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林芜想了想：

        “来大儒府堵六哥？”

        她顿时暴起：

        “嘿，叫我去找七哥把他打出去！”

        颜若璃拦住她：

        “亏你自诩消息灵通，就没听说褚三郎是与两位陆公子约定，要琴棋书画一一比过么。”

        褚澈从来被赞盛京才子，如今陆家入京这名头岌岌可危，便起了相较的心思。

        “是这样么？我怎么不信呢？”

        陆茉幽接话道：

        “是这样的，不过我两位兄长贯来性子淡漠，自小天南海北不知多少自诩才子的人上砚山求教比试，从没理会过。褚三公子便也给我送了书信，说只为切磋成长，望我能代为劝说。”

        “给你送信？”

        林芜大怒：

        “这厮委实没规矩，他一个外男给你这闺阁女儿送的什么信？说不好就要被人拿个私相授受的罪名！”

        颜若璃笑笑，褚澈怕就是这心思了。但陆茉幽又没碍着褚家路，褚澈这么做是为什么？

        褚澈也不闲，两位陆公子以随侍殿下们读书为名拒绝，他便等在大书房外，打着等两位陆公子的名号，在等简泽。

        午时散学，褚澈迎上去：

        “阿泽，蕴竹病的厉害，你就去看看她不成么？咱们自小的情分，我做了这么多，难道还换不来你看她这一回？”

        “看过之后呢？”

        褚澈哽住，简泽道：

        “你妹妹便又可造势，说我对他余情难了，再以声势逼迫我娶她入府？”

        “生母早去，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我只望她好。阿泽，你就把她娶进王府又如何？只要她高兴。”

        太子从大书房出来，见角落说话二人，面无表情离去。简泽同褚澈道：

        “我早同你说过，我只娶一妻，绝不纳妾，从我一开始拒绝与褚家联姻，你就该知道我心思。”

        褚澈急道：

        “怎么会是颜氏？她是太子特特选出对付你的人！你太糊涂了！”

        “我倒真要谢谢太子，把她送到我身边。”

        “她若是与太子勾结，领命蛰伏于你身边伺机而动呢？”

        “这其中，最无辜的就是她。便退一万步，她真如你所说那样，我也心甘情愿。”

        “你！”

        褚澈气结，眼底寒芒。他曾入国子监做过简泽侍读，但岑妃封后那年简泽大病一场，将近半年没去国子监读书，之后他去声名赫赫的见岐书院进学，但到底自小的情分，在听说褚家要助简泽时他欣喜万分，可在得知褚家的真正安排后他又费尽心机提示，那场所谓对于颜若璃因爱而不得的大病，是他故意为之，他做的越浮夸，简泽便越能参透。

        简泽曾提过的太师于他有恩，其实是感念褚澈的相助，和他二人自幼的情分。

        简泽看褚澈脸色难看，叹了口气：

        “阿澈，我若真听了你的话，才是害你妹妹。你身在褚家，难道就没发现，褚家送了两个姑娘远走？”

        “二房的两个堂妹，二婶说带她们回娘家小住些日子。”

        “怕是人走不久，就会传信娘家相看了好人家，要给这两位定亲了。”

        褚澈蹙眉，简泽又道：

        “她们去玉家了，要与玉家儿郎成亲。”

        “什么？”

        褚澈大惊，简泽道：

        “你妹妹，从来都是褚家顶在头里做势的。你就没想过，若她真嫁予我，褚家却暗投在太子身边，将来太子登基，我死无葬身之地，你妹妹又将如何？”

        褚澈脸色几经转变，简泽道：

        “我还是从前的意思，你们兄妹若想安稳，只有离开褚家。”

        “你，你要对褚家下手了么？”

        褚澈声音颤抖，简泽轻笑：

        “这不是早晚的事么？”

        褚澈失魂落魄走了，简泽叫善眉去垂花门通报，请颜若璃一同回府。那厢三人说笑快活，眼见午时便都做辞走了。马车上简泽握着颜若璃手，指腹不住摩挲，颜若璃道：

        “怎么了？”

        “没什么。”

        颜若璃握住他手，如今他的手有了温度，叫她安心不已。做夫妻的人，心意相通，他不过一道眼神一个动作，她都觉出不妥。简泽叹息一声，将她揽入怀中：

        “你那时候，惶恐的很吧。”

        他说从她接到赐婚旨意开始，一直到嫁进王府。颜若璃没说话，从她接到旨意，她的一言一行怕都有人盯着，说什么宽慰的话都没用。

        “我如今好好的呀，我也不敢想，能有如今好日子。你瞧，我不必为银钱发愁，没人给我脸色，再也不必……”

        “说谎。”

        简泽轻轻刮她鼻尖：

        “你从颜家的夹缝求生，到如今更艰难的夹缝求生。”

        “但是有你了啊。”

        简泽眉目越发温柔：

        “我很难过，没有在那时候抚慰你。”

        “我那时候可还是别人手里的刀，你难道要以身饲血？我都明白的，那时候咱们都身不由己，但都过去了。”

        “过去了么？”

        简泽心疼，但身不由己的过去确实过去了，往后即便艰难，他们却能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了。例如她选择陪在他身边，死生与共。

        他越发将她抱紧，这一辈子的慰藉，似乎都在怀中。

        立夏过后天气渐渐热起来，王府有冰窖，颜若璃这时候就已开始启用冰窖镇一些瓜果，却也不敢贪凉。上官提过，女子体寒不易成孕，虽说简泽的身子还未必能播种，可她得有备无患。她的心思也在渐渐转变，从知晓她们处境堪忧，起先的不想要孩子，怕孩子与她们一处没有善终，到如今迫切的想要孩子，要她们两个的孩子。

        似乎有了孩子，她们就越发的扭成一处，血脉都相连了。她相信简泽，即便结果不如人意，可他一定能保住孩子的生路。

        入夜颜若璃沐浴后，简泽看着书房看邸报，从窗口能看到书房影影绰绰的身影，之后慢慢退去，她看着人影，善眉送了一盏药，简泽一饮而入后，从书房出来了。

        简泽身子大好后，甚少吃汤药了。

        他去浴房沐浴后回来，长发湿润披在肩头，越发撩拨人心的魅惑，颜若璃没耐着美□□惑，他才坐在床头，人便鱼一样滑过去，枕在他腿上，手指绕着他的头发，如调皮的猫儿。

        简泽失笑，抚着她鬓发：

        “怎么了？”

        “心里发痒。”

        简泽笑，她伸手去摸他脸，却够不着，简泽微微弯身将脸颊凑在她指尖，她便轻轻的，一下一下在他脸颊划过，心头的痒从指尖过在简泽脸上，又蔓延到心里去。偏她还不老实，指尖渐渐下移，到下颌，到喉结，到锁骨，再到胸口，便在那里不住的勾画着。

        简泽一把擒住她手，笑道：

        “又做要后悔的事？”

        颜若璃怔了怔，恍然从美色清醒，笑着要逃，却被一把拽回来，天旋地转的翻了身，就被压住了。

        好一夜魅色动人，烛光都透着缱绻。他才离开她嘴唇，颜若璃便迷蒙道：

        “苦……”

        “我吃了避子药。”

        颜若璃陡然清醒，手臂僵硬的抱着他。简泽伏在她颈间：

        “上官说我如今这身子，不易叫你有孕，否则孩子未必会保住，即便保住了，怕也身子衰弱，我不想你伤身又伤心，咱们再等等，可好？”

        颜若璃一阵酸涩，抱的越紧，将脸埋入他胸膛：

        “会伤身子么？”

        “不妨事。”

        女人的避子药大多伤身，男人的，或许一样。

        他每每肆无忌惮，她却一直没有好消息，就一直以为他到底伤了身子根本，孩子的事怕有心无力，谁知他是为着她，一直在吃避子药。

        瞧她有些伤心，简泽越发热烈起来，叫她没心思再有旁骛，很快便得道升仙般升腾起来。

        颜若璃一夜里升了好几回仙，夜半时分才沉沉睡去，简泽细细为她擦净身子，叫她能舒坦安睡。

        天气渐热，颜若璃不大爱出门了。林芜却是个有劲头的人，时不时到王府玩闹，有时还要扯上陆茉幽。林芜算是全然承袭了她父亲的识人之眼，谁好谁坏一眼看透。

        这日三人凑在冰山边上摸骨牌，林芜才糊了一把，正高兴着要钱，青禾来报，说褚家姑娘求见。

        林芜顿时没了兴致：

        “不是一直病着么？在家好好养病就是了，跑来找你做什么？你又不是郎中。”

        颜若璃朝任妈妈道：

        “妈妈陪着摸几把，我去看看。”

        褚澈不知来了多少回，简泽从没同她说过，是怕扰她心情，逼的褚蕴竹终于亲自出马了。

        颜若璃私心里是不想叫褚蕴竹踏足曦和居的，这毕竟是简泽起居处，便叫人将褚蕴竹带到园子里。这时候日渐黄昏，园子里树荫下已经凉爽。褚蕴竹远远走来颜若璃看了几眼，先前看来不是托病，是真病了，消瘦憔悴了不少，再精心装扮都掩盖不了。

        褚蕴竹也远远看着颜若璃，见她气色不俗越发嫉恨，不觉便想到简泽与她亲密甚至欢好，心头便刀割一样难受。但她耐着，到近前施礼：

        “见过娘娘。”

        “不必多礼，听说你一直病着，如今大好了？”

        “劳娘娘挂心，大好了。”

        她说着却咳嗽几声，颜若璃随口的问询在她看来都是示威。她看着不远处的池塘，颜若璃道：

        “今日要见，是有什么事么？”

        褚蕴竹垂头，没有掉泪，声音却透着凄凉：

        “叫娘娘笑话了，我如今，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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