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4：Caughtintheriptide（3）

短暂的休息后，所有人又恢复了精力继续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苏菀这几天都很早就到了工作室。桌上摆了一摞文件和图稿，调成静音的手机放在一旁闪烁不停。她揉了揉眉心，神色间满是疲惫和憔悴，睡眠不足的双目透着迷惘与忧惧。

        视线从窗外的双樱树移回书桌上，手机安静了没一会儿又被陌生的号码打爆。

        不停地拉黑便不停地换着号码打，不接就一直打，找不到她便去骚扰她的朋友。

        从信息栏到通话记录，有时候甚至会是某个商场的地下车库或是哪条她常走的街道，那个人试图用尽所有法子告诉她：我会一直找你，直到我如愿见到你。

        苏菀闭上眼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快一个星期，那晚大虫对她的提醒显然成真了。

        “叩叩”，有人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苏菀下意识绷紧了神经，她将手机抓在手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门那方，小心问道：“谁？”

        “是我，菀姐，再妍回来啦。”门外传来一道甜甜的女音，熟悉又悦耳。

        苏菀瞬间放松下来，暗自松口气，手机倒扣着放在一旁：“进来吧。”

        宋再妍轻轻地推开门，手上拎着一大袋东西，一点点挤进来：“难得啊，菀姐能这么早来上班？”

        “你少来。”苏菀撑着脑袋懒懒看她艰难地进来，丝毫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旅行玩得怎么样？”

        休假旅行刚回来的宋再妍较之前黑了一个度，但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的，她笑得傻乎乎的：“可好啦，差点都不想回来上班了”

        “没事啊，你继续玩嘛，正好有几个人的简历我看着还不错”

        宋再妍一皱眉，急不可耐地打断她：“我给你捎了特产！”

        苏菀顿了片刻，换上热情的笑：“欢迎再妍小姐回家，一路上辛苦啦。”

        宋再妍又气又笑地将带来的东西分给她，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

        夜里亲密完又恢复到普通甚至生疏的关系。

        权志龙对苏菀这样的态度感到有些恼火，却又没办法，他只能装作释然时不时把看到的一些趣事儿分享给她，偶尔会有回复，偶尔她也会分享给他。

        自那晚分开后，两个人再次见面已是快一周后。权志龙见到苏菀的第一眼感觉是：怎么比之前精神还差，憔悴的脸色可以通过化妆掩盖，但眼里的倦怠与忧思却是她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一时间，不满全被心疼压下，他有些疑惑。

        作为这次合作最重要的两位，他们的座位自然挨在一起。权志龙是欢喜的，能够实时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两家人简单寒暄完便直入主题，这次聚在一起开会主要是商量此次宣传片要怎么拍。

        趁着他们在讨论，权志龙凑近苏菀，小声问了句：“最近怎么了，瘦这么多？”

        可惜身旁的人似乎在走神，她没有应，垂眸盯着桌面，直到有人叫她才回神。

        “苏菀xi，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pmo的一位男生温和地又问了一遍。

        “额”苏菀摸了摸鼻子，略显呆愣。

        闵安勋见状，笑了笑替她解围道：“麻烦你再说一遍吧，她最近耳背有点严重，大声点说。”

        刚刚会议室里确实讨论声不小，没听见似乎也说得过去。

        余下的人也笑了。苏菀不反驳不辩解，甚至都不翻白眼给闵安勋，她只是跟着笑。

        众人笑完收了声。工作继续。

        “哈哈哈，好。”男生爽朗地笑着，又重复了一遍他的提议。

        苏菀不再分心，坐直身子认真地听。权志龙离她近，也接收到了lh其他人明里暗里向苏菀投来的担忧目光。

        他也不自觉地跟着看了一眼。

        这次，眼角下弯牵出的不是有感染力的笑意，而是说不出的疲态。

        会议开完刚好到午饭点，众人相约着吃午饭，权志龙等着苏菀点头也道同意，然而没想到她婉拒了聚餐。

        “你们吃吧，我最近有点儿累，想回去补觉。”苏菀抱着自己的东西，仿佛困得不行那样眨了眨眼。

        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她今天不在状态，没有坚持。

        闵安勋自然而然地捞过苏菀手里的东西拎着，招呼其他人先去，他把苏菀送回家再过来。这要放以前，苏菀怎么说也会跟他斗两句，现在却听话地跟在他后面，连背影都是落寞的。

        等走出lh，权志龙耐不住了，他凑到智桉她们身边：“你们老板这几天怎么了？”

        智桉长吁一口气：“烦人精又来了。”

        文程琳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位“前男神”的敌意，没好气道：“这不得问你那位‘好’兄弟吗？”

        “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算什么男人？”

        智桉拍了拍文程琳示意她好好说话，她问权志龙：“他有找过你吗？”

        权志龙听得云里雾里：“谁？”

        文程琳的脸色更难看了，要不是智桉摁住她，差点又要阴阳怪气地说一番。

        “泰宇”智桉很不情愿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权志龙皱起了眉：“他又骚扰她了？”

        见他这副模样，智桉和文程琳对视一眼。

        接着，文程琳冷笑着叹了句：“那人还挺会挑软柿子捏。”

        -

        宣传片方案最终定稿那天，智桉、程琳和苏菀迟迟没到，pmo一行人走进会议室就感受到了跟以往轻松的氛围相差极大的低压。

        一贯带着笑容的lh工作室的人此刻无一例外都是满面愁容。

        毕赢他们都紧盯着手机，不错过任何一条消息。闵安勋托着脑袋正沉思中，瞥见他们到来立马换上一个很勉强的微笑欢迎：“早啊，各位先坐吧。”

        智恩一行人陆陆续续就座，权志龙依然坐在主位，他手边的另一个位置空着。

        再边上还空着几个位子。

        “苏菀xi今天不来开会吗？”他问道。智恩他们也觉得奇怪，环视一圈朝闵安勋几个投去疑问的眼神。

        毕赢敲着屏幕回消息：“来，不过会晚点过来。”

        文永胜惊叹了句：“都这样了还要过来啊？不在家好好休息吗？”

        毕赢冷哼一声：“回家？回家更没法好好休息吧？”眸底浮现出隐隐的怒意，脸还是沉着，面色很不好看。

        文永胜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正当权志龙打算继续开口追问，闵安勋长叹出声，扯开了话题：“先说正事儿吧，其它的我们晚点再聊。”

        这次会议显然好些人都心不在焉的，一向沉稳的文永胜也几次嘴瓢，这样的低级错误却没有人笑出声，众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

        lh会议室的氛围罕见地冷成这样。

        权志龙惴惴不安，给苏菀发去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有回复，智桉那边也杳无音信，在会议室坐着的时间每走过一分，他的心就沉重一分，他几番劝告自己冷静下来，不准多想。

        她一定要好好的。

        苏菀。

        权志龙的思绪已经完全被这个人占据。

        约莫半个小时后，苏菀她们才到。文程琳和智桉手上拎着好几个打包袋走进来，两个人的笑容里还夹杂着些许疲惫，她们赔笑道：“抱歉啊，我们来晚啦，给大家带了赔礼。”

        走在她们中间的苏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对上众人关怀的视线，她强装精神，露出一贯的温和笑容：“久等啦，不算太晚吧？”

        苏菀的手藏在袖子里，乌亮的发披散着遮住颈间那抹晃眼的白，小巧白净的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去的些许青紫痕迹。她如被狂风暴雨席卷后的娇嫩花草那样残败，那双赤诚的眸子蒙上了尘灰，颓然与无力得叫人心疼。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经受过怎样的“摧残”，不过没有人想挑明了问人家的私事。

        苏菀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看她们分发着饮品，眼神还是木的，似是还没从那场噩梦中醒来。关于她们为什么会晚到，大家心里似乎都有底，没人挑开这个话题问。

        人来齐，会议继续。

        权志龙离苏菀近，鼻尖满是她身上的药水味儿，偶尔侧过头能看到她藏在衣袖里却没藏严实的手，左手被白纱包裹着，执笔的右手手背也有轻微的磕碰痕迹，写字时还会有细小的颤抖。

        他就这样默默观察着，心里已经把受伤的原因猜了个七七八八。

        牙关紧咬，绷着一张脸，强压下那股火气。

        他心烦意乱地攥紧了手里的笔。

        忽然，苏菀朝他看过来，点了点他手里的文件，她笑他：“你就这样开会的？都说到场地布置啦，你怎么还在第一页？”

        愣愣地对上她的视线，他才看到她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恢复了些生气。果然，她还是要笑起来才是她。

        不知怎的，权志龙心里的火就这样被她的笑压制住，他也跟着笑了。

        会快开完时，宋再妍敲响了会议室的门。她推开门时，脸色极其不好，许是年纪尚轻阅历浅，眼里的怒气根本藏不住，她的目光停在苏菀身上，忿忿开口：“姐，有人找。”

        “还说你不下来，就赖着不走了。”

        闵安勋抢在苏菀之前开口，他放文件的动响不大不小，却让人很清晰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已然在爆发边缘，他沉着脸道：“苏菀你坐着，我下去看看。”

        毕赢和文永胜急忙站起来拦闵安勋，一通劝说。

        “等等，你先别冲动。”

        “对呀，你下去情况就更糟了啊。”

        宋再妍也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老板头一次脸黑成这样，她拦在门口，不敢轻易把人放出去，求助似地看向苏菀她们。

        苏菀抿了抿唇，出声问再妍：“赶不走吗？”垂着眼，辨不清她的喜怒。

        “要是能赶走就不会上来打扰你们了，已经影响到大家的工作了，所以我才上来的”

        她的话音一落，会议室里的氛围瞬间降到冰点，所有人都没再说话。闵安勋算是拦住了，他紧握的拳头却没有松下来，一旁的毕赢他们还紧张地看着他。

        pmo的部分人有些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脑袋发蒙地看来看去。

        身处视线交汇中心的苏菀静坐了会儿才有动静，她缓缓合上手里的文件，没有抬头，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各位，今天的会就先开到这儿吧，具体细节也聊得差不多了，我先去处理点私事，要是还想坐会儿那就坐着继续聊聊天，我就先走啦。”

        苏菀起身，抱歉地朝他们微微欠身，她没看任何人，避开所有对视，自顾自朝门口走去。闵安勋挡在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似乎一定要从她脸上找到说笑的痕迹才肯罢休。

        苏菀扬起嘴角，疲惫地冲他笑了笑，她有些艰难地抬起右手按在他肩上安抚着：“只有说清楚，这件事才有结束的可能。”

        “大不了我带块好点的板砖嘛。”都到了这种时候，她还能说玩笑话。

        没有人笑得出来，甚至生出一种宛若“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氛心情，气氛格外低沉，如演出结束后落下寂静的音乐厅。

        闵安勋与苏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最后他还是拗不过她。

        他侧身让出条道儿来，颇是无奈：“行，但有情况一定要喊我。”

        苏菀点点头，随宋再妍一起下了楼。不一会儿，她跟一个略高出她一个头的男人走了出来。权志龙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泰宇了，自从两个人知道彼此都跟苏菀纠缠不清后，就像说好的那样互不打扰着。

        权志龙这会儿后知后觉地才懂文程琳对他的敌意是怎么来的，她那句“挑软柿子捏”也是特意说给他听的。

        原来不是不打扰他，只是更换了对象。

        权志龙忍不住冷笑出声。他在楼上看着两个人出了庭院，走到街边一侧谈了许久，期间无论泰宇或哀求或歇斯底里，苏菀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若在旁观一场滑稽的闹剧。偶尔嘴角会噙着刺人的笑，满不在乎地回应他近乎疯狂的求爱。

        楼上楼下看到这一幕幕的人都很吃惊，感叹着头一次见到这样气势迫人的苏菀，也是头一回知道苏菀还会有这么冷漠的一面。

        温和好说话不等于是好欺负。

        权志龙静静看着，身边的人窃窃私语着。他忽然在通讯里翻找起一个名字。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那个人，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

        【好。】看到这个回复后，权志龙才抬头看向窗外，他环视一周都没看见苏菀的身影，担忧忽而翻涌，惹他不自觉皱起了眉。

        脸色更加难看了。

        忽然他，权志龙的视线再转回他们原本站着的地方，院门口站了个熟悉的身影。泰宇脸上哀痛的神色还没褪去，他直直地看向二楼会议室权志龙在的那个方位，一语不发地盯着。

        权志龙不知道他盯着看了多久，他不畏这样凶狠的目光，甚至弯起嘴角挑衅似地冲他笑了笑。

        短短十几秒的对视，暗流涌动，风暴渐显。

        泰宇也回了他一个笑，手握成拳忿忿离开。

        窗外的樱花树被风刮下几片残叶，半青不黄的叶子在空中转了几圈才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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