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白子中邪

跑过来报信的人是宝胜，论辈分我得管他叫小叔，但他的年纪也就十多岁，和我一样都是小孩。

        只见宝胜慌慌张张地跑进我们家院子，一见着我爹就叫起来。

        “不好了！三哥，三白子发癔症了，现在从家里闹呢！恁抓紧都看看去吧！”

        父亲听了眉头一皱，二话不说骑上三轮车就要出门，母亲去隔壁婶子家帮收拾去了，还没回来。

        在屋里补作业的我听到这事，提上鞋就冲了出去，拦住差点就出门的父亲。

        “我也去，爹，你带上我！”

        父亲一瞪眼：“去去去，作业写完了吗你就去！”

        “哎呀，马上了马上了！”

        说着，没等父亲同意，我嗖的一下就窜上了三轮车后座。

        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再说我，跟宝胜说了一声，拉着我就先过去了。宝胜紧跟着就去别人家通知去了。

        一般乡里乡亲的，平常就算是称的上遭灾的事，也多半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看不出什么。但一旦是出了这种关乎人命的事，甭管能不能帮得上忙，乡亲们大多都会出面帮个忙，就算帮不上，也能撑个场面，显得主人家平常人缘好。

        不然他今天不去你家里帮忙，明天你也不上人家家去，久而久之，谁家一旦出了什么事，真没人帮忙，不仅误事，他家里也成闹笑话的了。

        父亲久耕田地的身体十分地强壮，双腿健壮有力，人力三轮车让他蹬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三白子家的院子门口。

        我不大愿意进三白子家里的院子，只是因为他家的院子实在有些脏，平常他也不拿笤帚扫扫，进去出来一趟，裤腿上能沾老些土。

        但父亲已经往他家院子里走去，我心里无奈，但也只能跟上去。

        此时，三白子家院子里已经围了挺多的人，我在外面看不清什么，只听见不少人在里面吵吵闹闹。

        我跟着父亲挤进去，映入眼帘的情形，却不禁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只见三白子家的院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脏乱，一看就是好久没收拾过，但现在没人在乎了，所有在场的人目光盯着的，都是院子中间那个蠕动的身影。

        那竟然是三白子！

        只见他头发散乱，上面早已沾满了泥土，面容扭曲不堪，五官挤在一起，看着像是在哭，嘴里发出的却是呵呵呵的笑声，那笑声诡异非常，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儿。

        他此刻就趴在地上，两手并列放在身侧，双腿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一般地紧紧并住，整个身子不停地向前扭动，眼睛看着前方，眼里散发出怨毒的目光。

        他就这样哭哭笑笑，旁观的人们一时也不敢上前，有几个年轻小伙子想上前拉起来他，没等到靠近，他的身子猛地向前一窜，给众人吓了一跳。

        然后他突然回头，用极其怨毒的眼光瞪了那几个小伙一眼，然后就又恢复趴着蠕动的原状。

        但他这么一瞪，旁边任谁也是不敢再上前了。

        三白子的老婆此时已经哭得快晕过去了，旁边几个村里的妇女扶着，眼看着她哭得一口气没接上来，往后一倒就不省人事了，旁边的人赶忙上前开始掐人中救人，一时间场面混乱得不行。

        这时候，父亲眼看情形控制不住了，突然眼前一亮，低头跟我说了几句话。

        “二里，赶紧去你李大爷家，跟他说明白，把他接过来救人！骑着三轮车去，晚了三白子就不行了，赶紧去！”

        我听了也是大为同意，碰上这样的邪事，还是得李大爷出马。

        人命关天，容不得我耽误。我立即挤出人群，使全劲蹬着三轮车就往李大爷家赶。

        到了李大爷家，我一路小跑，还没进门就开始嚷嚷。

        “大爷！大爷！三白子不行了，赶紧救他去啊！”

        李大爷正给人看病呢，听到我这话，低了低头，从镜框上面看我。

        “咋回事，二里子，你这兔崽子不会又给你三白哥下套了吧？”

        “咋可能！他多厉害，我和二旺整天让他欺负着玩，大爷你看不见啊？”听到这话，我当即就不服气了。

        话一说出口，我却想起来还有更大的事，容不得我在这里辩解。

        我上前拉着李大爷的手，就要往出走，一边快速地跟他说了情况。

        李大爷一开始真的以为我是跟三白子又闹起来了，但听到我讲的事，他笑眯眯地脸上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向李大爷详细说了三白子的情况，又把三白子当时打死小蛇的事情告诉了他。

        中途，李大爷问了我一些问题，比如那蛇长什么模样，是什么颜色。

        我记得是黑色，没有花纹，就依样与李大爷说了。

        听到这儿，李大爷叹了口气，随即转过头，歉意地对看病的人笑笑，那人我不认识，估计是邻村慕名而来的。

        李大爷说了声告罪，让那人坐着等一会，随后进屋取了个东西，我一看，是李大爷家里那根黑黢黢的烧火棍。

        我愣住了，“大爷，你要是给三白子那玩意治好了，他媳妇铁定能留你吃饭，你还想自己亲自做饭去啊？”

        李大爷拍了我脑袋一下，劲儿还挺大，施施然坐在了三轮车后座上。

        我摸了摸脑袋，看着李大爷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又是使劲蹬着车子往回赶。

        等我俩到了三白子家，刚才那般喧闹的声音已经没了七七八八，我有点好奇，和李大爷快步走了进去。

        进门一看，三白子估计是爬得时间太长了，力气都用光了，所以现在被我爹和两三个小伙子强行架着，动弹不得，但是他的眼神里依旧散发出骇人的光，嘴里留着涎水，喉咙里发出阵阵嘶吼。

        三白子的媳妇我却看不着了，估计是让人扶里屋去了，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李大爷把手里那根黑乎的烧火棍递给我，上前几步，凑近了端详着三白子。

        我却敏锐地发现，李大爷凑近的时候，三白子突然往后躲了一下，眼神里那种想吃人的眼神也暗淡了一下。

        现在的三白子怕李大爷？

        我不禁这样想。

        李大爷看了三白子好一会，突然冷不丁地问道：“你媳妇是谁？”

        三白子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却没有出声。

        “你爷爷是谁？”

        “你奶奶是谁？”

        “你娘是谁？”

        “你爹是谁？”

        当问到他父亲的时候，三白子阴笑着出声了，“我爹是柳河生，家住南边十里柳山上，我一向潜心向道，遇见人也躲着，但这小子前段时间无端害了我性命，让我成了一缕孤魂野鬼，我今天要拿他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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