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礼仪

徐庆回头看着她，有些嫌弃道：“你这身体太差了，这才走多远。以后你跟着皇上，难不成还让皇上等着你吗？以后得加强锻炼，走路还要快，就按我刚才那种走路速度。”

        暮雪喘着气回答道：“知……知道了……了。”

        她顿了顿，又道：“徐公公，我以前身体很好的，就……就是前段时间在西北那受了冻，生……生了场病。所以……所以，现在身体比较弱。你……你放心，过段时间就……就能恢复过来。”

        暮雪还在喘气，徐庆也没说什么。

        经她这么一提醒，徐庆这才想到今天早上南宫霰对他说的话。想到这，他的脸色才好了许多，看向她的眼神也带着股同情。

        “好了好了，你以后慢慢适应就行了。快进来吧。”

        徐庆带着暮雪径自走进一间屋子，屋里有一中年妇人在拿着算盘算着什么，听到动静后，她面上带着不耐烦，抬起头。

        目光一落到徐庆身上，她急忙站起身行礼，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原本就有些老态的脸此刻更是爬上了许多如刀刻般的皱纹。

        “奴婢给徐公公请安了。”

        徐庆颔首。

        那妇人又道：“不知今天刮的什么风，竟把徐公公给吹到我们这内务府了，真是稀客稀客。徐公公，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前几天给皇上送的衣服，皇上有没有穿，有没有说些什么？有没有什么意见？好让我们这些奴才们改进改进。”

        徐庆不带一丝情绪道：“皇上还没有穿，你也无需催。”

        那妇人面上的表情更夸张了：“哎呦喂，徐公公，我一个做奴才的哪敢催。还不是底下司衣局的人一直在奴婢耳根旁唠叨让奴婢问问此事，奴婢没办法才斗胆一问。”

        “行了，苏姑姑，你也无需多言，今天找你是有要紧事。”

        苏姑姑一听这话，也收起几分之前的玩笑态度：“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徐庆指了指暮雪，道：“这是皇上的贴身宫女，给她准备一套衣饰。别忘了把她的名字记下来，也是和其她宫女一样发俸禄的。”

        苏姑姑瞅了一眼暮雪，一双老眼里闪着微光，皇上这几年从未有过贴身宫女，这又是从哪冒出的丫头，怎么一下子就做了贴身宫女。难不成是皇上宠幸的丫头？

        不不不。

        她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若是宠幸的人，直接给个封号不就行了，何必那么麻烦。而且，这宫里比她好看的宫女多的是，她要是能得皇上宠幸，这让其她宫女们情何以堪。

        虽然很是惊讶好奇，但苏姑姑并没有表露出来，脸上仍旧带着笑。

        “行。奴婢带她量一下尺寸，先拿一套差不多的穿着，等做好了再送过去。”

        随后，她又转向暮雪：“你跟我过来。”

        “好。”暮雪回道。

        暮雪跟着苏姑姑来到后面的房间，量了尺寸，期间苏姑姑问了暮雪的名字，然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量好后，她又翻出一套衣服和首饰。

        “你先穿这套宫衣，回头司衣局会给你做各个季节的宫衣。”

        暮雪接过衣服和首饰：“谢谢姑姑。那大概什么时候能做好？我来拿。”

        苏姑姑在整理东西，头也没抬地回答：“不用，到时候会有人送过去。”

        “好，多谢。”

        苏姑姑怪异地看她一眼，问道：“你是刚进宫的宫女？”

        “是……是啊。”暮雪有些紧张。

        “难怪。”苏姑姑只吐出这两个字，就不再说话了。

        暮雪想到之前徐庆对她说的话，好像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宫里规矩一向多，说话做事都有严格的标准。对于她这种言行风格，宫里人自然是很不习惯的。

        她也确实在心里默念过，要改变自己的说话模式，最起码得带个“奴婢”，但是话到嘴边就全忘了。

        唉，只能慢慢来了。

        暮雪跟着苏姑姑回到前屋，徐庆还站在老位置等着。

        “徐公公，我好了。”

        徐庆没有回答，而是道：“你就在这把衣服换上吧，正好一会儿还要学习礼仪呢。”

        “好。”

        暮雪又抱着衣服跑回后屋。

        如今天气还不是太冷，苏姑姑给她的是一套薄棉衣，以藕荷色为主，整体来说很是淡雅，她很快就穿好了。但是，面对那些首饰时，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且不说她不知道这宫里宫女的发型，就是知道，她也不会梳。以前在外面时，自己的头发都是用发带挽起来，只要不让头发掉下来就万事大吉了，哪还考虑什么头饰不头饰的。

        思来想去，她决定求助外面的苏姑姑。谁知道，正要出去的时候，苏姑姑直接进来了，着实把暮雪吓了一跳，幸好自己的衣服已经穿好了。

        “徐公公让我来帮你梳头发。”苏姑姑面上不带一丝情感，和刚刚在外面的模样大相径庭。

        正合心意，暮雪便乖乖地坐在板凳上。

        不过几分钟，苏姑姑的手就从暮雪头上放下来，道：“好了。”

        暮雪心里一惊，不愧是宫里的姑姑，没想到这么快就梳好了。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头发，只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全都被梳到头顶，上面又别了一些简单的头饰。

        嗯……干净利落，是个很适合干活伺候人的好发型。

        梳得应该很好看，可惜的是这没有镜子，她也看不到。但是苏姑姑能看到，她梳好后，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

        “五官长得倒不错，就是太黑了，皮肤也不好。莫不是农家来的，整日的风吹日晒。”

        暮雪尴尬地笑笑，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差不多吧，确实是整日的风吹日晒。”

        苏姑姑撇了撇嘴，道：“你这以后的日子就好了，跟在皇上身边伺候，肯定是风不吹日不晒的，吃的穿的都好了，拿的俸禄也高。”

        暮雪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应和道：“是啊。”

        苏姑姑扭头往四周看看，突然迅速弯下腰在暮雪耳边低声道：“也要小心你的脑袋，伺候皇帝可不是个好差事。伴君如伴虎啊。”

        苏姑姑没有再说了，但她说的话和语气着实让暮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原本以为这样就能离开了，谁知道到了前屋后，徐庆又问道：“苏姑姑，你下午有没有什么要紧事？”

        苏姑姑面上又恢复到了熟悉的笑容：“徐公公，您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再重要的事奴婢都能推掉。”

        暮雪看着她的笑容，又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心里不禁嘟囔着：变脸可真快。虽说是发牢骚，但她又想到苏姑姑那阴阳怪气的话，一会儿还要跟着她学礼仪啥的……

        暮雪偷偷瞅了一眼旁边堆着笑的妇人，默默吞了吞喉咙。

        徐庆指了指暮雪：“她是新来的，还不懂宫里的规矩，你教教她，我酉时来接她到皇上那。可要仔细教，这可是皇上亲自吩咐的，到时候皇上是要看成果的。”

        一听到“皇上”二字，苏姑姑更是激动万分。

        “知道了知道了，您放心吧。教宫女礼仪奴婢最在行了，以往教几十个宫女都不成问题，更何况是一个人。您保管放心，绝对让皇上满意。”

        徐庆似乎很满意，道：“好。那她就留在你这了，别忘了。我酉时来接她。”

        苏姑姑弯着腰：“行行行，尽管交给奴婢吧，保管让皇上满意。您慢走，慢走。”

        徐庆抬脚往外走，苏姑姑也跟着往外送，一直送到门口才回来。

        待回到屋时，苏姑姑脸上谄媚的笑容早已消失，她面无表情地对暮雪说：“好了，从现在开始，我就要教你礼仪了。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学不好的，让我不满意的，我可是会打人的。你也不要觉得委屈，我在这宫里几十年了，不知道教导过多少宫女，这宫里的宫女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不要仗着是皇上身边的宫女就娇蛮起来，就因为你是皇上身边的宫女，对你的要求也就更高。”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暮雪面前来回渡步，时而伸出手指着暮雪。

        然后，她又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一个细长的竹编棍，棍子早已失去最初的嫩竹色，较细的一头呈现一种深褐色，较粗的一头绑着布条。整个竹编棍就像一条吐着信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暮雪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僵硬地站着。

        苏姑姑瞥了她一眼，命令道：“你先走个路给我看看。”

        暮雪稍稍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腿，走了起来。

        才走几步，苏姑姑就大声叫停：“你这走的是什么玩意！就算没学过宫里的礼仪，你在家，难道没人教你怎么走路吗？”

        暮雪早就被她的声音给吓住了，只能僵硬地摇摇头。

        苏姑姑眼里的鄙夷更重了，阴阳怪气道：“真不愧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半点礼仪都不懂。”

        暮雪的牙齿咬紧了下嘴唇。

        “走路的时候，头要抬胸要挺，目视前方，身体不能一摇一摆，手肘更是不能摇！手要交叉放在前面！两脚要平行！你走一遍试试。”

        暮雪照做了。

        苏姑姑突然扬起鞭子往暮雪面前一挥，在空气里发出“啪”的声响。虽然没打到身上，但暮雪却被吓得身子一抖。

        “你是死人嘛！走的那么僵硬！”

        暮雪的头埋得更深了，交叉在身前的双手也握紧了。

        “把头伸出来！”

        仅这一项走路，她们就用了大半个时辰。

        然后便是礼仪，暮雪是一点经验都没有。苏姑姑似乎也是猜到了这一点，也没有让她先做一遍看看，而是直接教她。待学完后，已经快到巳时。

        同一时刻，怀孟城主干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占据极好位置优势的只是一幢看着有些破旧的三层楼，在这满街都是雕楼画栋的街道实在是普通到显眼。

        楼前，一年轻男子看起来和其他行色匆匆的人不同。他立在原处，满眼崇敬，仰头看着面前的建筑。

        此人正是宋青，他着蓝灰色衣，头发仍用发绳束起，整个人一如天水城那般干净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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