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私人医生看上去还挺年轻，一边帮夏锦恋调着输液器的流速一边回答他：“烧得是有些严重，不过是发炎引起的，本身没什么大问题。话说，你这有些过火了。”说着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高大挺拔，怎么就忍心折磨一个小了他一圈的人这么久呢？

        苏行有些尴尬：“我下次注意。”

        医生叹了口气，扔给他一罐药膏：“一天三次，一个星期内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

        苏行咬咬牙，礼貌一笑：“好。”

        等到医生走后苏行才坐到床边，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夏锦恋的脸。

        嘴上说着不怕疼，不到两小时就开始哭得浑身颤抖，甚至后面还晕过去了三次，凌晨的时候就发起了烧，把苏行吓得不轻，着急忙慌地把医生喊了过来，一直忙到现在苏行都没合眼。

        夏锦恋苍白的脸上挂着细细的汗珠，他感觉得到身体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但就是迟迟醒不过来，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才勉强能睁开眼。

        他的眼睛还肿着，一开口便是极致的沙哑：“水……”

        苏行一直守在床边，见他醒了马上把水递过去，等夏锦恋喝完的时候又抱着坐起来。

        夏锦恋立马疼得呲牙咧嘴，苏行这才反应过来把他抱起来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夏锦恋想骂又骂不出口，他裤子都没穿，整个下半身疼得像是被车碾过一般。

        “退一些了，”苏行碰了碰他的额头，从桌子上抓过了药膏，拍了拍他的屁股，“抬高。”

        夏锦恋苍白的脸居然又泛起血色，忍着羞耻看着苏行：“我疼……”

        苏行轻笑一声，低头吻了吻他的脸，然后自己动手把他调整成便于上药的姿势。

        夏锦恋浑身难受，嗓子也疼得要冒火似的，有气无力地开始数落：“苏行我告诉你，你他妈简直就是禽兽，你看除了我谁还敢跟你玩儿到底。”

        苏行嘴角的弧度全程没下来过：“其实还没到底，你只坚持了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夏锦恋一激动，声音就无可奈何地破了，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接过苏行递过来的水猛灌。

        苏行擦完药才重新把人放平盖上被子：“没错，确实没到底。”

        夏锦恋已经无力反驳什么了：“得，你下次和别人玩儿去吧，我他妈满足不了你的需要。”

        苏行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夏锦恋把头埋进枕头：“找别人玩儿去，别再折腾我。”

        苏行气得牙痒痒，想掀开被子直接打一顿吧，怕越打越严重，自己憋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甩头就走：“行，我找别人。”

        “你他妈的！”夏锦恋突然大吼一声，“你出去了就别回来了！”

        苏行转了个身又回来坐在床上，一脸的我不高兴：“还要不要我找别人了？”

        夏锦恋把枕头砸到他脸上。

        苏行钻进被窝抱住他，在他脸上蹭了蹭：“宝贝儿，别生气了，昨天晚上是我太过分了。”虽然你一直哭但也不让我走。

        夏锦恋没搭理他，他不好意思再喊疼，因为他一直没忘是他说的试试，但带来的快感是疼痛永远无法比拟的，再怎么狼狈都不亏。

        “发布会的热搜我看见了，我已经撤了，”苏行把粥拌烂，一边看着窗外逐渐暗下去的天，“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他想过媒体会有问出这种问题的可能，但他不知道会那样直白，夏锦恋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还是圆了那个话题，但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问题出现，这也便是苏慎所担心的。

        夏锦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是有些烫，烧得他脑子都是混乱的：“如果你当时在场，你会怎么说？”

        苏行把粥放进他手里，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才折回来：“大概和你差不多吧。”

        无论如何，那都是一段见不得光的感情，没有人会毫无理由地站在他们这一边，因为没有人能理解这样的感情。

        苏行又从他手里接过碗，吹了吹才送到夏锦恋嘴边：“给我点儿时间，我会解决的。”

        夏锦恋却迟迟不肯张口，静静地看着他。

        苏行半晌后才轻轻叹了口气：“锦恋。”

        “嗯。”

        苏行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你不相信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夏锦恋麻木地摇摇头。

        这大概是两人和好以来第一次陷入这样的沉默，心里都不太是滋味儿。

        苏行的手在胸口发疼的位置上按了按，放下碗身体往前倾了倾：“为什么生气？”

        夏锦恋突然眼眶一红，紧紧咬着牙才没有立刻哭出来，不再去看苏行，倔强地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病痛让他敏感程度成倍增加，他想起这些天来他所遇到的事情，没有苏行在身边的每一天他都格外难过，格外煎熬，明明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这会儿却如滔滔江水一般涌来，瞬间将他淹没。

        苏行有些傻眼，急忙爬上床把人揽进怀里。

        夏锦恋在触碰到那温暖的怀抱的时候就忍不住放声大哭，卸下所有的防备哭得像个孩子。

        苏行用大拇指擦去他眼角的泪，一如既往地温柔：“为什么哭？”

        夏锦恋哭得太急，到现在还在打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行抱着他，有规律地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锦恋，我们之间从来不会，永远不会，也不需要一边倒的欺骗，隐瞒或者背叛，我对你的无底线容忍是因为我爱你，仅此而已。同样的，我不希望你在遇到任何事情的时候都对我闭口不谈，我不是别人，我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换作平时夏锦恋势必思考一番这段话的意义或者为什么苏行突然讲大道理，但他此刻混沌的大脑让他几乎失去思考能力，用力抱着苏行哭得十分用力：“哥，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什么都不会，没有你我就什么都不会……”

        “我又不乖，连独当一面都难，缺点多得数不过来，你为什么还要待在我身边，我，我……”

        苏行低头吻了一下他的眼睛：“乖乖，我不会因为你有或大或小的缺点就想要离开你，事实上看着你遮遮掩掩感到不安的时候我会更想要抱紧你，所有人，包括这个世界都只肯定所有美好的存在，但在我这里不是的，我爱你的全部。”

        夏锦恋的哭声停了下来，只有打嗝声证明他还在呼吸，缓缓抬起头看着苏行。

        苏行的眼神那样柔和，里面仿佛有着整个银河，夏锦恋就在那最中心。

        夏锦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行说爱他。

        苏行抹去他眼角的泪，给了他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吻：“在我这里你可以哭，也可以不坚强，不用害怕所有的一切，我不会强迫你去坚持什么东西，也不会要求你必须做到任何事情，那不现实，”他用额头抵住夏锦恋的额头，闭上眼睛说得格外诚恳，“夏锦恋，我爱你。”

        爱这个词太过沉重，但用在他们身上并不草率，二十年暗恋长跑，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深入骨髓，那是任何东西都无法代替的，他们对彼此的爱不比对方少，只是互相坦白得太晚，才让他们受了这么多苦。

        夏锦恋嘴一扁，又哭了起来，哭得比之前更狠，更急，连呼吸都困难。

        苏行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垂着的眼睛也有些发红。

        他从不否认自己对夏锦恋的感情，是道德束缚了他二十年，更长时间的生活阅历和人情世故让他无法那么草率，他要考虑和顾及的东西远比夏锦恋多得多。

        夏锦恋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苏行半夜能得空小眯了一会儿，又突然想起夏锦恋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爬起来重新做了份粥后又去了阳台抽烟，二十几个小时都没睡眠让他眼底都有了血丝。

        发布会的热度稍微减退了一些，苏行和苏慎通完电话后又在阳台吹了十来分钟的风，等到烟味散得差不多了才进门。

        夏锦恋的烧晚上就褪了，中途迷迷糊糊睡醒的时候被强行喂着喝了粥，然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对于这个人他有足够多的耐心，只是这些天意外发生得实在有些频繁，才弄得他情绪都不太稳定，尤其是在公司，不论是自己的还是夏锦恋的，上上下下都被他骂了个遍。

        门口传来门铃声，苏行穿上外套就出门了，萧清遥倚着柱子站着，没有先前贯有的大大咧咧的笑容，反倒微微皱着眉：“他怎么样了？”

        “退烧了，”苏行关上门率先出了门，“走吧，晚上我要回来。”

        萧清遥跟在他身后皱了皱眉：“你爸不会同意的。”

        “那是他的事。”苏行接得很快，一路上都没再开口说半句话，一直到进了家门，除了必要的招呼之外他都一直保持沉默。

        苏慎又恼火又无奈，耐着性子道：“你今年也二十六了，锦恋任性你怎么能陪着他任性，不要只图一时的痛快，你想过以后没有？”

        苏行看都不看他一眼：“想过。”

        萧清遥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但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只能在一旁干坐着。

        苏行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好脾气就要在这里被自己老子消耗殆尽了，等到苏慎真正提到正事的时候终于沉了脸。

        “我给你安排了赵家的女儿，你明天去和她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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