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3：Caughtintheriptide（2）

脸掩在宽大的狐狸面具下，依然遮不住男人与众不同的气质，他站在舞台上最不引人注意的一个角落，却如被追光灯照着般受人瞩目，频频有人来搭讪。

        碍于身份，他只能用动作婉拒那一杯杯送上来的酒，避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而将他带上人群视线中心--这方小舞台的人却被她的朋友揽过去大聊特聊。

        眼看着刚应付完一波“想认识他的人”，又一波想上前搭话，他扯了扯手里一直牵着的那只小手，示意她把注意力分给他一点，别忘了他。

        苏菀感受到手里有股牵力，她往身后看去，大半张脸被面具遮住，露出一双眼睛的权志龙正可怜兮兮地盼着她，身边已经有几个人结了伴在慢慢靠近他，而他又是一副小心翼翼应对的模样。

        苏菀才想起来他的身份，还有自己，是“祸首”。是她嫌楼上位置离舞台太远，看得没意思才拉着他挤上台来找朋友玩的。

        苏菀拍了拍大虫搭在她肩上的手，挤开围着的人来到权志龙面前，她歉疚地笑着道：“抱歉，是我疏忽了。”

        她紧了紧牵住他的手，将他拉得近些，帮他挡开其他人：“跟紧我。”

        苏菀也戴了面具，兔子耳朵一只竖着一只耷拉下来，垂在她的发顶，随她的动作一跳一跳的。

        但是，可别真以为她会是只乖巧的兔子。兔耳上一边三只一边四只的银环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下闪着亮，仔细看那张纯白的兔脸，还被她画了个小烟熏妆，只是在昏暗的环境下不太容易让人看出来。

        两个人紧挨着回到苏菀原来的位置上。

        大虫脖子上挂着耳机，全身黑的穿着被颈间的几根银链点缀着，耳钉的款式也很夸张，骷髅头像树叶一样分叉着排开，一晃一动间诡异又个性。

        “这谁啊？”大虫吸了口烟，头转到一边吐出云雾，才转过来凑到苏菀耳边说话，“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也不介绍介绍？”

        “不是男朋友。”苏菀笑笑否认到，“朋友。”

        权志龙没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整理了下面具，被她拉住的手一晃一晃的，极惹眼。

        大虫自然看到了他们俩紧紧牵着的手，男人存着什么心思一目了然，他笑但不戳穿：“做什么的？这么怕生？”

        “音乐人。”

        苏菀松开了权志龙的手，转而揽着他的肩，将其他人隔开。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的距离又被拉近。

        大虫细细看了狐狸男人几眼。半大的面具遮住了五官，眼眸清亮还带着提防，唇周茂密的胡子掩盖住他看上去莫名有些熟悉的颚线轮廓，但是怎么样也能看出来面具下的模样一定不会差。

        大虫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将有嫌疑的人像对上，他忽地皱眉，将一直附在男人耳边说话的苏菀扯过来：“你怎么找了个这么像gd的男的？”

        苏菀身形一顿，她顺着大虫的视线又仔细看了几眼一旁戴着面具，有些兴奋又有些顾忌的权志龙，这样一番夸张的乔装下，独属于名人gd的痕迹都被她用尽法子遮掩住，就连满身的纹身都被她用各式各样的东西盖了过去。

        明显的下颚也被胡子遮去，只要他好好走路，这样的环境下，外人应该是看不穿的。

        “你不怕那谁找麻烦啊？你们俩家官宣合作就算了，你现在还明目张胆地找个这样的男人，还带出来玩，你不怕”

        可不知为什么，大虫一下就看出来了他的“gd”味儿。

        苏菀暗自琢磨着，听到大虫的“好意”，她不耐烦地打断道：“那我就要一辈子活在他给的阴影之下吗？做错事的是他啊。”

        “就因为害怕他找麻烦，我就得避开会惹到他的一切吗？那我直接做他小情人得了呗，还做什么苏菀？”苏菀白他两眼。

        大虫被说得哑口无言，他只能讪笑着：“真行，也不愧是我的朋友啊。”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有少说些扫兴的话。”

        大虫双手抱着她的肩，整个人俯下身来，赔笑道：“诶，别呀，好不容易来一趟，玩得不开心可不许回家啊！”

        苏菀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轻扯了下，她往源头看去，权志龙似乎又有些不开心了。

        莫名其妙的。

        “怎么样，带他玩玩呗？”苏菀以为是权志龙一个人被冷落在一旁没滋没味儿，她用肘撞了下大虫。

        大虫咬着烟用眼神扫几眼他俩，脑袋里蹦出个乐子来，他一手拿了话筒，一手按停中场休息时放的音乐：“行啊，那就一起玩呗。”

        “ayo，各位，一个非官方的undergroundrapper（地下说唱）battle赛的中场休息时间就这样放着音乐一起摇一点都不嘻哈，对不对？”

        “对！”

        “对呀！快加点料！”

        底下的人们应和着。

        突然，有人大喊道：“给我们看个美女说唱！”

        “哈哈哈，对！要美女！”

        “就你身边那个玩cos的姐姐，让她来两句！”

        “对！美女姐姐来两句！”

        “旁边的妖狐男也行！”

        “都来，都来算了！”

        人们七嘴八舌地喊着，不知什么时候又统一成：“唱两句！唱两句！”

        看着底下这么热烈的反响，苏菀与权志龙对视一眼，暗叫不妙。苏菀手伸到大虫背后掐了他一把，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

        大虫吃痛地躲，他抬手安抚下现场观众的情绪：“就这样硬叫上来唱两句我都觉得没意思，要不这样，待会儿呢，我随机播放音乐，你们听到兴头上就上来拿这个麦跟着唱，自己freestyle，你们把我的朋友--也就是这位美女coser还有她的朋友唱动了，愿意拿麦应战，你们就battle一下，最后我们看看谁的呼声大。”

        “也就是说，”大虫揽过苏菀，又拍了拍权志龙的肩，“这两位是我今天内定的‘擂王’，你们轮番攻擂！当然，专业选手不要来参加啊，来也行，我不给计分，胜了也不做数。”他看了眼观战区休息中的那几位rapper，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一句话又灭了他们的苗头。

        “奖励呢？”

        “对，奖励呢？没奖励不玩！”

        大虫笑：“奖励就是这位美女的一个吻！”

        苏菀直接一巴掌打上他的头，毫不客气。

        “哈哈哈哈哈！”

        “姐姐的男朋友都要生气啦！”不知谁喊了一句。

        苏菀连连摆手，急忙否认。她咬牙对大虫说到：“你好好说。”

        大虫揉着自己的头，刚想开口说话，又被人打断。

        “既然男朋友这么大度，那就漂亮姐姐奖励mua吧！姐姐，mua~”

        “哈哈哈哈哈！”

        台上台下的人都笑作一团。

        权志龙听着，他没说话，只是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大虫跟苏菀的那些亲昵举动早就惹得他很不开心了，虽然他知道在这种场合下这样近距离说话是很正常的事。

        在苏菀的几番死亡问候下，大虫终于开口救场：“人家说不行啦，我也是开玩笑的，奖励就是--攻擂成功的，今晚开销算我头上！”

        “哦~”人们欢呼起来。

        “这个也勉强可以！”

        “再跟漂亮姐姐抱一下行吗？”

        “对呀，亲亲不行，抱一下可以吧？”

        还有些人不死心。

        苏菀无奈哑笑，抢过大虫的麦，正欲张口，就感受到身后有人紧紧抱住了她，宣示主权那般搂着，苏菀下意识覆上那只搭在她腰间的手，微凉稍稍触及便不许她擅自离去，他的指尖轻柔地缠住她的却不让她有挣开的余地。

        也或许是她贪恋这样的感觉，不愿离开。

        苏菀脑袋空白，看着前方一顿一顿地：“不、行。”

        “哦~”底下的人又开始起哄。

        大虫立马接到：“别哦了，再不开始，休息时间都要到了！”

        --

        “今晚玩得怎么样？”

        夜深露重，风比来时更凉。苏菀抱着手问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她跺跺脚散去身上的寒意，面具还没摘下，兔耳朵一跳一跳，唇上的口红不知蹭到了哪里，糊出来沾到了嘴边，像是刚偷吃完还没来得及擦嘴的小兔子，模样甚是可爱。

        想亲她。

        这个念头在权志龙脑子里蹦跶了一晚。

        喉结滚动，克制着暂时不能表露的欲/想。

        他想干的事可不止亲吻那么简单。自之前的不愉快后，压抑许久的情感又翻涌上来，挤到心口却不能说。

        他虽然不太清楚她究竟在担心什么，不愿接受他这样明显的爱意。

        但是权志龙不着急，他等得起，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会儿。而且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苏菀对自己也明显有不一样的感情，不然也不会时而靠近，时而疏离，几次反复却不逃离。

        她不曾承认过，却也没像对其他人那样坚定地拒绝他。

        何况，他确实如苏菀所说，状态不好。

        自己身上背着太多东西，不应该累及他人。

        想着想着，权志龙又为自己悲哀起来。

        “胡子都要掉了。”她笑他，伸手将他脸上的假胡子捋平。

        权志龙微低着头，垂下的眼眸里全是眼前的女人，他有些如释重负的意思，积累已久的不良情绪在今晚确实都走了大半：“很开心，挺好玩的。”

        不过更好像是在认识她之后，就一点点地在消散，积极情绪似乎多了些。

        她那双笑眼，弯弯俏俏地，极有感染力，让人一对上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她拍了拍他的肩：“是吧！我也是，现在心情好多了，明天工作再多我都能做完！”

        “哈哈哈，难道那些吃的没让你心情好点？”

        苏菀又跺了下脚，像是炸毛了的兔子：“这哪一样！吃喝是一方面，玩乐也是一方面！”

        权志龙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应道是是是，揉着就不想撒手了，等到她隐隐有些不悦才从发上撤下，然后就一直虚靠在她肩上。

        这样也算是抱着了，他想。

        女主角似是没有察觉，两个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待接他们的车。

        “你嘻哈玩得这么好，不考虑转行做音乐？”权志龙突然转了话题，打趣她。

        但话确实有几分真。

        凉风习习，尽管吹了这么久冷风，他还没从今晚刺激的业余者battle赛中回神，脑海里满是苏菀拿着麦在舞台上应对挑战者的样子。

        真的太酷了。又是和他印象中完全不同的苏菀。

        古灵精怪，又有些虚张声势的，却不讨人厌，反而让人爱得不行。

        battle前大虫给他们的麦调过音，麦传出来的声线比她平时低沉，攻擂初期，权志龙因为身份有所顾虑不敢贸然应战，都是苏菀硬着头皮上的。

        她不怪他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一边，反而总是抱着新奇和好玩儿的心态英勇地挡在他前面。

        即使是她从未涉足过的陌生领域，也泰然无畏。

        一回两回苏菀还能自如些，多了她就吃力了，没韵硬凑，没词拿气势顶。

        不过就算不擅长，但是气势完全不输。

        {就算rap我一点都不会，对付你我也一点都不累}

        璀璨的灯光下，苏菀斜拿着麦，意气风发地站在台上，对上一些有底子的业余爱好者也丝毫不惧，模样酷呆了。大虫当时激动地搂着他哇哇乱叫，权志龙也很开心，不过表现得比较收敛。

        要不是后来回合多了逐渐落了下风，任谁也看不出来她是个超级新手，根本没练过，只是偶尔会被“好”朋友坑上台。

        一听他这话，苏菀回想起今晚的菜鸡表现，脸上的温度又热起来：“你就别笑话我了”

        权志龙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我是说真的。”

        “你！”苏菀语结，急得一跺脚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没好气道，“我要是改行，你不就没饭吃了？！”

        还真是输啥都不能输气势。

        权志龙看她这样笑得越来越欢，还学起了她在台上的姿态，哼了几句她即兴的词。

        “不理你啦！”苏菀被他闹得越来越羞愧，往旁撤了几步。

        “好好好，不逗你了。”权志龙急忙去拉她。

        昏暗的道路上远远打过来车的灯光，他们等的车开得越来越近，也意味着有趣的今夜也快结束了。

        两个人没再闹，都陷入了沉默。苏菀不知在想什么，忘记了抽回被他拉住的手。

        她看着车逐渐近了，心情说不出的沉。忽然，手被人轻轻捏了下。

        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直直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深沉得像是被狐妖施过法，看一眼便挪不开了。

        “苏菀，你想回去这么快吗？”

        她的心跳今天不知是第几次落拍了，然后“扑通扑通”加快。

        苏菀眨了下眼，摇摇头，嘴不自觉努起。

        今晚一直乖张的人，像个委屈可怜的小兔子，眼巴巴地望着他。

        男人特有的征服欲和自豪感悄然而至，他紧了紧牵着她的手。

        “那陪我逃走吧？”

        “好啊。”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她就应了，似是已经预料到了，又或是早就抱有相同的想法。

        两个人默契地相视一笑，开始计划着逃跑路线。

        这一夜，他们将外界的流言蜚语抛在脑后，将除他们之外的人都抛开，将所有的事情都先放在一边，肆意地、快活地享受着这样一个夜晚。

        和之前苏菀带给权志龙的许多次体验一样，今夜也是极不寻常、极难忘的。

        好在这样的感受延续到了以后，而时间不再局限于容易冲动的夜晚。

        --

        到底是做惯了大明星，对于小街小巷没这位在韩国生活了才几年的人熟悉。

        跟着苏菀逛了一夜，权志龙见识到了许多新奇的事物，也做了一些他以前想做却没法做的事，比如安心地看完一场又一场街头表演；听一些流浪艺人讲讲他们的人生故事；在街角巷陌的文艺馆里，欣赏纯粹是靠个人意志坚持下来的创作；品尝眼馋许久的街边美食，偶尔还能跟店家说上两句话。

        甚至见到了不少让他哭笑不得的东西。比如拿他出道早期的照片做诱张贴的无痛人流、不孕不育、保健壮阳药的小广告。

        本来权志龙还没注意到，苏菀眼尖，特地指给他看还念出来，俩人一起笑得找不到北。

        欢乐的笑声中，他眼里的世界难得又鲜活起来。

        纵使黑夜漫长，白昼依然会来。天际边浮现的光亮，宣告着这次出逃之行即将告终。一晚上，她领着他七拐八拐的，竟像是算好了那样最后到了离他住的小区不远的巷子。

        又一次从街口走到巷尾，迎来的不再是能打破他印象的新世界，而是他熟悉的现实。

        不免会失落的，更生不愿。

        这一趟路，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这是今晚走得最慢的一程。

        快走尽了，又不约而同地停下。静默无言，谁都没先开口道分别。

        晨光破开悠悠永夜，倾洒下来，一点点闯入原本寂静无人的巷道，周遭的细微声响渐晰，试探性地催着离别。

        还是苏菀先开的口，她笑了笑，拍拍他的肩：“以后有机会再玩啦，回去吧。”

        “嗯。”他淡淡应了声，脚下却没动。

        苏菀打了个哈欠，泪眼汪汪的：“你都不困的吗？我们可是通宵诶。”

        “还好。”

        “我困死了，要赶紧回家睡会儿了那就再见啦。”她挥挥手，作势欲走。

        “苏菀。”他叫住她，“抱一下。”

        不是问句，也不待她回应就将人扯进怀里，抱住，好一会儿都不愿松开。

        好在，最后狐狸先生还是抱到了他肖想许久的邦尼兔。后来，这一幕被权志龙写进歌里，还拍成了mv，将原本的拥抱换成了亲吻，在热闹的街道旁若无人的深吻，有说不尽的爱意。

        现在的邦尼兔小姐没有回应，亦没有推开。她的手虚搭在他腰间，这对他来说已然算是鼓励。

        曙光乍泄，情丝这株藤蔓，复又肆意疯长起来。如果可以肆无忌惮地去爱，他又怎会愿意和她的故事只堪堪到拥抱这步。

        可相爱是两个人的事，再怎么想得到，想拥有，他也要念及她的处境，考虑她的心情和感受，不能打着爱的名义伤害她。

        而相爱是两个人之间的爱，只要有一方迈出的步子大些，而另一方表露出的不是抗拒，终会冲破横亘在俩人间的阻碍，在可爱的某天，大声向所有人宣告。

        正如“极致的爱意会融化所有的暴戾和不安”。

        相爱到极致的人，不再畏惧漫漫长夜和不懂事的坏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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