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八章 藏锋也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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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啊,打不过人家就算了,那家伙竟然暗箭伤人,看着还人模狗样呢。”
“是啊,刚才还说别人不配背剑,丢了天下剑修的脸,现在,啧啧······”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锦衣少年剑客到底什么来头,洞府境修为竟有如此手段?”
“怕不是哪位剑仙出门在外,压了几境,示人以弱吧?”
“我见那人身法剑术,远不像一个洞府境剑修能企及的高度,起步金丹吧。”
“附议。”
周围的围观群众对地上那刘深指指点点,这可比刚才声讨李子衿的阵仗大得多了。
毕竟方才的锦衣少年剑客,只是不出手,有无数种可能。
藏拙也好,不愿与女子为敌也罢,还可能单纯就是今夜懒得出剑的原因。
真觉得他怂的,当然也有,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没闲工夫对旁人指指点点的。
然而此刻在李子衿与剑修刘深打了一场不算切磋的切磋之后,众人立刻就能转过头去,对那刘深口诛笔伐,这才是真正的千夫所指。
其中剑修占了大多数,只因那刘深才是真正丢了天下剑修脸的家伙。
我辈剑修,剑术可以不如人,剑道可以慢人一步,练剑修长生,本就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有道长有道短,有道疾驰有道慢。
输了剑,没关系,回头埋头苦练,数年之后还有机会找人切磋赢回来。
可明知道自己输了剑,不知廉耻,还要背地里以暗器伤人,这样的行径实在为天下人所不齿。
正如那锦衣少年剑客那句失望至极的言语。
刘深这样的家伙,也配以剑修自居?
有那么一瞬,少年好像忽然可以理解,为何天下人,对山上其他分支炼气士都尊称一声仙师,唯独对剑修,不太待见的原因了。
炼气士道路分支极多,主流的有炼丹一道、符箓一道、炼气一道,剑修一道。冷门些的也有类似于阵师,鬼修,邪修,旁门左道等等。
光是旁门左道,就有天下三千,而主流的几种炼气士分支当中,剑修的地位却是最低的,甚至在许多人眼中还不如某些鬼修、邪修。
为什么?可能只是因为鬼修邪修样貌恐怖,都恐怖不过人心罢了。
从来只听说同境之内,人把精怪耍得团团转,可没听说过有精怪鬼物能把人给玩弄于鼓掌的。
除非那人境界远低于精怪鬼物。
李子衿甚至都懒得再看那人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之前被城隍卢烨霖制止住的巡城将领也带队前来拨开人群,免得他们拥挤在此处,堵得城中道路不通。
那个锦衣少年剑客,在离开之前,遥遥以眼神向寻觅半天后,终于找到的那人递去谢意。
那位吹雪剑派的叶青鸾轻轻点头,微笑回应。
其他几位吹雪剑派的小辈剑修,望向那锦衣少年剑客时的眼神,也都充满炙热,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人群中围观的剑修里,不乏某些剑道前辈,对一位晚辈后生的欣赏神色,也不乏一些个低境界的剑修,对那锦衣少年剑客的心神往之。自然,更不乏与那少年剑客同为洞府境的剑修,忽然开始觉得别人的洞府境才是洞府境,自己的洞府境,只是假的洞府境的。
一场所谓的“问剑”,在场众人,心性使然,眼界使然,各有所见所闻,同一个所见所闻,也是各有收获,见仁见智见剑。
李子衿径直离去,没有多看瘫软在地的刘深一眼,不屑再看那人一眼。
有文豪曾言,唯沉默是最高的轻蔑。
若有更高,便是无视。
目中无人,比轻蔑更轻,因为既不把那家伙放在心上,也不把那家伙放在眼中。
人群给那锦衣少年剑客让出一条道路,众人纷纷左右散开。
在李子衿即将拐出街角时,正巧碰见落京巡城将士往这边走。虽然对方看起来没有问罪于自己的意思,不过李子衿依然是忽然停下脚步,朝那队守城将士轻轻抱拳,眼含歉意。
落京巡城将领是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留着一口络腮胡,性格直爽,豪气干云,方才就远观了那锦衣少年剑客的“不出剑”与“要出剑”。
这位巡城将领觉得,这少年郎的不出剑与人争狠斗勇,和要出剑只为救人。都显得极有剑仙风流。
所以在那少年剑客与他轻轻抱拳时,男人也笑着朝那少年郎微微点头,只是公务在身,不便与那少年剑客结识,便抱拳以后匆匆去往人群,驱散刚才的一干好事人等。
何谓剑仙风流?
不止于手中的青锋和远处的剑气,也不止于心中的剑府和眉心的本命飞剑。
剑仙风流,不只是御剑乘风的逍遥快活,不只是一剑开天的无拘无束。
不只是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无人不可斩的为所欲为。
不只是剑意过百城,剑气行千里的狂放不羁。
天下剑仙,英豪辈出,风流已有千百种。
可剑仙风流,怎能无那对弱者藏锋,只为递向强者的一剑。
————
李子衿迈过茫茫人海,来到落京城隍庙。
夜已深沉,城隍庙却灯火通明,春节之时,来往香客络绎不绝,那城隍庙中,几乎有“肉眼可见”的鼎盛香火,在少年眼皮子底下如烟火一般,摇曳不止。
本是无心来此,却又冥冥之中,走到庙前,少年在城隍庙外停下脚步。
心中隐有所动,站在门外迟疑片刻过后,还是决定,进城隍庙请一炷香。
扶摇天下民间,流传着君王主昼,城隍主夜的传说。据说每一座城池的城隍爷,都相当于冥界的郡守,职权极大,备受百姓们尊崇。
又因各地城隍爷,生前多是以身殉国的英灵,所以天底下有香火不好的山水祠庙,却几乎没有香火不好的城隍庙,除非是那城隍庙所处藩属小国,真就如此落魄潦倒,以至于连百姓们的几支香都供不起。
少年走进城隍庙,诚心诚意,请香一炷,排队在一群老人后面,默默等待。
到了李子衿上香礼敬城隍爷的时候,今夜最热闹的一批人已经逐渐离去,城隍庙中虽然还有部分城中百姓闲来逛去,却是零星点点。
“你许了什么愿?”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李子衿转过头去,看见一位笑容满面的中年男子,正双手笼袖,笑眯着眼,望向自己。
许是看那少年心存疑惑,那中年男子自我介绍道:“哦,忘了告诉你,我是这座城隍庙的庙祝,你可以喊我阿卢。”
李子衿旋即转身,朝那人微微作揖道:“见过阿卢庙祝。”
那自称阿卢的男子轻轻点头,又问了一遍,刚才许了什么愿?
“阿卢庙祝何以追问此事?我听人家说,许愿就得偷偷许在心头,若是说出来,便不灵了。”那锦衣少年剑客有些含蓄地笑了笑。
此刻无人来正殿上香,多是在偏殿徘徊。
中年男人向前一步,走到李子衿身旁,不知耍了番什么戏法,从袖子里抖搂出一支香,站在香炉旁,举过头顶,那香无火自燃,男人将香插入香炉,随后微笑道:“你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吗?”
“信,而且很信。”李子衿微微抬起头,望向那片深邃而沉默的夜幕。
想起走过的几州山河,山河总在变,各州习俗方言亦有不同,人心面貌更是百转千回,可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天上繁星,白昼与夜。
自称阿卢的男人也跟着抬起头来,说道:“‘三尺’,是一个很微妙的描述,你背上的剑,也不过比三尺长上几寸而已,若神明真离我们这么近,何以让人间沦陷至此,何以让人心沦陷至此。”
李子衿忽然斜瞥那人一眼,有些不明所以道:“听阿卢庙祝的意思,对如今的世道,多有不满?”
中年男人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而说道:“我只是说,可能举头三尺有神明,只是我们的自欺欺人罢了。即便有神明,他们也一定懒得往人间看一眼,懒得搭理我们。”
少年没有说话,其实不是很认可这位阿卢庙祝的话,只不过他也不愿与人在人间是否有神明,神明是否在三尺之上这两个问题上面过于掰扯。毕竟两个凡人,如何能说得清天上事?
阿卢又说道:“你刚才说,我对如今的世道颇有不满,其实对也不对。”
“阿卢庙祝是觉得,落京的世道还不算好?恕我直言,在下从仓庚州来,中途去过桃夭州、鸿鹄州,眼下桑柔州也走过了大半,若说‘世道’,能与落京相提并论的城池,屈指可数。在在下眼中,不论外面的世道如何,扶桑王朝的世道,总还是极好的。”李子衿振振有词。
这倒真不是口说无凭,而是的的确确,在他眼中见到的扶桑人,扶桑事,的确令人感到温暖。
裁光山,山君王若依与庙祝道短。那位山君虽贵为扶桑王朝的山神,言行举止却丝毫没有半点神灵的倨傲,反而处处平易近人,更不必提那位王山君借阅自己一本《抱朴子》,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若非仙药卷上记载的仙芝功效,李子衿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弥补自己被那缕搬山剑气偷走的寿命。
至于道短庙祝,初次见他,只觉得玩世不恭,桀骜不驯,冷言冷语伤人,还教唆山神庙中的百姓们将自己赶出山神庙。
当时在李子衿眼中的道短,就真人如其名。
可后来住在裁光山数月时光,与那道短庙祝相处下来,李子衿才发现,原来那位庙祝道短,并非真的穷凶极恶之辈,他只是将自己缩成一团,扮成一只刺猬,怕别人伤到自己,就只好先伤别人了。
好在离开裁光山之前,李子衿亲眼目睹了道短的变化,终于是卸下了身上那些“刺”,转而愈发善良可亲,待人接物,已经愈发成熟稳重,逐渐走向了令人敬重而非令人畏惧的道路。
裁光山上那座悬空寺,了云大师自不必多说,曾多次以言语“提点”自己,从那位了云方丈口中点破关于自己的玄机,不在少数。
可能世人总认为,想要了解别人,是一件很难的事。
可又有多少人真正明白,了解自己,也许比了解他人更难。
曾经的李子衿,自以为很了解自己,觉得我李子衿就是这样一个人了,就该如此行事。
后来,少年有过一阵子迷失。
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自以为认识的自己,其实从来就不是真正的自己,而真正的自己,还不知道在哪里等着自己去认识。
李子衿迷茫过,彷徨过,像在心湖之上,泛舟而行,可四面八方,处处都是“鬼打墙”。
这便是了云方丈在临别时,一语点破的玄机“小施主初来悬空寺时,我见你迷路了。”
眼前的鬼打墙好破,心中的鬼打墙难过。
脚下迷路了,尚且可以缓缓寻找出口,可心若是迷路了,岂知何去何从?
在悬空寺潜心修行,在裁光山山神庙修身养性。
数月时光,经了云方丈的有心点拨,与忘忧小沙弥的“无心提醒”,少年算是真的如小沙弥的名字一般,忘忧忘忧。
忘却许多忧愁。又在了云的点拨之下,明心见性,以至于离开悬空寺时,李子衿已然“知我”。
少年重新认识了自己,走出了心中的迷宫。
所以,他选择离开悬空寺,离开裁光山,站在全新的起点,重新出发。
前路坦荡且光明,那一线光明,仿佛从裁光山孤寒与取暖双峰之间的一线天,渗透进来,替李子衿照亮前路,拨开迷雾,散尽黑暗,感受温暖。
孤寒峰上,曾恰巧偶遇的两只穿山甲精,站在一边学人说话,在那边口吐人言,见到自己靠近它们,那两只初开灵窍的小精怪只是躲在一株百年古树后面,偷偷露出半颗脑袋,既对自己感到好奇,又不敢过于接近。
害怕且陌生,想走又不想走。李子衿觉得有趣,便从怀中摸出纸人无事,小家伙果然很快就跟那两只穿山甲精打成一片,聊得火热。
而李子衿从始至终就都只是坐在半山腰上的登山行亭旁,远远眺望孤寒峰对面那座取暖峰的景色。
后来,听无事说,那两只穿山甲精,都来自取暖峰。
一雌一雄,相拥取暖。
扶桑王朝的世子宫子繇,此人更不必说,肯为了自己一个萍水相逢的过路剑客,甘愿身受重伤,帮自己险中求仙芝。
那位横刀鬼见愁霍如晦,为人直爽,敢爱敢恨,办起事情来利利索索,总走在二人前头,出刀从不含糊,欣赏一个人直接摆在脸上,讨厌一个人也直接放在脸上。
可以说,毫无城府,不是他蠢,而是他想,霍如晦就想当一个喜欢和讨厌都摆在脸上的人。
率性而为,刀客潇洒。
扶桑的山水、神灵、刀客、世子、妖怪精魅、僧与佛,都让人感到温暖。
扶桑王朝法度森严,不分官民,不分神人,一视同仁。国力强盛,却又年年减税免贡,让附庸扶桑的藩属小国得以发展。
从桑柔州最边缘那个仙家渡口,去到碣石山的路途中,但凡扶桑王朝辖内城池,从未见街边有乞讨之人。
每座城池都有巡城将领,却不同于许多强国城中的人绕官而走,在扶桑王朝的城池中,往往都是官绕民而行,狭路相逢时,都是那些巡城将士,主动侧开身子,站到道路两旁,给百姓让路,一国民风,由此可见一斑。
试问这样的一座扶桑王朝,这样人心向上的世道,还有什么地方不好呢?
李子衿转头望向那位自称阿卢的庙祝,对他说了一些自己在扶桑王朝境内的所见所闻。
那人也安静听着,两人初次相逢,却仿若两位老友,一人肚子里有不吐不快的江湖路上奇闻怪谈,一人又耐心极好,可以从头安静倾听到尾。
少年与阿卢聊着,聊着聊着,天就亮了。
雪下了一夜,在天将明时,似乎雪也累了,想要歇歇。
城隍庙中已无香客,他们各自都早已回到家中,与家人一起沉入梦乡,正值酣睡。
锦衣少年剑客,与自称庙祝的中年男人,就这么随意坐在城隍庙中的石阶上。
李子衿说累了,说到最后,他看着破晓的天色,声音戛然而止。
原来不知不觉,就这样与阿卢聊了一夜。
少年缓缓起身,朝那中年男子作揖道:“叨扰阿卢庙祝了。”
男人不再双手笼袖,而是伸出一手虚按两下,说道:“没有的事,已经许久没有人,与我说这么多山河事了,你的故事,很精彩。若你下次再来,我还愿意继续听下去。”
李子衿笑道,有机会一定。
方才说了一夜,他才只说到了碣石山哩。
那男人也没问小师妹跳海以后怎么样了。
就好像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不去问一个有故事的少年,心中的伤心事。
都是过来人了。
都是过去事了。
不问也罢。
不说最好。
————
城隍庙外,一位五官棱角分明的女子,彻夜未归,始终站在城隍庙外等待,像是等人。
当李子衿一步迈出时,发现昨夜闹市之中拦住自己,想要问剑的那位女子,正瑟瑟发抖地站在雪地里,一身厚重长袍都被积雪覆盖,女子满头青丝也被染成白雪。
她看着那个缓缓走出的少年,从口中呵出一口热气,在眼前缓缓升腾。
李子衿迟疑片刻后,还是朝那女子走去,“姑娘想做什么?还打算找我问剑?”
女子轻轻摇头,头上积雪,散落一大片,她脸色苍白,显然冻得不轻。
“我来找你,是想要道歉和道谢。谢谢你昨晚替我挡住暗器,是我不该无理取闹。”那女子瑟瑟发抖,缓缓说道。
李子衿看着她那可怜模样,问道:“就为了说这个?你就在外面站了一夜?那你怎么不进城隍庙说,说完就走?”
郭沐雪轻咬下唇,微微撇头,摘星楼有门规,门下弟子,不入城隍庙。她身为宗主之女,岂能不以身作则?
只是此中秘辛,牵扯到一桩陈年旧冤,郭沐雪也不便与那锦衣少年剑客谈论,于是便只好轻咬嘴唇,面露难色。
她说道:“总之,昨晚是我不对,告辞。”
说完,这位摘星楼女修转身就走,不曾想由于她在雪地里站了一夜,给冻得不成人样,浑身僵硬,才一转身,就摔倒在雪地里。
李子衿三两步走到她身前,将女子扶起,发现她已双目紧闭,少年手掌无意触碰到女子额头,发现她额头滚烫,浑身微微颤抖,显然是着了风寒。
眼下,处于半昏迷状态。
怎么办,总不能任由这女人倒在雪里吧,她才洞府境修为,灵气无法御寒,迟早会冻死的。
再说,如果人人都怀揣着“我不必救人,等下有人自会去救”这样的心态,人人都等着下一人救,可能女子冻死了,都没人出手相救。
少年心中犹豫一番后,还是选择将女子抱在怀中,脚尖点地,飞檐走壁,抄捷径回到客栈。
回客栈后,那客栈老板是个眼尖儿的,远远就瞧见昨晚那还独来独往的少年客人,今儿个一大早就返回客栈,怀里还抱着个容貌极好的女子,客栈老板啧啧一句,远远朝那少年客人递去一个“真有你的”的眼神。
李子衿翻了个白眼,径直回到屋中,将那姑娘放到床上,除却房间里的两床厚重被褥,少年还到楼下去找店小二又借了一床被褥,总计三床被褥压在那女子身上。
李子衿从袖中摸出纸人无事,嘱咐道:“无事,就劳烦你守在房里,我去药铺给她抓点药材。”
小家伙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拍胸脯道:“放心吧李子衿,我如今可是凝气境炼气士了,一手火法耍的出神入化,寻常人等,他压根儿就近不了身,交给我,万无一失!”
李子衿笑了笑,转身从窗户跃下,身形消失在无事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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