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先生

第十三章

        森鸥外还算识相，以一种非常极限的速度满足了万华采购的要求。

        ——毕竟是和善的笑容嘛。

        《核善》

        森先生：。

        实际上是因为在万华念出那些条款、尤其是那些模糊的名字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脑子里好像是被灌进了什么东西，某种宏大的存在向他投注了一瞬间的注视，而他立刻知道万华口中说的都是真的——尤其是，那笔债务。

        万华省略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话，身为港-黑首领的他并不敢赌这位来历完全未知、立场也异常模糊的“江户川乱步”是不是真的会动用那些甚至能剥离他自我意志的条款——那就只能识相一点了。

        只是试探性地见了万华一面就差点把自己折腾进去的森鸥外这下可不敢继续向某只看起来很好rua的猫猫探jiojio了，再要尝试也得用其他方法，不知道夏目老师那里有没有消息……

        这样想着的森鸥外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万华的“要求”，然后带着自己心爱的爱丽丝战术撤退，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是不会出现在万华面前了。

        回去的路上太宰疯狂好奇：“万华先生——？”那笔债务是怎么回事啊？

        乱步也有点好奇，毕竟他也不是不清楚对面那只老狐狸的情况，那位同位体得是什么样的才坑同位体这么顺手还死掉了的啊？而且那个模糊掉的名字又是什么？

        万华现在已经想开了，非常佛系的他除非有特殊原因基本上不会拒绝解说某些东西：“那位森先生啊……”他歪了歪头，“那是真的需要被尊称为‘先生’的人。”

        有些事情可以说，但是不能作为笑谈——他们的灵魂，是不论功过是非都会在时间长河中闪闪发亮的。

        听出万华话语3中平淡却深刻的认真的太宰和乱步，神色终于认真了起来。

        万华举起手里的结构体，那枚蝉蜕在阳光下散发出微光，少年的声音像是轻描淡写：“那可是拯救过一整个宇宙的人。”

        “就说一点吧，更多的东西即使说出来你们也无法‘理解’，层次过高的信息只会成为‘污染’而已。”

        这样说着的万华给两个听故事的人分“玩具”——这次是耳机，“戴上吧，是防护用品，防止你们灵感太高发生意外。”

        看着两只剧本组幼崽（？）乖乖带上“防噪耳机”，万华这才摊开自己的大本子开始给他们讲故事：“那位先生所在的宇宙是一个被完全扭曲的宇宙。”

        “宇宙为什么会扭曲？世界是很脆弱的存在，初生的世界可能会因为一个高维存在不经意的扫视而被污染，渺小得就像人类脚下的蚂蚁。即使是【规则】也不会限制高维存在对小世界的意外伤害，生命层次是天生的，而弱肉强食才是真正的【规则】。”

        万华低头看着本子上一道繁复的阵纹，指尖慢慢描出一个奇怪的图案。

        “总而言之，他所在的世界和宇宙被污染、扭曲了。

        “要说会导致什么的话，这可不是能说给你们听的事情——但是那个实验室就是基于那个扭曲的世界存在的，存在的目的就是通过扭曲的能力来开发出更强的力量。

        “就像异能力的扭曲一样，世界、宇宙的扭曲会导致暴走难以受控乃至飞速滑向死亡，但是同时也会产生更强大的力量——世界会扭曲更为强大的能力上限和更超乎想象的能力体系，也会诞生更强大的，‘人’。

        “从森先生那一代开始，世界开始步入死亡——也开始爆发式的能级增长。

        “世界上的各种能量开始爆发，而最强大的一代人也在那时被孕育。

        “实验室涉及的不止一个世界，我和森先生也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所以我知道的事情不多，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实验室的毁灭有他一份功劳——他后来应该是调用了那些从实验室里榨取的能量，重启了那个世界的世界线。

        “扭曲的世界是从只有辐射的土地里长出来的扭曲植物，而从世界内部开启的世界线重启相当于把世界移植了一次。即使新的土地上仍旧有辐射，但是至少已经不是那样的致死量了。

        “但那只是延长了那个过程而已——世界的死亡，一旦开始，就不可逆转。”

        或者不是没有强行拯救一个即将毁灭的世界的方法，比如万华就知道自己的道路能力如果能更进一步甚至可以做到直接“引导”世界走向绝对正确的方向，人之力的终点远超人本身的想象。

        ——但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有谁在这时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世界、并愿意为祂而付出这么多呢？

        万华的讲述就停在了这里。

        而听故事的人已经明白了什么。

        万华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眼中有种沉静的遗憾，他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个点，意味不明地、不知对谁补充了一句：“他是个天才。”

        一整个宇宙用最后的能量孕养出来的天才。

        风华绝代，惊才绝艳。

        他毁掉那么多人，最后连自己都不愿意放过。

        和自己的女儿一同，殁于世界怀中。

        ——他死去那天，天地为之恸哭。

        其实后来万华想起来还是很遗憾，他与那个人实际上只有一面之缘，却也凭借脱离于世界的位格看到了很多。

        生前受尽苦楚，死后连名字都不能留下。

        他永远都只能是森先生，而葬于天地，记忆消磨身躯献祭，也不会有人记得他，哪怕只是在他坟前放一杯多糖的柠檬水。

        明明那么喜欢甜味的人，一辈子尝的最多的却是血液的腥甜。

        为了那么一口甜和自己签下这样的契约……难道他还妄想着有谁能听见他的真名吗？

        ——你连死去的那一刻，都只能是“森鸥外”啊。

        ——念及君子故人，终成故人。

        ——那么，再见，君故。

        ·

        万华搬家了。

        严格来说不算搬家，应该说是从一个临时住所搬到另一个临时住所——他其实一直都是这种看起来温和实际上冷漠的人，时空旅者即使有感情也不会随意挥霍，万华始终都记得，自己一开始也只是个平凡的人类而已。

        和乱步和太宰一起逛完街的第二天，乱步和社长出外勤，而太宰和他的搭档帮他搬家。

        ——虽然基本上都是用空间存放生活用品各种东西的万华并不是很需要这种帮忙。

        特别是太宰，他出现的最大意义可能就是浪费国木田的钢笔吧？

        不过万华之前送了国木田一只质量挺好的钢笔，还对他的异能力有增幅作用，接下来一段时间国木田应该不会经常表演徒手折钢笔了。

        在离开之前万华给所有的社员准备了礼物，比如说国木田的钢笔，太宰的手套，谷崎兄妹的手链，春野小姐的本子等等等等。

        毕竟研究阵法的人总会在制作特殊物品方面有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研究，修仙体系中炼器和画符布阵息息相关，后来他还学了一点附魔技术……

        所以虽然万华本人在这方面虽然没有进行过什么过于深入的研究，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从以前的收藏品和练手里扒拉出几件礼物还是很简单的。

        而此时看到新房子的国木田君表示非常震惊：“万华先生，您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真的安全吗？”

        ——这么大一栋别墅！万华的身体还那么差！

        一个人住的话，真的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吗？

        其实房主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房子闹鬼，他又缺钱，最后还是在反复核实之后选择了卖给万华。

        ——是的，虽然是栋非常奢华的别墅，但是闹鬼。

        “那还是担心别人比较好吧？”太宰看着万华开始收拾房间——用某些不科学也不太异能力的手段——所以说这是完全懒得掩饰了吗？

        毕竟最近身体不太好，万华并不准备为了一个暂居地消耗太多自己的能力，几个短时阵法就能解决的事情，他可没有要把这里布置成法师塔的意思。

        只见少年翻了翻一直抱在怀里的大本子，从里面撕下几页纸，空气中浮现出几片干净的镜子碎片，纸上的奇怪纹路便非常乖巧地脱离纸张印在了镜子上，然后镜子碎片带着符文阵法再次隐没在空气中，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好像出现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哇哦——”太宰治发出“震惊”的声音，“这就是万华先生的异能力吗？”

        而正在被太宰治例行套路中的万华只是慢吞吞地撕了一张空白的纸递给他：“玩具，在上面写我的全名可以联系到我。折纸的话可以玩。”

        【把我当小孩子哄吗万华先生？】虽然自认为对万华已经有些了解，还是会对他某些突然的行为感到微妙的无所适从，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呢？

        太宰有些瑟缩起来了——他没有想到之前看乱步的热闹现在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而此时大脑转速正常的万华看着太宰歪了歪头（国木田总感觉他头上好像有小灯泡亮了一下……？），他似乎是get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不知道具体年龄但是怎么看都只是少年的万华突然有些生涩地伸手摸了摸太宰的头：“不用担心，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如果是你的话，我也可以把进入这里的权限给你，你随时可以来看我。”

        万华：手感不错，再rua两下。

        “——我是信任太宰的。”

        虽然始终在“思考”，并认为几乎所有的人性都是负面的，但是万华其实并不吝啬于付出信任。

        他一直都是理智的人。

        而被直球的太宰陷入了呆滞。

        那就是默认了。万华思考了一下，掏出一个小小的透明四面体摁进一个镜子碎片然后把它塞到了太宰手里——现在他已经可以和太宰发生正常接触了，只要身体不出问题，“人间失格”对他的影响是会被他过高的位格压制的。

        万华道：“这个是认证资格，不会弄丢的，你可以把它当成玩具，它会映射出人的‘颜色’。”

        怎么又是玩具？万华先生真的把太宰当孩子哄吗？国木田一边感觉自己好多余一边惊觉万华先生好像对太宰有奇怪的滤镜……

        他没发现自己露出了一个笑。

        万华：？

        万华：因为太宰就是小孩子啊。

        太宰：。

        太宰：死机中jpg

        小小的四面体里还残存着万华身上的温度，在太宰看不到的地方流淌出一种近乎鎏金的光华。

        ——你是神一样的好孩子啊，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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