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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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该出仓了。”老爷子点头,对两儿子嘱咐道:“搬粮食,备牛车,出发去县里。”
“是,爹。”两人齐声应道,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家里的每个人都没有闲着,忙碌起来,备好一牛车的粮食,夜一黑,便往县里赶去。
这么多粮食无论谁瞧了都会眼红,因此要在夜里悄悄进行。
夜色黑沉的可怕,好在有月色,照亮了道路,不然他们真的就要摸黑赶路了。
赶车的是李爷爷,一同前往的有苏其正两兄弟,苏暖和苏怀林。
小朋友要跟着一块去,说是想看看那些没有饭吃的人,这样他才会感受到粮食的珍贵。
家人觉着他说的对,便打算每夜让一孩子跟着,感受感受粮食何等的珍贵。
自从大罕来临后,山里的小动物都不见了踪影,树梢上的鸟儿也不见一只,仿若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知去处。
夜里静的可怕,称自己为小男子汉的苏怀林窝在他爹的怀中瑟瑟发抖,眼神不敢乱瞟一眼。
苏其正调笑:“多大的人,怕成这个样子,暖宝都不怕你怕什么?”
苏怀林轻哼一声不服气,探出头来看小妹,就见她仰躺在车板上看天,眼睛睁的溜圆,果真一点儿也不怕。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扭扭身子从温热的怀中挣脱出,昂首挺胸的坐直了,时不时瞅她一眼。
那小模样无不在说自个是小男子汉,才不会害怕呢!
苏暖仰望零星点点的星辰,慵懒的不得了,对他的所作所为丝毫不知。
半天没见她有动静,苏怀林小朋友歇了气,始终不敢乱瞟的小眼睛一不小心瞟到了前方黑暗。
那里黑乎乎的瞧不真切,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注视他。
吓的他面色大变,呲溜一个闪身窝进苏其正怀中,头埋进胸口,不肯再探出脑袋来。
小妹不久前的话回荡在耳边,吓的他瑟瑟发抖。
“路上有孤魂野鬼,他们隐没在黑暗的地方,青面獠牙,白色的眼珠瞪大,死死的盯着你。
他们最喜欢抓小男孩吃,肉嫩新鲜,嘴巴一张便是血盆大口,可恐怖了。”
这类话说的很多,后面的形容比这些还要令人胆寒。
苏怀林总感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着一只又一只孤魂野鬼看着他,正虎视眈眈的想抓走他吃掉。
越想越害怕,整个小身子抖的就越发厉害,全身基本都埋进了苏其正的怀中。
苏其正无奈,以往儿子胆子大的很,玩到天黑都不肯回家,怎的读书后就变了?
“无事无事,爹在呢。”轻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抚,场面温馨异常。
而始作俑者苏暖,丝毫不知胡诌出来让小朋友退步不去县里的话,会给他带来这般大的恐惧。
天黑路远,留给他们的时间很多,无需慌忙赶路,因此牛车在官道上慢慢悠悠的走着。
几人在天亮前赶到了灵光县,街上了无人烟,宛如一座空城,没有一丝人气。
几个月前还人声鼎沸,短短数月就成了这副模样,令人惋惜啊!
几人原本有说有笑,此刻是在也笑不出来了,也没了说话的心思。
李爷爷老泪纵横,明明没有风也没有沙,可就是被不知名的东西迷了眼。
苍老布满褶皱的手缓缓抬起,揉了揉浑浊不清的眼。
其他人心里也不好受,默默看着这一切,渐渐的,苏怀林肯抬头了,他的眼中不再是恐惧,而是感伤。
路过无数商铺,无数固定的小摊小贩,均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气。
以往那些令人嘈杂的叫卖声不再显现,静的让他们恐慌。
牛车缓慢行驶,他们就这样看了一路,面上无表情,心里却早已千疮百孔。
这场灾难来的突然,给了人们猝不及防的重创,当真不留活路。
苏其庆道:“天意弄人。”
苏其正应:“是啊,天意弄人。”
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天来的会这么快,快的他们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反应。
县令府紧闭大门,安静的可怕。
苏其庆上前敲了敲,许久后门才被人从里打开。
“谁呀?”左丘的声音从里传出,不难听出其中的疲惫感。
“左丘管家,是我苏其庆。”二人打过招面,是认识的。
左丘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瞧着精神不济,满面的愁容,瘦了整整一大圈。
他强撑起笑颜,有气无力道:“原来是其庆小兄弟,可是有事?”
这模样显然是饿久了导致的。
“嗯,有事。”苏其庆的心跟着一紧,难受的不忍多猜测。
他脚步挪动,侧过身去指牛车,“车上之物是粮食,不怎么多,但我们先尽一丝绵薄之力。
怕旁人闹事,借你的兵力一用,想着把这些粮食送出去。”
是的,送!
眼下逃荒的逃荒,留下来的会有什么钱银呢?
他们家赚的银子够多了,不差这么些粮食的银子。
左丘浑浊的眸子瞬间变的清明,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结结巴巴道:
“什……什么?你们……要送……送粮食?”
这话放在大罕前都是不可置信的,现下这种缺少粮食的时候,居然还有人不求所图的送粮食?
若是旁人说出的口,他是一万个不信的,可这话从苏大夫一家口中说出,那就另当别论。
要知道苏大夫以前就做过类似的事,不求回报的给兵营村村民治病,分毫不取。
“是的,但我们拍有人捣乱,所以想寻求你们的庇护。”苏其正几步走来,笑道。
饿极了的百姓,什么事做不出?因此必须得到衙门的庇护。
“好好好,进来进来,快些进来。”左丘激动到泪流满面,他推开大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这是事发以来,最让他高兴的事了。
那些富商,走的走逃的逃,何曾这般有善心?
这样的善心可遇不可求啊,都说大难当头各自飞,亲人之间尚是如此,更别说旁人了。
可这苏家就是不一样,偏生想的与旁人不同,便是这样的不同,拯救了多少人的心啊!
府中萧条无比,丫鬟奴仆均没影,这若大的县令府,竟是跟街上一样安静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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