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站着淹死的人

李大爷喘了几口气，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贴好黄符纸的黑色棺材，后退三步，对着黑色棺材郑重地鞠了三躬。

        然后李大爷走到李立东的旁边，叹了口气道：“立东，这下没啥事了，这狗精走了邪道，现在它的生魂被我灭了十之八九，余下的我都封到莲芝的棺材里了。”

        李立东说：“可真是谢谢你了，李大哥，那啥，那狗日的狗精剩下的魂会不会伤了俺闺女？”

        李大爷说：“这个你就放宽了心吧，我用镇精怪的符给它剩下的魂封进去了，那些魂已经一点都没灵气了，不仅不会伤了咱家大侄女，还能养着咱家侄女的肉身，让她下辈子福气能绵长下去。”

        李立东说：“谢谢，谢谢，李大哥，家里以后有啥事你交代，能办的事我一定不推！”

        李大爷摆摆手，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对我和二旺招了招手，我掀起衣服使劲擦了擦鼻子，确保鼻血已经止住了，乖巧地走了过去。

        待我走近，李大爷拍了拍我俩的脑袋，笑着说：“你们俩后生，这次干的不错！”

        二旺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拍了拍胸脯，得意地说：“这点小事不算啥！大爷，下回再有这事喊上我俩，啥地方的血都能给你出了！”

        “臭小子说的什么浑球话！”我话刚说完，脑袋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掌，一巴掌就给我打翻在地上了。

        “你看你说的熊话，人家家里出一回事就够惨的了，谁家没事就出这事！”一个浑厚地声音传过来。

        我都不用转头，爬起来摸着后脑勺，一句也不敢回嘴。这直接上巴掌的动作，一看就是我父亲，那我还回什么嘴，受着就完了。

        父亲这个纯朴有力的乡下汉子，打完我，瞪了我一眼，转过头对着李大爷点头笑道：“李大哥，对不住了，我家这玩意一点不讲礼貌，给你老添麻烦了。”

        李大爷笑了笑，说：“二里他爹，今天这事你可别怪二里，要不是他和二旺，今天莲芝闺女可就真麻烦了。”

        说到李莲芝，父亲眼神里带了一丝怜悯，这么水灵的闺女突然没了，村里人都觉得挺惋惜的。

        父亲说：“是啊，莲芝是个好闺女，去年年底下还给我们家送过一大兜子鸭蛋，没想到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

        李大爷说：“唉，都是造化弄人。对了，二里他爹，今天二里和二旺出大力了，晚上我喊他俩去我家吃饭，你看行不？”

        父亲说：“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你老一个长辈给俩后生蛋子做饭吃，这样，你老今天晚上来我这里，二旺你也来，我做东咱们一块吃顿饭！”

        李大爷说：“不用了，二里他爹，今天二里确实出力了，我请他俩吃顿饭是应该的，还有，今天用二里的鼻血镇那狗精的生魂，没想到效力这么大，我看二里的阳气比一般后生都强得多，正好今晚有空，我给他看看身子。”

        父亲严厉的面庞松弛下来，担忧地问：“二里他，没事吧？”

        我听到父亲这么问，知道父亲在担心我，心里暖呵呵的。父亲就是父亲，无论他们平常对子女多么的严厉，不经意间还是会流露出对子女发自内心的关爱，无论是否容易被我们发现，那种爱始终都是存在的。

        李大爷听了，说：“没事，我觉得就算有事也不会是坏事，今天我给他看看就行。”

        父亲说：“那行，李大哥，你那里药多，今天晚上就麻烦你照顾二里和二旺俩后生了。”

        李大爷说：“谈不上，这俩小子懂事着呢，我也挺喜欢他们。那这事就这么定了，等会让他们来我家吃饭。”

        父亲点点头，回过头来对我说：“二里，晚上别回来晚了啊，你和二旺结伴去，到你李大爷那里老实儿的，别给你李大爷惹麻烦。”

        父亲少有的对我语气这么温和，弄得我多少有点不适应，我点了点头，啥话也没说，拉着二旺就跑了。

        身后传来父亲那熟悉的叱骂声，我心里却十分地高兴，拉着二旺在村里上蹿下跳了一会，待到我俩玩累了，看看天觉得快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我俩就一块去了李大爷的诊所。

        李大爷的家其实就是他的诊所，两间屋子，前面是诊所，后边就是李大爷平常做饭睡觉的地儿。

        我俩跑到李大爷家里，正赶上李大爷收拾了东西从诊所的门里出来。

        我叫了声李大爷，李大爷转过头，笑呵呵地看着我俩。

        “俩小崽子跑的挺快，来，跟我上家里，东西都提前准备好了，今天请你俩小伙子吃牛肉汤！”

        我一听高兴得直蹦，那可是牛肉汤啊，平常哪有机会能吃到这样好的东西。二旺一听，也馋得口水直流。小孩子本来嘴就馋，我俩拉着李大爷就往他家里走，该有的矜持是一点也没有。

        还没到李大爷家里，我俩就闻到一股子牛肉汤的香味，那味道美得啊，那肉香就在我鼻子底下绕，就像是马上就要钻进去一样。

        在我们村里，李大爷恰巧是还算有钱的一个，家里就他自己，平常吃喝本就花费不太多，再加上李大爷平日里看病，虽然价格不高，但胜在我们村和邻村不少都是慕名而来的，所以日积月累之下，在乡亲们看来，李大爷家里算是条件比较好的了。

        虽然他平日里清淡饮食，又接济乡里，但我长大后学会一句话叫“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在我看来说的就是李大爷这种人，乡里邻居之间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忘不了李大爷，所以请我们吃顿牛肉汤在我看来是没什么不正常的。

        李大爷把炖着牛肉汤的锅搬进屋，我俩殷勤地先帮他盛好了碗，李大爷还贴心地给我俩的碗里添了好多牛肉，然后给我俩拿了马扎坐下，我俩坐下后也顾不得烫，就这么大口吃了起来。

        饭间，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李大爷：“哎，大爷，我莲芝姐姐这么年轻，咋就这么就没了？”

        二旺也说：“是啊是啊，莲芝姐姐还给过我糖块，人又长得好看，咋就说没就没了？”

        李大爷听了我俩的问话，表情凝重起来，慢条斯理地放下碗筷，想了想，沉重地说：

        “你莲芝姐是个好孩子，就是命格差了点，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在村北头小清河那里，站着被淹死了！”

        我和二旺都停住了吃的动作，愣愣地看着李大爷，一时间有些被吓住了，却又没怎么理解李大爷的话。

        小清河不深，我和二旺这么大点没长开的小孩，站着也才到我俩的胸前，莲芝姐个子又高挑，那水咋也不会漫过她头上，咋会站着淹死？

        李大爷看我俩停住了，对着我俩摆了摆手，说：“别误了吃，这事我慢慢跟你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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