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北上旧京（下）

　　“这怎么能行，你如今好歹也是朝廷大员了，别说朝廷知晓此事后要追究于我，就说你万一有个闪失，我可怎么向朝廷交代？”刘錡回道。

　　“呵呵，三哥放心，兄弟死不了！再说了，还有三哥在呢，兄弟绝不会盲干的！朝廷那里不须交代，我一不要头衔，二不要战功，朝廷难道还要拦着我杀敌报国吗？本来我丁忧无事，还不如为国尽一份力呢，这也算临危起复嘛！”

　　刘錡想了想，为难道：“好吧！那你就跟在我身边先给我做个参谋、做个副手吧，那王彦去年病逝了，我失一股肱，说实话你正可补他这个缺呢！但是你千万记住，你就是立了再大的功，我也不会为你请赏的，哈哈！”

　　到去年三四月间，师师的三年守丧之期已满，刘錡便亲自赶到镇江，要师师随她去临安，师师不好再拒绝了，便带着王生、小芙一家到了临安，正式成为了刘家的一员。

　　师师与郭氏相处还算融洽，彼此如亲姐妹一般，但日子一长，师师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甚至有点别扭，到底是与另一个女人共有一个夫君。可是师师有时候也想，为什么当初同徽宗那般关系，就全无别扭之感呢？大概还是自己当时没有真正去依恋徽宗吧——等到真的依恋一个人，又与他长相厮守时，这种感受就完全不同了！

　　若是郭氏同刘錡关系不好，倒或许好说，偏偏这对夫妇甚为恩爱，倒显得师师有些多余似的；每次看到刘錡跟郭氏亲密无间、相敬如宾的鹣鲽情深之状，师师都越发觉得自己不适宜待在这个家里。尽管刘錡对师师体贴入微，可还是很难消除师师心底的那份难言的醋意（她自己不承认）。到了年底的时候，正赶上张曾去世，师师便趁机回了镇江。

　　次年二月，刘錡、马扩领着全军老小途经镇江，刘錡特意前去看望师师，师师见状便对刘錡说道：“我平生就想往旧京走一遭呢，难得这个机会，我再不去，此生怕再也难了！”

　　刘錡忧虑道：“此行前途叵测，还是待局面稳定些再说吧！”

　　“那为何你要带着姐姐？难道我不配和大家同生共死吗？”

　　刘錡一愣，忙搂住师师道：“你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又何必呢！虽说我有把握保全家小，可你偏这般涉险，难免会叫我分心！”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师师决绝道，“若是你真那么在乎我，必然不会轻易言败的！何况咱们都是汴京的老人儿了，我真的不愿再晚一天看看它的模样！而且此行我还有一个盘算，就是到太上皇陵寝前看一看，此生我就可以瞑目了！”

　　师师流泪不止，刘錡也拿她没办法，只得道：“好吧，子充也非要跟我去，那大家生生死死都在一起吧！”

　　小玉这一年虚岁都十五了，师师没有带她前去，师师也让王生、小芙一家坚决留下了；原来她还想说服云儿一家留下，可是云儿固执道：“连姐姐恁都去了，我怎么还能留下？再说全军老小都要去，我若留下，就是不与大家齐心了！”

　　五月间，刘錡的大军由水路赶到了顺昌【1】一带，可是此时坏消息也传来了：兀术总领金军于三月挥兵河南、陕西，短短两个月之间，大宋任命的很多官员便望风而降，河南、陕西再次落入金军之手，而汴京也在其中。

　　这天探马突然来报：“陈州已被金军攻占！大部金军还在向南集结！”

　　马扩不禁对刘錡摩拳擦掌道：“陈州距离此地不过二百多地，而今我军可是孤军深入，金军旦夕可至，三哥，考验咱们的时刻，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呵呵，子充，你晓得吗？”刘錡突然诡秘地一笑，“顺昌正是我选好的战场，这里就是金军的坟场！”

　　看刘錡这般自信，马扩不解道：“金军可有十万人马，咱们还不到四万人马，此地也没有什么险要，且咱们还都是步兵，三哥可有必胜的把握？”

　　刘錡便将陈规的事告知了马扩，并补充道：“如今朝廷应我之请，陈公这个顺昌知府已经在任，此番咱们可谓是如虎添翼了！而且前些年我在吴晋卿身边看着，也学了几手呢，今日正可放手跟金军大干一场！”

　　“好啊，看来三哥果然是有备而来，兄弟也可放心了！去年吴晋卿死了，今年就该看三哥的了！咱们此番一定要杀得金人心寒胆落！”马扩不无激动道。

　　“呵呵，实不相瞒，为兄自有胜过吴晋卿之处，兄弟且看吧！”

　　刘錡立即召集全军将领前来计议，原八字军的将士们从来不惧金军，闻听金军来了，他们纷纷请战道：“平日朝廷欺负我们八字军，看今日我们如何破敌立功！这一仗，我们一定要打好，不然也对不起王节帅【2】！”

　　眼见士气可用，刘錡便定下了依托顺昌与金军决一死战的大计。随即他便找到了年近七十的陈知府，两个人一起视察了城内外的防御工事和地形，又连夜加高加厚了城墙，构筑了一些简要的防御工事，接着二人便去到全城军民面前陈说，号召大家同心协力、共克强敌。

　　近四万大军及十几万家属都一齐涌入了小小的顺昌城中，把各处都挤得水泄不通，不过幸好天气炎热，哪怕露宿街头也冻不着；此外，由于长年战乱，城中人口走失甚多，所以空房子还是不缺的。顺昌又通水路，刘錡已经顺利地在城中囤积了一些口粮，每家每户都分得了不少，人心一派安定。

　　“天时、地利、人和，这一次我们都占全了！”刘錡欣喜地对陈规说道，“陈公，您觉得还有何不妥吗？”

　　陈公捋了捋自己的白胡须，笑道：“八字军在你刘帅手上越发生龙活虎，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

　　【1】今安徽阜阳。

　　【2】王彦死后特赠安远军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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