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监狱

　　
在林耀面前，是一个很大很大罐子，林耀脑袋里实在找不出另一个用来形容这东西的词汇，一个他十八年的短暂人生里，见过的最大的透明玻璃罐。
大玻璃罐静静的摆在整个房间的正中间，上面插满了各种大小不一材质不一的管子，这副造型就像林涵和他说过的一些科幻小说里，美国51区里的科学狂人用来装外星人尸体用的器皿。
一般这种器皿用的液体都是福尔马林，配比在百分之十五左右，还会配上别的药物，作用就是防腐。
林耀不确定这个器皿里的液体是不是福尔马林溶液，但里面却真真切切的，泡着一个人，比起镇里老中医家的毒蛇泡酒看着更渗人，甚至毒蛇泡酒此刻居然有点和蔼可亲？
揉了揉眼睛，林耀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确认，就是人。
他的脑子里如同装上了一台高速运转的飞机发动机，嗡嗡嗡的轰鸣着。
屋子很宽敞，光线也很足，让林耀觉得自己像个，“杀人魔”？
像是在卢浮宫里欣赏世界著名艺术品一样，处在一个秘密基地里欣赏另一个杀人魔珍藏的尸体标本？
尽管惊得腿软，林耀还是忍不住好奇，两只眼睛细细看着罐子里的人。
看身长应该是一个成年的男人，像是睡着了一般，赤身裸体漂浮在罐子里，要不是他的心口处有一道明显的锐器伤口，林耀也许会把他当做活人。
男人没有丁点毛发，光溜溜的，堪比神话中的仙女肤质，倒是方便了林耀观察。可能是因为泡在罐子里太久的缘故，福尔马林里的男人皮肤很白，还蒙着一层荧绿色像是微生物附着繁殖后的样子，光看着就觉得很滑腻。
他皮肤下青色的回路清晰可见，就像是血管一样布满全身，不像一个人类该有的模样，又的的确确是个人形，近乎完美的人形！
林耀在想，他们是不是谋杀了某个世界著名的男模，自己这是加入了日月神教那种类型的魔教组织？
林耀还没来得及继续细看，耳边就传来了陈林的声音。
“发现了吗，这个人一样的东西没有性器官，甚至没有肛门。”陈林搭在林耀肩上的手指了指，“可惜你看不见，其实他的嘴巴和鼻孔就是脸上的三个洞，就像你用三根手指戳进面团里弄成了一张人脸倒模，进去一点就到底了，并不用作呼吸和进食。”。
林耀这才反应过来，僵硬的裂开嘴，皮笑肉不笑：“陈哥，我听说大公司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入职考核，这是不是在考验我的胆子？”
里面的人其实是个塑胶人体模型？
陈林摇了摇头，脸色柔和含着笑意，却让林耀感觉不到他所期望的开玩笑。
“不，这东西曾经是活的，后来被老板杀死了他。”
“曾经是活的？”林耀心底的恐慌慢慢滋生到现在，加速跳动的心脏和肾上腺素的分泌已经让他开始感觉手脚发软，要不是边上有个陈林罩着，他很有可能会跌坐在这里。
“是不是，先天畸形的人？”林耀脑海里在各种想象，这个人的生理是怎样的不可思议且痛苦不堪，然后，跑到公司里来找人给他安乐死并慷慨地捐赠出了自己的遗体用于医学？
然后，是师父实施的安乐死？
林耀心里安慰自己，这其实是一家特殊医疗机构，专门给一些受绝症折磨的病人做安乐死的地方，自己这个高级执行专员应该就是执行安乐死的。
“不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准确的说，它并不算人。”陈林的重心稍微从林耀身上移开一点，缓慢的语调像是在说一个陈年往事：“这些东西，我们称之为囚徒，也可以称为，星鬼。”
陈林的话打破了林耀的幻想。
“囚徒？”林耀重复了陈林的话，畸形的，囚徒？
为什么会被囚禁？被谁囚禁的？被囚禁在哪？
“是的，囚徒。”陈林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遥控器，对着罐子摁了一下。
罐子上插着的几根水管开始往里面注入某种东西，里面的男人抽搐了一下，应该是有电流进入导致这副还有点活性的躯体痉挛。
“正如你所见到的，它们的身体具有极强的活性，死亡了那么久，大概是八十年代初就死掉的，到现在起码十几年的时间，它依旧有大量肌体细胞活着，生命力顽强得恐怖。”
“没人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被囚禁在这里的，也许是几万年前，也许是太阳系，地球诞生的那一刻，它们就被关押在了这里。”
林耀侧过脑袋看向陈林：“你说的这里，指的是地球？”
“是的，它们就是被关押在地球上的囚徒。关押它们的人，我们称之为，星神！所以，与之相对的，被囚禁的东西叫做星鬼。”
“这么和你说吧，打个比方哈！我们把整个宇宙看做一片大海，地球就勉强算一块孤岛吧！星神们某天用卫星看大海的时候，惊鸿一瞥发现了这小岛。嘿，地球这地方挺不错的哈，山清水秀的，别说还挺适合当监狱，然后就把他们星神世界里十恶不赦的罪犯放逐到了孤岛上，囚徒总要有人管对吧，不然哪天又杀回去了多麻烦，于是乎就顺便派了一批狱警。”
“因为距离太远，这些狱警们来到地球上时，就已经决定了，他们这辈子都得在地球上活着。又不知过了多久，地球上出现了生命，或者说出现了人类，他们为了能和人类相处在一块，将自己的模样变成了人的样子，混进了人类社会里。”
“很神奇对吧！狱警们不会死，囚徒们也不会死，他们的死亡不过是另外一种开始，他们会变成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类似我们想象中的灵魂，然后在某种机缘巧合下重新附着在某个生命体上成为那个生命体的第二意识，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与轮回，他们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渐渐的忘记了自己是谁，在某一次附着之后，会和生物体意识融合，两个意识融合在了一起，这一次死掉，就是彻底的死亡。”
“一座监狱里，肯定是囚徒比狱警多得多，狱警快要死干净了他们却还没有。此消彼长，他们就会想着怎么逃离监狱，你看，现在的监狱，只有三种人了，囚徒，狱警，和我们这些原住民。”
“囚徒们想逃离监狱，一座孤岛上的监狱，那么他们要做的事很简单，将狱警通通杀掉一个不留，然后夺取孤岛的最高控制权，也就是征服人类，谁不听话就手起刀落，大功告成后，甚至都不用逃，监狱都变成家了。等哪天力量积蓄足够了，再冲回星神世界去，那就是一场动乱！其效果不亚于当年的八王之乱。”
陈林说完，看向林耀，见那双黑曜瞳一般的眸子里含着惊疑不定，才满意地带着恶作剧得逞后的愉悦笑了笑。
“你在和我编童话故事呢我的哥？”林耀抬了抬眉，这世界应该是疯了，不，要么是陈林疯了，要么是他疯了。
就好像有个人把奥特曼塑料玩具很败家地装在一个玻璃罐里，再往里倒上水，兴冲冲地跑到林耀的面前喊：“快看，我抓到了野生的奥特曼！”
什么玩意？！
外星人把地球当做了监狱？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没个十年神经病史恐怕没这个功力吧！
陈林嗯哼一声，再次对准那个大罐子摁了一个键，里面男人猛地一抽搐，剧烈得罐子里的福尔马林被打出几个小泡泡。
男人的身体变了，变成了某种半流体，让林耀想起老妈以前往锅里涮面团子。这一滩墨绿色的液体，除了颜色不对路以外就像是一团粘稠的石油，在福尔马林溶液里保持着自己的形状。
“这就是它们原本的面目，它们死后，灵魂的轮回让他们可以随机附着在人身上，或者别的任何动植物身上，也许，街道上的某条狗就是他们宿主。”
这堪比恐怖故事的话给林耀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看那滩怎么看都很粘稠的墨绿色粘液，林耀心想，不会哪天吃的猪肉里就有这玩意吧？
“知道天机公司为什么会成立吗？囚徒还有不知多少，但狱警只剩下最后一个了，为了保护地球的安全，为了保护人类，为了将这些囚徒永远杀灭，最后一个狱警找到了我们，它联系上了星神。”
“它代表星神给我们传达了一个信息：似乎星神们也没想到若干年后地球会出现智慧型生物，星神为了表达对人类的愧疚，那群囚徒从无期徒刑直接变成了死刑。”
“星神们离这里太远，所以，星神们决定赐予人类一种特殊的武器，可以直接杀灭囚徒，天机公司就是为了执行死刑创建的，而我们所谓的执行专员，用一个不好的词来说，就是古代砍头的刽子手。”
林耀默默点头，把陈林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拿开。
“陈哥，去我们小镇的车，在哪坐？”�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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