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潭里有鬼

我俩赶紧低头吃肉喝汤，但眼睛往上瞄着看李大爷，都想继续听李大爷说这个事。

        李大爷凝视着桌面，眼神飘忽，半晌后才回过神，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句一句地跟我俩说起这么个事。

        “村北里那条小清河你俩也去过，但是出了这么个事，我先跟你俩说好，以后不能再去了，这事我已经跟村长说过了，他也通知过村里了，你俩以后可得千万记住了！”

        “其实也不怪你莲芝姐，怪来怪去，只能怪这世间运道无常，有时候一翻手就是一轮回，今天吃牛肉明天嚼树根都是说不准的。村北里那条河你俩知道，浅得很，你俩这半大小孩都不能淹死，更别提你莲芝姐了，怪就怪她运气不好，碰上阴天阴时阴地之后，又遇上那索命替魂的水鬼了！”

        我一惊，筷子都掉在了地上，惊讶道：“大爷，咱小清河里有水鬼？”

        李大爷想了想，点点头道：“十有八九是了，我看了你莲芝姐的模样，三魂失二，若是再失了那最后一魂，你莲芝姐就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所幸只留片魂便可往生，所以你莲芝姐的轮回倒不用太过担心。”

        二旺争着说：“大爷大爷，小清河里咋会有水鬼，我俩去过这么多回，一回都没见过啊？”

        李大爷说：“你俩没见过是你俩的运气，见过了就不知道是福是祸了，也是巧，你莲芝姐去的时候，应该是正好碰上了三阴汇聚之地，也就是阴天阴地阴时，你俩先吃着，听我跟你俩说。那个阴地，是小清河往西点有个小水潭，上面有突出来的山壁，正好把那片水潭上边的阳光挡住，让那个地方常年没有阳光，所以阴气都汇聚在那里驱散不开，是个妥妥地阴地。”

        “然后是阴时，这个你俩不用太计较，一天十二时辰二十四小时，每天都有阴时阳时轮替运转，从子时论，子为阴，丑为阳，再寅为阴，如此往复，我看过，你莲芝姐的躯壳未僵，大概是那时候的申时，是阴时。”

        “最后是阴天，乌云遮日，明明是白天却少了阳气，这就使得昨夜积累的阴气作祟，弥漫开来，为那水鬼提供了更有利的活动空间，水鬼惧阳气，阳气少了，它便在那水潭中横行无忌了。”

        我和二旺听的一愣一愣的，碗里的牛肉汤都吸引不了我俩了。

        只见李大爷点了一支纸烟，深吸了一口，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怜悯与同情。

        我看了李大爷伤心的模样，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同时充满了对那水鬼的气愤，说：“大爷，那水鬼也太坏了，把人家好好的性命都勾去了！”

        李大爷说：“万物有灵，存在即是合理，那水鬼也是天地阴气诞生的，只是它害人不浅，所以确实不该存在这人间。说到这儿，二里，二旺，你俩知道啥是水鬼不？”

        这一问就把我问愣了，从小我们就被灌输不听话就被妖怪抓去的理论，其中大人为我们讲述的山间精怪故事，水鬼就占了很大的篇幅，我们乡村就有“水鬼缠上身，剩魂找双亲”的说法，意思是如果被水鬼缠上了，就只能用剩下的那丁点魂魄去见双亲了，意思就是没得救了。

        但要是问我水鬼到底是个啥，那还真给我问住了。

        我转头问二旺：“二旺，你知道啥是水鬼不？”

        二旺想了想，说：“不知道，二里哥，你知道得多，你不知道，俺更不知道了。”

        李大爷说：“你们也听你们父母讲过水鬼的故事，这些传说故事，其实都是有原型的。像是水鬼，你们要和水猴子区分开。咱这里水猴子少，但是谁也不敢说没有，水猴子归根到底还是个活的，外形类似猿猴，毛有棕有黑，四只爪子很厚，适合划水，平常就生活在水里，在水里力气特别大，一般成年人在水里根本斗不过它们。这种水猴子有时候也上岸找吃的，但是它们有个缺点，就是离开水没多长时间就会四肢无力，所以它们往往快速找到猎物后，就把猎物拖到水里溺死，然后再吃了。”

        忽然我旁边“哐啷”一声巨响，吓得我嗷的一声叫了出来，端着碗就往旁边一蹦。惊魂未定下，才看见是二旺估计听得太入迷，手里的碗一个没端住，掉在了地上，碗边被磕破了一个大口子。

        我吓得冷汗直冒，张口就骂：“二旺你他娘的，要手干啥使得，连个熊碗都端不住！”

        二旺一看摔坏了，愧疚极了，连忙给李大爷道歉：“大爷大爷，对不住，我听迷了，手一下滑了。”

        李大爷笑呵呵地说：“呵呵，没事没事，碎碎平安，二旺你坐着，我给你拿个新碗再盛碗汤。”

        二旺摸了摸肚子，苦着脸说：“大爷，吃了两碗了，真吃不下去了。俺就想听你接着讲，你讲得真好！”

        李大爷看向我，我表示同样实在吃不下了。

        于是李大爷起身，拿着扫帚扫了扫地面，把破碗和碎的渣都扫到簸箕里，倒到外面树叶堆里。

        有客官就问了，就这么随随便便把垃圾倒在外面，你们那里就没有垃圾桶吗？您要说这个，那还真没有，就算有我们那里也没几个人有心用，我们农村基本没有公共垃圾桶，家家户户有了垃圾，也是随便就往院子里一倒，可能我一直没注意，反正我们家都是这么干的，却也没见垃圾堆成山一样，整日往外倒，院子却还是那样，不能说干净，却也不是很脏乱。

        闲话多说了，我们接着讲。

        李大爷回来后，坐在马扎上，拿暖壶给我俩一人倒了一碗热白开水，然后又点了根纸烟，接着跟我俩讲。

        “刚才我说的那种就是水猴子，你们不要太担心，这种水猴子一般怕人多，所以注意不要单独去没去过的深水里玩就行。咱们再说水鬼，这水鬼就不跟水猴子一样了，水猴子是活物，水鬼不是，它就是你们理解的鬼魂一类的东西。水鬼，通俗的解释来说，就是魂魄被禁锢在水里，没办回投胎，只能日复一日地在水里等着，如果有人经过，就把人扯进水里溺死，然后这个水鬼就能转生了，那个被它溺死的人就得代替它变成水鬼，在那片水里等着新的活人上钩。”

        我说：“大爷，那水鬼都长啥模样，我俩咋都没见过啊？”

        李大爷说：“二里你别急，听我跟你说，这水鬼你们平常是见不着的，是因为它是阴物，很惧怕阳气，所以平常就躲深水里，除了阴天下雨平常都不敢露头，你要说长啥样，我也不敢说都是什么样，但是他们的模样也基本上是固定的，就是他们被淹死后魂魄离开肉身的模样，一般头发湿漉漉的，面色都泡得发白。”

        我想了想，却觉得哪里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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