冷的枪头,抵在了崔石的脖颈处。

  “宋公子替父报仇的决心,崔某能理解,可是那人高高在上,你我都惹不起啊。当年我也是没有办法,被逼无奈之下,才那么做的。”

  崔石用指尖把枪头推开几寸,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痛哭流涕道:“我也是被逼无奈,但我可以保证,真正想要他死的人,绝对不是我。日月可鉴,绝无虚言,若是说谎,天打五雷轰。”

  话音刚落,外头轰隆一阵巨响传来。

  崔石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惊慌望向帐外。

  星桥冷笑:“密使大人,莫欺天地呀。你是好人还是坏蛋,公道自在人心,不在你巧舌如簧,如何替自己洗脱。举头三尺有神明,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在骂你呢。”

  装神弄鬼这种事儿,星桥虽不屑去做,却也不排斥现成捡漏。

  此时已到深秋,早没了惊雷。刚才的巨响,不过是山上基石松软之后,石头滚落掉入无定河中,发出的声音。

  星桥从小在青峰寨长大,自然是清楚的。崔石初来乍到,自然不知内情。

  他硬着头皮,继续道:“宋公子莫要偏听偏信,今日你既然找上门来,我就把前因后果,都讲与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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