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4章

        其实沈淮枳只要一没有表情的时候人看起来就挺可怕的，一副不好招惹的样子，更别提现在这模样。

        刻在骨子里的那种对alpha的恐惧感让舒眠僵在原地，感觉自己像是撞破了不该看的。

        但沈淮枳的视线和她只是对视了一瞬，就漠然地转了过去，像是根本没见过她一样。

        “眠眠！愣在这里干什么？”

        曹浅从车上下来，急切又温柔地拉过女儿的手，只当她是因为分化而不舒服，“走，妈妈带你去医院先做检查。”

        舒眠上车的时候看见，那辆黑色的保时捷车门已经重重的关上，疾驰而去。

        沈淮枳没有上车，她就站在原地，站得很直，似乎这样就可以无视掉那些狼狈。

        很快，舒眠看到车窗外的沈淮枳掠过，后视镜里的倔强身影慢慢变得很小又很远。车里面很凉快，阻挡了外面又大又烈的阳光，舒眠身上的薄汗很快就没有了。

        曹浅一直在关心着舒眠的状态，问这问那的。舒眠一边回答，一边却不由自主地在想问题。

        为什么车里的人要打沈淮枳？打的那么的狠，经过沈淮枳的时候，舒眠看到她的额角被磕到的地方有一条细长的血痕。天气很热，站在外面的话，被汗水浸过的伤口会很疼，还会肿起来。

        又经过了一家奶茶店，舒眠眼尖地看到店门外的冰箱里有现成的冰奶茶。她转头乖巧地对曹浅说：“妈妈，停一下车。”

        还好车没有开出去太远，曹浅怕女儿晒到，又特意让舒眠买了奶茶后上车，她折返回去。但快到了校门的地方，舒眠怎么也不让开了，执意自己拎着奶茶下车。

        没有人想让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时候，沈淮枳那么骄傲，肯定更加。舒眠拿着奶茶回去的时候，看见沈淮枳在慢慢地阳光底下走，并没有再回学校。

        舒眠刚刚分化，想小跑着过去，但奈何跑不了太快。她是很想用一个正常的语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和沈淮枳说话的，但一被沈淮枳黑沉沉的眼睛看到，舒眠就像是在大夏天被人放进了冰窖一样，将自己怀里的冰奶茶连同吸管，纸巾塞到沈淮枳的怀里，退开两步，结巴着说：

        “这是……欠，欠你的奶茶。”

        可以拿来冰敷一下额头这样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舒眠看到沈淮枳脸上明显的巴掌印记，一时懊悔自己怎么只买了一杯。

        沈淮枳没说话，唇抿的直直的，奶茶捏在手里，冰凉的温度贴紧了她发烫的掌心。

        只要沈淮枳这模样一看她，舒眠就觉得自己动不了，她觉得很羞愧。一是自己明明没有和沈淮枳有什么链接，这么上心干什么？而且，她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更怕沈淮枳。

        既然这么害怕，自己又返回来给沈淮枳奶茶干什么？

        舒眠还想问沈淮枳有没有钱回家，转念一想怕沈淮枳当场将奶茶摔到自己身上，被顶上阳光一晒，反应都迟钝了，很温吞的说：“那我先走了，再见。”

        其实舒眠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话语速变缓慢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柔软。这时候的她脸虽然很小，但却有一点点可爱的婴儿肥，看着像是个软团子。

        舒眠转身就走，曹浅还在车里面等她。身后没有人说话，舒眠走了两步之后又攥紧了拳头，下定决心一样地才在太阳底下顿住，僵硬的影子长长的。

        她回了头，不忍地看着沈淮枳脸上的伤口，接着沈淮枳就听见她明明害怕有怯意却执着的声音：“如果你不想喝……也，也可以敷一下。”

        舒眠从没和沈淮枳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来不知道沈淮枳的气场给人的压力这么足，她都是重来一次的人了，在沈淮枳发面前表现的可谓是一塌糊涂。

        沈淮枳默不作声地捏紧了奶茶的杯壁，没说出一个字，垂眸不过一两秒的时间，避开了那道清澈而胆怯的目光，将冰凉奶茶的贴在额头。太阳很晒，可沈淮枳脸上始终苍白，与伤口处渗出的血迹对比分明。

        真是个倔强的人。

        舒眠知道这时候的沈淮枳不可能对自己说谢谢，自己也不敢受，赶紧走回车边，没有再回头看那道身影。

        只是她的心神不宁被曹浅看在眼中，去医院的路上酝酿了片刻问：“那个同学也是omega吗？”

        舒眠摇摇头：“她是alpha。”

        说完了舒眠才和惊醒似的睁圆了眼睛看着曹浅说：“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普通同学。”

        曹浅脸上带上一丝宽容的笑容：“别紧张，妈妈就是了解一下而已。”

        到了医院，舒眠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身体暂时没什么问题，确实是已经分化成omega了。但医生知道了舒眠在分化前自行使用了抑制剂后严肃地说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分化的过程前进行过人为干预后容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轻的可能患上过敏症，严重的会进行任何他人的匹配，虽然现在你的小孩没有检查出问题，但建议留院观察一周。”

        舒眠还没说话，爱女心切的曹浅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她被医生这番话吓到了，担忧而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要提前使用抑制剂？”

        舒眠没有拒绝曹浅说自己不住院的理由，在曹浅关切的目光中心虚地搪塞过去：“就是前两天有点感冒，我以为那是普通的感冒喷剂，买错了。”

        等医生走了，曹浅才说：“妈妈之前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觉得你现在已经分化了的话，想把你转到一班去，可以吗？”

        这些舒眠都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并不意外，乖巧地点头。

        在现在的国家环境中，omega的数量仍旧是所有人群中最少的，一个omega被多人争抢引起斗殴的事件曾经不止一例。曹浅对班级里的学生倒是没有歧视，但牵扯到女儿的以后，她免不了担心十班的孩子更容易冲动而伤害到舒眠。

        加之一班的师资力量也更好，家里早有将舒眠转班的打算，只是现在打算把时间提前一些。

        曹浅接着说：“如果你在医院里没什么问题的话，下个月就转班。”

        舒眠的心一紧。

        下个月……就是沈淮枳会分化成beta的时候。

        可是，自己现在还没有想到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件事，或是让沈淮枳的二次分化提前。

        但好歹今天沈淮枳没有去预测，大家的期待着应该没有以前那么高吧？

        舒眠本想着住院一周实属没有必要，等到第三天没事情就可以和曹浅说出院回校，结果她在医院住院到第三天的时候被检查出来特殊化的嗅觉失灵。

        这个毛病她在上一次的十六岁时才被发现，表现形式就是舒眠对一切alpha信息素的味道都无感。学校里偶尔会有易感期的alpha信息素控制不住地外溢出来，可对于舒眠来说与空气无异，顶多是觉得有点像汗水味。

        平时生活没什么影响，只是她闻不见alpha信息素的味道，相当于失去了一份来自身体最原始寻求伴侣的本能。

        可是，那一年，她拿到了那张纸条，却在上面闻见了沈淮枳的信息素味道。

        她想不通为什么，也只能将原因归到沈淮枳是s级的alpha上。

        当天下午放了学池斐斐来医院看她，一脸想死你了的表情扑向舒眠的病床，舒眠笑着和她闹了会儿，看曹浅和医生问情况去了，悄悄问：“你这几天看到沈淮枳了吗？”

        “当然，昨天不是上一周的高一学年统测出成绩，她得了第一名，还上升旗台讲话来着，我们在下面欢呼的都争不过学姐们呜呜呜。”舒眠愤愤不平说，拍着好友的手背安慰，“但那又怎么样！只有你这样连信息素都闻不见还喜欢沈大佬的才是不看脸不看家庭的真爱！”

        舒眠有气无力地说：“……没有喜欢。”

        这句话池斐斐在她上一世对她说过一样的，也是在自己查出来对信息素的味道无感后，对舒眠说那证明以后找到的肯定就是真爱，只是那时候没有加上沈淮枳的名字而已。

        池斐斐说：“虽然上次沈大佬没去分化预测，但是学校里都传疯了，说沈淮枳一定会分化成s级的alpha，所以不参加预测更加印证了这一点，还有好多初中部的小姑娘这几天来一班看沈淮枳。”没有注意到舒眠瞬间微滞的表情，池斐斐可惜地说，“但是这几天沈淮枳感冒了，天天都带着口罩。”

        为什么……

        她都已经把沈淮枳带离了分化预制的地方，为什么还是没能改变一丁点事情的走向？

        传的更疯了，沈淮枳还带着口罩，肯定是因为脸上和额头上的伤痕还没好。舒眠不自觉地皱眉，她本就在医院呆的无聊，现在听池斐斐这么一说都不太坐得住了，有平时负责舒眠护士进来，舒眠很乖的喊了声姐姐之后说想出院，护士说：“你家长呢？你的情况如果家长同意就可以。”

        上一世在顾荷木来找舒眠的时候脸上的悲伤感现在舒眠还印在脑海里，那时候的顾荷木也已经是个漂亮又英气的成年alpha，却眼圈红着哽咽地说：“如果早知道能够让她提前二次分化的办法，阿枳就可以少吃一些苦……”

        现在，舒眠成了那个早知道的人，一切都有了转圜的余地。

        顾荷木是为数不多的真正关心着沈淮枳的朋友，哪怕是现在的顾荷木对未来的一切还不知道，但自己是不是可以从顾荷木这里下手尝试一下？

        打定主意，舒眠更坚定自己要快点出院，明天回学校就可以拿着那张纸条去找顾荷木。

        舒眠和池斐斐说过后便出去找曹浅，外面没看到，一问才知道曹浅去了五楼的医生办公室。

        她并不陌生，于是自己找过去。

        在去主治医师的办公室路上，舒眠会经过总是房门紧闭的vip处理室。这种的地方和普通的伤口处理室不同，服务于有钱人，保证一定的私密性。只是今天她听见池斐斐说起沈淮枳戴口罩的事情，在经过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

        她这一停顿，抽完烟的顾荷木刚好从边上的安全通道里推门进来，看到舒眠站在vip室门口，错愕了一瞬：“你怎么来了？”

        顾荷木是陪沈淮枳来医院换药的，但她明白沈淮枳的脾气，自己自然不能在里面等的。

        那天沈淮枳去了校门口顾荷木就知道会发生什么，陪着来换药想起来心里难受，这才去抽支烟。转眼看到舒眠在前面站着，心里第一个想的是：

        阿枳受伤的事情也没人知道，又戴着口罩，这小姑娘都能发现并且找到来，这这这未免也太喜欢阿枳了！

        舒眠今天刚好把病号服去换洗了，穿的是自己的衣服，看起来和病人完全不搭边。看到顾荷木在自己面前也吓了一跳，脑子里也只有刚才想的要找顾荷木说拯救沈淮枳的事情，语气带上严肃：“我有关于沈淮枳的事情要和你说，很重要的！”

        但她忘了，她是一个分化了omega。

        分化后，每个人的身体和样貌会有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分化的omega女性，可能会更偏向柔美一些。以前的舒眠看起来乖巧可爱，现在的她五官虽然都没有变，却已经透出精致感。声音听着婉转又清甜，哪怕她自己觉得是很严肃，在顾荷木的耳朵里，听见的只是舒眠害羞而含蓄地向自己表达：

        “我好喜欢沈淮枳，你有什么办法教我追到她？”

        尤其是看到舒眠手上的手环之后顾荷木更是恍然大悟：“我们阿枳应该没有特别的口味，你有机会。”

        这人怎么好像都不明白？

        舒眠着急地压低声音在顾荷木旁边说：“是真的，我们没有很多时间了，因为……因为一个月后沈淮枳会分化成beta，还有很多很多人会伤害到她。”

        顾荷木眨了眨眼睛，看着舒眠，舒眠则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诚恳。

        半天没说话，应该就是信了吧？果然顾荷木还是可以信得过的。

        顾荷木说：“以前我不太懂那个叫什么，古人说的那啥思之如狂是什么意思。”

        “啊？”

        “我觉得你这样追她可能追不太到，但我为你的这份心大受震撼。”顾荷木钦佩地看了舒眠一眼，想着这姑娘也实在不容易，为了见阿枳一面看看都说出什么荒唐话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敲了下vip室的门，然后打开。

        里面的人正在换药，口罩已经摘下来了，任由医生清洗着伤口。

        听到声响，沈淮枳转了头，冷淡的黑眸带着点不耐看了过来，浑身上下的郁气只在眼神扫到顾荷木身后目瞪口呆的女孩时有一瞬间的消散。

        “是她来看你。”顾荷木一脸复杂又语重心长地看了下沈淮枳，有看了下后面的舒眠，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的头上指了指，“好像是太想你，把脑子想出毛病来了，对人小姑娘态度好点啊。”

        听说自己脑子出毛病的舒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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