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秋芸篇（5）

　　说完，柳潋紫转身，回了房间。

　　静然望着那离开的背影，沉默须臾，缓缓起身，敛身离开，却不曾抬起头。

　　缘结坐在房中，平静的望着手中的书，忽然，闻见了一声脚步声，抬首，便瞧见了竟然归来的身影。

　　“回来了。”淡淡地一声询问，便没了下文，好似对静然这么长时间去了哪里并不曾关心，真真做到了心如止水。又好似，早已猜出了静然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平静的面容，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嗯。”静然应着。

　　“既然回来了，那便去洗洗，然后睡下吧。”说着，缘结指了指一边的水盆，那里的水，是她晚间打来的。

　　如今的她，早已经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自然也不需要别人的伺候，像这些事情，也许在最初的时候，做起来还有些不习惯，可是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早已经适应。

　　以前总是觉得，这个世界上，许多东西，她做不来，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很多事情，不是你做不来，而是你做不做！

　　顺着缘结所指的方向，静然瞧见了水盆，望见了盆中清澈的水，心下一片平静，缓缓抬步，走了过去。

　　方才她哭过，回来时，虽然刻意压低了头，可到底还是让小姐瞧见了吗？

　　行至水盆前，回首，又望了那平静的身影一眼，回首，望着盆中的水，却又是落下泪来，一滴滴的清泪，落在了水中，吧嗒一声。

　　落泪无声，却是伤心深处。

　　猛然操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冲去那泪痕，冲去那泪水，让一切的悲伤，都化为无形。待得她再抬起头来，眼中已然一片清明。

　　拿起手巾，擦去面上的水，转过身，又回到了缘结的面前。

　　“师姐，时辰不早了，夜深灯下伤眼，还是早些睡吧，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缘结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暗沉的天色，估摸了一下时辰，合上手中的书，放至一边，行至床前，准备宽衣入睡，静然本想服侍她，却是被阻止了。

　　“无需如此，我自己来便好。”

　　“嗯。”静然应了一声，行至一边，将水断了出去倒掉。

　　再回来时，瞧见缘结已然躺下，当下只熄了灯，在黑暗中摸索着，将身上的外衫剥落，便睡在了另一张床上。

　　这一夜，静然一夜未睡，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曾经的场景。

　　可是她不知，在她躺下后，黑暗中，却有一双同样未闭合的眼眸，幽幽的眼眸，含着点点星光，似是泪花，有好似什么也不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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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潋紫回到房中，瞧见站在窗边的男子，身上寒意袭人，而心中却愈发的悲戚，她从背后，保住了他，将脸贴在他温热的后背，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淡淡的呢喃，从那一张朱唇之中吐出：“夫君，我真的错了吗？”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有些累了，好想就这样睡去，若是一觉醒来，能够回到当初的将军府，那里有李氏，有老祖宗，有未出嫁的纳兰秋芸，若是一切都不曾改变，就算她承受一些刁难又有何妨？

　　只是，回得去的梦境，却回不去的永远！

　　“不，娘子没有错，为夫也没有错，芸儿也没有错，月华亦是没有错。错的是这造化，错的是这弄人的命运。他们让我们如此，挣扎过，痛苦过，最后却也只能接受现实。”

　　幽沉的音调，在耳畔响起，落在了心底，让一颗心，慢慢变得平静，只那喉间好似还有些什么梗在了那里，有些难受。

　　对于眼前的无力，让她无奈，可经过今夜，她也便知，无论如何，她是没有办法改变纳兰秋芸的决定，更是不忍心改变。

　　月华说的没错，也许这样的生活，对芸儿来说，才是最好的！

　　“夫君，我累了。”

　　女子一声呢喃，男子转身，将女子拦在怀中，将那一双冰冷的柔荑，握在掌心，当他感受到她手掌传来的凉意时，心下一颤，轻柔地捏了两下，牵着她，行至了床畔，温柔的为女子除去鞋子，脱下外衫，抱到床上，盖上被子，然后熄了灯，落了外衫。

　　“既然累了，便早些睡吧，睡了，便将一切都忘记吧，明日，我们便离开。娘子觉得可好？”

　　黑暗中，响起幽幽的音调，久久，纳兰煜彦都不曾听到柳潋紫的回应，他以为，她已然睡着了，然而，许久之后，他却是听到了那一声回应。

　　“好。”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脑海中浮现了多少想法？是在怎样的挣扎之后，方才下定的决定？

　　纳兰煜彦不知。

　　可他却清晰的感受到了妻子的难过，当下，将她拦在了怀中，在她的发丝间落下一吻，让身体上的温度，驱散她身上的寒意，给她最大的支持与宽慰。

　　柳潋紫侧身，揽过纳兰煜彦的身子，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心中便是安然……

　　翌日，太阳初升时，柳潋紫与纳兰煜彦带着行李，来到了缘结的房前，想要在临走时，见她一面。

　　然而——

　　“缘结师父，我们走了，可否在临走前，说两句话？”

　　清浅的语调，在房门外响起，而房间内，缘结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串念珠，嘴巴轻轻地一张一合，好似在说着什么。

　　静然站在一边，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瞧了瞧面前数着念珠的缘结，欲言又止。

　　“芸儿，我要走了，出来见见好吗？”见柳潋紫不曾将缘结唤出，纳兰煜彦便道。他上来感情不露于色，然而，对着自己这个妹妹，到底是在意的，将军府人丁稀薄，自己能牵挂的人，本就不多。

　　当初少，如今——

　　更是不多。

　　心里到底是想要妹妹过的好，可是——

　　最终不过是叹息自己的无力，有些悔不当初，然而，这又能如何呢？

　　过往如烟云，转瞬即逝，那些事情，已然发生了，又怎能从人的记忆中抹去？

　　想要一辈子记着一件事情不容易，可有时，想要忘记一些事情，也不容易。

　　杏林王府的事情，埋在纳兰秋芸的心头，已经成了一道隐伤，出去，便会想起，或许，只有在这佛门清静之地，才终会有忘记的一天吧！

　　“芸儿，你当真不愿出来再见见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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