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调查

“安东尼，你现在能到我这儿来一趟吗？”电话一接通，布莱登火急火燎地说。

        “你能等等吗？奥斯丁刚刚让我查个人。”

        布莱登骂骂咧咧地说：“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了让你随时配合我吗？我不管，你赶紧过来！”

        安东尼看了一眼屏幕上正在运行的搜索程序，抿了抿嘴，对旁边的助手说：“等结果出来了你报给奥斯丁，”顿了顿接着说，“同时发一份到我手机上。”然后拿上外套，急匆匆地赶出去。

        等安东尼赶到研发室，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剃光的脑袋在门外射入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反光的样子。

        那个脑袋的主人面朝里，正对着距离半米远的一个瘦小的人大声呵斥。

        听那声音，安东尼不禁摇摇头——布莱登的臭脾气还是老样子。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倚在门边，欣赏布莱登的满口“芬芳”。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个挨骂的对象发现门口拖进来的一个人影。原本如丧考妣的他起抬头，当看到来人是安东尼后，露出一副如逢大赦的表情，激动地颤抖着喊道：“您来了！”

        “谁他妈的来啦！”布莱登怒火未平，扭头继续冲门口骂道。

        当他看清门口站的是谁时，瞬间如同变了个人一样，笑容爬上他的脸庞。

        安东尼看着那张一瞬间上演了一幕冰与火之歌的脸，不禁打了个寒颤。要不是深知眼前这个顶着亮蛋发型的老友的秉性，他真要怀疑他是不是一个有着变脸神技的变态。

        小助手见上司神情大改，背转身吐吐舌头回了座位。

        安东尼摇着头走上前，伸手勾着布莱登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怎么这么没风度？”

        布莱登噘着嘴，小声嘟囔道：“谁叫你磨磨蹭蹭不肯来？”

        安东尼拖着他边往外走边说：“在手下面前这样，也太丢脸了吧？”

        布莱登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失了气势，任由安东尼带着他出了研发室。

        “你怎么现在才想到找我？”安东尼把他带到一块草坪边，松开手臂，正色问。

        “你不是一向贵人事忙吗？”布莱登意外地瞪着眼看向他。

        想到之前有次他找安东尼寻求帮助，恰好打乱了他的工作思路，被狠狠训了一顿兼宰了一顿大餐的惨痛经历，布莱登耸了耸肩。

        “奥斯丁有麻烦了。”安东尼平静地说。

        布莱登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所以他把麻烦推到我这里来了。你也知道……”

        “我说的不是隐形衣的事。”安东尼打断他，“我们内部有人在算计他。”

        布莱登睁圆双眼，诧异地看着他的眼睛。面前这双眼睛澄澈而真诚，带着深深的忧虑。

        “所以奥斯丁用隐形衣做幌子，让你找我想办法。”他一针见xiě地指出重点。

        安东尼点头：“是的。”眼前这个充满喜感的光头似乎在一瞬间化作了智慧的象征，真不愧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脑子的确不错。

        “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布莱登又问，“所以你不敢联系我，怕被盯上？”

        “是的。我知道你这里所有信号都被屏蔽了，所以只有你主动叫我来，才能不被怀疑。”

        布莱登撇了撇嘴，“也就是隐身衣不是关键。”

        “但，是幌子。”安东尼提醒他。

        “我明白了，我会让隐身衣这个项目继续下去的，说不定最后一石二鸟，难关都被我攻破了呢。”布莱登若有所思。

        “我们好好合计一下怎样帮奥斯丁脱困吧。”安东尼脱下背后的背包，指了指身边的长凳，示意布莱登坐下。

        “彼得，你让雅各布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奥斯丁看了信息部传来的“查无此人”的报告结果后，拨通了彼得的电话。

        “好的。”彼得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犹疑。

        不多时，雅各布到了。

        奥斯丁示意他坐下，把一张打印好的照片递给他。“这个人五天前到过詹姆士的酒吧，你找人问清楚他的来历。”

        雅各布看着照片上那个瘦高个的中年男人，“还需要问什么吗？”

        “他为什么找詹姆士。”

        雅各布果断地点点头，站起身打算要走。

        “对了，不要让人知道我在调查这个人。”奥斯丁补充道。

        “知道了！”雅各布做出承诺。

        看着雅各布的身影消失在关上的门后，奥斯丁有片刻失神——雅各布毫无疑问是个值得信任的好手下，他行动力强，果敢，坚决，无论什么任务交给他，都能放心。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令人信任的下属突然变成了定时炸弹。

        奥斯丁用手撑住额头，暗暗叹了口气。

        不能一味把希望寄托在奇迹身上，我该做点什么。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闭眼暗自想道。

        最简单的办法是从雅各布下手，单刀直入，抓住他拷问幕后主使是谁。但也许还没抓住雅各布，早已打草惊蛇，对方灭了雅各布的口，线索就断了。即便抓住雅各布，以他对他的了解，雅各布的嘴大概也撬不开，毕竟，他只是一个孤儿。

        而且如果幕后黑手是隐藏在自己身边的，那么那只黑手一定会加快谋划的进程，也就相当于推进了自己的死亡进程。

        怎样才能不让自己陷入这样一种坐以待毙的死局之中呢？

        还是稳住心神，来一招“以不变应万变”，顺便试试自己的运气，看看能不能活到最后？

        正想着，有人敲门。

        “进来。”奥斯丁坐直身子。

        开门进来的是彼得。

        “有什么事吗？”奥斯丁淡淡地问。

        “最近……”他才开口，敲门声又响起。

        奥斯丁抬手让他等一等，然后说：“进来。”

        一个矮胖矮胖的年轻人推门而入。奥斯丁认得，他是安东尼的助手。

        “安东尼没有亲自来？”奥斯丁问。

        助手恭敬地答道：“他接了通电话就走了，让我把查询结果送过来。”说着递过几页打印好的资料。

        奥斯丁扫了一眼资料，说：“知道了，你去忙吧。”

        等助手离开了，奥斯丁通知塞缪尔立刻来一趟。

        塞缪尔急匆匆赶来，关上门就问：“什么事这么急？”

        “有结果了。”奥斯丁边说边把资料递给他。

        “安东尼做的吗？”在得到奥斯丁的肯定答复后，塞缪尔不禁赞叹道：“他果然厉害！”边说边快速地浏览资料。

        边看塞缪尔不禁皱起眉头。看完资料，他抬头看了一眼奥斯丁，又看了一眼彼得，问：“你们都知道了？”

        两人沉重地点点头。

        塞缪尔粗粗地喘了一口气，把资料递还奥斯丁，问：“难道詹姆士和反政府武装联手了？”

        “布莱登不是还被他们捉了去吗？”彼得插嘴道。

        奥斯丁单手握拳撑着下颌，说：“詹姆士确实觊觎过微波武器。”他停了一下，接着说，“我让雅各布去查了，等他的消息来了再说。”

        “可是……”彼得焦急地喊道。

        奥斯丁出声的同时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这事儿急不来。”

        塞缪尔沉吟片刻，点头说：“确实。等弄清情况再决定怎么行动。”

        彼得暴躁地右手握成拳狠狠地锤在自己的左手掌心。

        塞缪尔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他妈的！”彼得忽地站起身，“不行，我得去抽根烟。”

        奥斯丁轻轻一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等门在彼得身后关上，塞缪尔有些担忧地说：“彼得最近情绪似乎不太好。”

        “上次布莱登的事，对他的影响不小。”奥斯丁双手十指交握放在桌上，“今天又听说詹姆士和反政府武装来往，也难怪他这样。”

        塞缪尔沉吟着点点头。停了片刻，说，“雅各布那边我会跟进了。”

        “好！”奥斯丁感激地说。

        目送塞缪尔出门，奥斯丁心里百味杂陈：办公室被监控了，塞缪尔也被蒙在鼓里吗？他不相信有人能瞒过塞缪尔动手脚。难道，塞缪尔……

        他摇了摇头，似乎想把刚刚这个邪恶的念头甩出脑袋——他从不质疑塞缪尔的忠诚。他可是陪着父亲一路打拼过来的老人。

        奥斯丁深知自己在紧急时刻没有第一时间求助他，是因为塞缪尔身上那种长辈的威严让自己感到颇有压力。

        即便在年少轻狂的岁月，奥斯丁都对塞缪尔有一种深深的敬畏，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即便对亚历山大都未曾持续地有过。

        因此，刚刚这个念头才冒头，奥斯丁就涌起负罪感——怎么能亵渎塞缪尔！

        他想起藏在暗处的监控，拿了一叠文件打开看起来。

        才看了一页，他的思绪又飘远了——天底下哪有算无遗策的人，如果有人处心积虑，除非上帝才能洞悉一切。

        想到这里，他的内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专心办事吧。他无声地告诉自己。

        日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了三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似乎一切的危险都是奥斯丁自己臆想出来的。

        平静，既能成就人，也能毁灭人。

        奥斯丁觉得自己走在一片埋着地雷的草地，虽然到目前依旧被幸运之神眷顾，但他知道这种幸运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哪一步会踩到，但似乎那声爆炸巨响才是注定的归宿。

        办公室门被敲响。奥斯丁说了声：“进来！”

        塞缪尔和雅各布一起走进来。

        奥斯丁示意他们坐下。

        塞缪尔递过一份资料。“这是安东尼这几天查到的。”

        奥斯丁快速地扫过一行行文字，末了，抬头看了眼雅各布，然后又看向塞缪尔。

        “的确，”塞缪尔皱着眉，“这也让我觉得出乎意料。”他顿了顿接着说，“那次会面竟是他们第一次接触。”转头对雅各布说：“说说你的调查结果。”

        雅各布点头看向奥斯丁，“我了解到的情况和安东尼的一样。不过，他们进去谈了大约半个小时，詹姆士还把身边的陪酒女清出场去。”

        “没留下任何人”？奥斯丁问。

        “有，我找人套了其中一个在场的保镖的话，”雅各布突然停住，瞄了一眼奥斯丁。

        “怎么，他们合谋联手对付我吗？”奥斯丁身子微向前倾，双手前臂抵在桌沿。

        雅各布垂下视线，沉默地点点头。

        “嗯。”奥斯丁一脸平静，点头示意他接着讲。

        “反政府武装弄到微波武器的设计图，生产，低价向詹姆士提供成品。”

        奥斯丁摇摇头，“这不像詹姆士的风格。”抬眼望向塞缪尔。

        塞缪尔拧着眉头，沉声说：“应该还有别的条件。”

        “是的，”雅各布抬眼看着奥斯丁，“反政府武装会支持詹姆士侵吞掉我们全部的地盘。”

        奥斯丁撅了噘嘴，没有做声。过了片刻，才说：“塞缪尔留下，你先出去。”

        雅各布闻言躬了躬身，转身走了出去。

        “我们该怎么应对？”奥斯丁直接问。

        塞缪尔眉头紧锁，说：“先和部长通个信，之前从布莱登那里没有收获，说不定他们会从部长那边下手。”

        “他们这样做的风险太大。”

        “你是说他们会再找布莱登？”塞缪尔沉思片刻，才又说，“怎么办？”

        奥斯丁认真看着塞缪尔，语气十分诚恳：“我希望你给我点意见。”

        塞缪尔紧握住双手，陷入沉默之中。过了五分钟，他抬眼看向奥斯丁，说：“让布莱登离开一段时间，怎么样？”

        奥斯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敲在左手掌沿。“嗯，也只能暂时这样了。你挑个地方，其他的交给安东尼处理。”

        塞缪尔点点头：“好的。除了防御，我们也该主动出击才是。”

        “当然。”奥斯丁肯定地说，“再看看时机，看准了再下手。”

        “雅各布调查得怎么样了？”

        安东尼摇摇头，“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一定有什么地方是我们漏掉了。”奥斯丁转头看向餐厅的窗外。

        “我继续盯着他，不管他和什么人联络，总会露出马脚来的。”

        奥斯丁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布莱登呢？”

        “已经安排妥了。”

        “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我会的。”安东尼脸上扬起笑容，“她来了。”

        奥斯丁朝门口看去，果然看到了伊莎贝拉的身影。

        伊莎贝拉快步走过来，和两人打招呼。“等很久了吗？”

        奥斯丁替她拉开椅子，笑着说：“我们也刚到。”

        侍者等三人点了餐，客气地离开。

        “怎么想到找我吃饭？”伊莎贝拉笑着问道。

        安东尼咧开嘴角：“是没想到我会在这里吧？”

        “机会难得。”奥斯丁答道。

        伊莎贝拉和安东尼相视一笑，一起看向奥斯丁。

        三人齐声笑出声来。周围餐桌的客人不禁侧目看向他们。

        伊莎贝拉朝左右看了看，无奈地抬起双手。安东尼偏着头只是笑，奥斯丁则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好吧，我们总不能一直笑到上菜吧。”伊莎贝拉忍着笑说。

        安东尼接口：“也未尝不可。”

        奥斯丁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总觉得你们今晚有些怪。”伊莎贝拉也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前两天我看了部法国喜剧片……”

        “不会又是《虎口脱险》吧？”安东尼打断她。

        伊莎贝拉脸上一红，无奈地摇摇头。

        奥斯丁看向她：“别理他，你说你的。”同时递了个眼色给安东尼。

        安东尼嘻嘻笑着，不再做声。

        伊莎贝拉吁了口气，说：“《难兄难弟》，一部老电影，你们看过了吗？”

        两人点点头。

        “本来还想给你们介绍一下，现在看用不着了。”

        奥斯丁定定地看着伊莎贝拉：“虽然不用介绍，但是聊起来就更容易了。”

        “这倒是。”伊莎贝拉顿了顿接着说，“好的喜剧片总是让人笑中带泪。”

        “怎么说？”安东尼正色问。

        伊莎贝拉笑着说：“要么是感动人心的让你会心一笑，让人觉得暖心；要么是无比荒谬的让你觉得可笑之至，笑中带泪，让人心酸。”

        奥斯丁没有说话，只是看伊莎贝拉的眼神更深了些。

        “奥斯丁，我觉得你以后可以投资拍喜剧片，让伊莎贝拉导演，应该比现在很多片子好。”

        “只要她愿意，我没意见。”奥斯丁笑着说。

        听着他们的玩笑话，伊莎贝拉笑着摇摇头。

        侍者给他们倒了开胃白酒，三人举杯共饮。

        和伊莎贝拉碰杯时，奥斯丁说：“《难兄难弟》不管过程怎样曲折，结局是好的，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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