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蝴蝶x蘑菇x野兽

小杰家背后有一片森林，默认被划分为外围和内围。外围部分通常来说没什么危险，一般人都可以去，内围则被默认为那是不能涉及的地域，里面生存着猛兽和很多隐藏在暗处的危险，那是森林的秘密。

        当然，除了小杰和南芒。

        森林是小杰在鲸鱼岛的另一个家，他从能滚会爬起有一半的时间都是用在森林探险上。

        和南芒不一样，他不热衷于漫画书本，也不留恋任何电子产品，甚至有时还对此一窍不通。小杰就像山草木石里野生出来的孩子，天生就对危险刺激的气息非常敏感且好奇。

        南芒跟着他瞎混，竟也能逐渐摸熟森林的自然生存规律。

        有时候连再厉害不过的猎人都不敢不带防护工具进出森林，而小杰和南芒仅仅就只是背上了根鱼竿和个小背包而已。

        真是不可思议，南芒模模糊糊地想。

        她偶然会有一瞬间觉得小杰很酷很“野”，那些大人都办不到的事在他眼里仿佛就像人的呼吸一样简单。

        所以南芒和小杰在一起时从不担心自身安危问题，她对小杰有着某种程度上盲目的信任。

        森林里雨后的空气会有一股很清晰的湿泥土混杂着青草味儿。头顶遮天蔽日的树冠像教堂的彩虹花窗，被阳光折射出迷人的颜色，随时能滴下七彩的水滴融入这片厚土。

        南芒被这些水滴袭击过好多次，带着阳光味道的蓬松刘海都被打湿了，气得她像只猴子吱喳乱叫。

        小杰带着南芒绕过一处湿滑的泥土，有只小松鼠捧着松子从头顶树枝跑过，等他俩路过了还忍不住回头望一眼。

        南芒回头热情招呼：“嗨！”

        松鼠被她吓跑了。

        小杰听见溪流富有生机的声音，南芒这时在骚扰窝在巢里的小鸟，小鸟可烦她，大概是从没见过这么聒噪的猴子。

        “你好，”南芒对小鸟说，“我又来吃饭了。”

        像回自己家一样，树木之间回荡着她毫不客气的声音。

        小鸟背过身用尾羽对着她，南芒却毫不在意，继续说：“今天我和小杰吃烤鱼和烤蘑菇，希望会很好吃。”

        “不过森林里就没有不好吃的。”她又说。

        小杰被她逗得不行，笑了好几声。

        “南芒好有趣！”小杰说。他的话音里还混含着笑意。

        南芒礼尚往来：“谢谢，你也很有趣。”

        二人互相都觉得对方真的很有趣，怎么相处都不腻。

        “再穿过这一段路就能走到上次那条溪流那里。”小杰捏了捏南芒的手。

        南芒有些累了，“我想要你背我。”

        “再坚持一下好吗？”小杰鼓励道，“我会给你烤很好吃的鱼和蘑菇。”

        “好吧，看在食物的份上。”

        他们很快走到了溪流边，水流叮咚响，南芒看见有兔子在喝水。

        石头被冲刷得很干净，南芒甩开鞋踩进水里，清凉的水浸泡她的脚趾至到脚踝和小腿，石头夹缝的小鱼仔在她腿间悠然穿过。她舒服地眯起眼睛，感觉一身毛躁的热汗和疲惫都被抚平了。

        大自然有种魔力，能让再暴躁不过的人来到这里心中都能心平气和起来，暂时洗掉世俗的烦扰。

        小杰放下背包，他扭过头想对南芒说话。正好有只蝴蝶飞来，在他眼前扑腾，他刚一闭上眼睛，就立刻停在他的睫毛上歇息。

        男孩儿微仰着头，脸颊的细小绒毛覆了一层薄薄阳光，幽蓝的蝴蝶像羽毛一样停留在那挺翘的眼睫上，他的唇角在微微上扬，还未到变声期的清脆童音融着无害的柔软，诠释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一幕。

        哇哦。南芒在心里感叹，好像森林公主！

        小杰的呼吸并没有因此发生什么变化，依旧如常，甚至还能说话，只不过声音轻了些许。

        能被小生物毫无戒心对待的小杰就像森林的使者，草木的精灵，更何况他身上的衣服还都是自然的绿色。

        蝴蝶很快就飞走了，南芒目送着它远去，不知道它之后会有怎样的奇遇冒险。

        这一刻她仿佛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并开始为它的未来展开想象。

        “我得去摘蘑菇了！”南芒回过神对小杰说。

        “路上小心，记得看路。”小杰一边处理钓竿一边对她嘱咐道。

        他并不担心南芒遇到危险，相比之下他更担心南芒走路不看路把自己摔伤了。这并不是个例。

        小杰想，南芒她好容易把自己弄受伤哦，要是自己以后不在她身边可怎么办？

        不过，小杰看着她的背影，想起米特阿姨说，人终将会长大，南芒也不会一直如此，总会有办法的……

        南芒突然一个踉跄。

        小杰：“……”吧？

        南芒赶紧扶住旁边的树，止住踉跄的脚步。

        她收回手，手上都是黏糊糊的水渍和树皮碎屑，习以为常拍了拍手便一路走去。

        蘑菇菌子一般都长在死掉的树木或者腐木上，森林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南芒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好些蘑菇。

        她没有走远，怕自己再次迷路让小杰出来找她，到时候浪费时间连烤鱼烤蘑菇都吃不上了。

        她一边采摘一边漫无边际地想家里冰柜里的布丁、正好看到杀人凶手就断页的漫画、未完待续的电视剧、喋喋不休抱怨没有好男人的姐姐和烧得一手好菜的妈妈以及远在海上航行的水手爸爸……

        啊，希望布丁不要被吃光，至少能给她留一个。

        南芒采的蘑菇菌子太多了，手已经拿不下了，不得不用衣服兜着，一边看路一边看自己丰富的收获。

        她眼花缭乱点了点，里面有平菇、鸡枞菌、草菇……好多好多！

        小杰肯定会用软而活泼的嗓音夸她好厉害，还会给她烤油滋滋又肥嫩的鱼和蘑菇。

        唔，到时候她会用上新学的夸夸话说，你真是我的好宝贝，我想为你美丽的眼眸干杯喝醉……

        她忽而停住，看见眼前地上那抹从身后倾斜而来的黑影越来越大。

        南芒眨眨眼，衣服兜上的蘑菇滚落了几颗，但她没有办法弯下腰去捡……

        于是她回过头——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野兽！

        它长得像一头棕熊，不，甚至比棕熊还要大，身躯的巨大和非人的面貌压迫力十足，小小的南芒在它的笼罩下，甚至还没有它一只手臂宽。

        周围悄无声息，虫鸣和鸟叫不知何时停息，压抑的气氛在扩散。

        它张大嘴巴，尖锐的牙齿闪过一丝寒芒。

        它要发出吼叫了。

        它：“吱！”

        南芒惊喜张开手：“杰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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