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识

出仕则入朝堂，习武便进邀月。

        邀月说的便是炙手可热的邀月楼。

        邀月楼中人才辈出，所经营之事，涉及颇广。

        尤其到了林昊天这一代，更是将邀月楼弄的风生水起。

        林昊天一生中只收了六个弟子：邱远山、张志平、柳历程、苏景睿、李明秀、方玉箫。

        几个弟子中，最受宠的是方玉箫，年龄最小的是方玉箫，最英姿飒爽的是方玉箫，最猖狂不羁的当然还是他。

        唉！人倒是不错的，各方面都是俱佳，可惜花心太过，红颜知己泛滥，风流债赤字太多。

        此时正从外面走来的一袭青衣，风度翩翩的就是方玉箫。

        众人纷纷议论，声音不大，但是你一声，我一声的，自然是起了不小的动静。

        原来这次他们议论的不是方玉箫，而是他后边，跟着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

        一身粗布衣裳，经过多次的揉洗，衣服本来的颜色已经辨不清了，有些地方也有些破烂了。

        尽管这样的破衣烂裳也挡不住这女娃的落雁之姿。

        “师父，弟子回来了！”方玉箫来不及去沐浴更衣，便风尘仆仆的带着人来拜见师父。

        “箫儿回来了！起来吧！这半年可有什么收获？”林昊天从高坛上走下来，扶起方玉箫，经过半年的历练，增添了稳重成熟的气质。

        “嗯？这是谁家的女娃？”林昊天看到站在方玉箫后面的女孩。

        “这是徒儿救下的逃荒的难民，因为不知道家人的去向，又无亲戚可投靠，无处可去，因此弟子才将她带回来了。”

        林昊天上下打量着这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抬起头来！”

        许净颜从进门就一直低着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紧张的不敢抬头。

        “颜儿，不要怕！告诉师父，你叫什么？”方玉箫在旁鼓励到。

        许净颜只能硬着头皮抬起头来“我叫许净颜。”

        这一抬头，把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小小年纪，竟有此等的美貌

        “红颜祸水！”林昊天眉头紧皱，他突然想起了那个预言——红颜祸水，违道逆天。

        这种女子带进邀月楼，怕不会带来什么好处，还是尽早打发了去。

        “禀报楼主！”一名男子急匆匆的跑进来。

        “何事？”林昊天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

        “这……”男子突然吞吞吐吐的“有弟子来找二师兄！”男子瞟了眼站在旁边的二师兄张志平。

        “找我？”张志平走到男子面前

        “二师兄，您还是去看看吧！”男子眼神有些遮挡之意，知道定不是好事，便也未问其它的，向师父行礼后，便退下了。

        “箫儿，你跟着去看看，有什么事帮着你师兄处理处理！”林昊天看了看许净颜“早些将她送走，找个人家！”

        “我不走，我要跟着玉哥哥！”许净颜还要说什么，被方玉箫拦住“是，师父，弟子退下了。”

        “疼……啊……疼死了……妖女……我一定要杀了你”只见一男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双手捂着□□，身体蜷缩成一团，身上沾满鲜血，再看身下竟然是触目惊心的血水。

        旁边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身上衣服多处已被撕烂，头发散落开，半边脸被打肿，嘴角挂着半干的血，沾满血的双手紧握着一把短刀。

        狼狈不堪，但是从她脸上看不到一丝恐惧，反而是眼神中透露的厌恶与凶狠，令人不由心生畏惧。

        “庭轩！”张志平看清地上之人，不由大惊，这是他最器重的大弟子王庭轩。“师父……师父……”王庭轩痛的满头是大滴大滴的汗珠

        “是她……是她……师父……杀了那个贱人……杀了她……妖女，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说着便渐渐没了声音，再看，人已经痛昏过去了。

        “快，快，把他搬到床上去，去叫你们四师叔来！”张志平大喊着，同时伸手点穴止住血。

        青竹苑中，地上跪了一排人“到底怎么回事？”张志平怒道。

        “师父，是无依师妹！”男子瞄了一下跪在最前面的女子“是师妹一直倾慕大师兄，大师兄多次拒绝她，所以师妹……”

        “你为什么要伤他？你们是同门师兄妹，怎能下如此狠手？”张志平气急败坏说。

        “所以我不伤他，要任他欺辱？”无依跪的笔直。

        “你说谎。”刚刚说话的男子又道：“你今日故意将大师兄骗到你房间，诱惑师兄，看诱惑不成，气不过，便心生歹意，要杀大师兄。”

        “对，谁不知道，你早就想拉拢大师兄了！”

        “我们也看到好几回，她往大师兄怀里靠。”

        跪着的人都附和着，纷纷来指责她！有的没的，到这时似乎都成真了，仿佛他们说的都是确凿之事，指鹿为马，当成是百口莫辩。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事实都摆在面前了。要是一个人这样说，你可以说是他们诬陷你，难道你的师兄妹们都冤枉你吗？”

        这时门口有人匆匆跑进来，扑通跪在地上：“师父！”

        “快说！”张志平正在气头上，偏偏这人还往前冲。

        “四师叔说……”这人突然抬眼看了看无依，又道：“说大师兄……被废了！”

        这句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更是气愤于无依：“师父，您要为大师兄主持公道啊！”

        王廷轩是他最看重的弟子，为人谦逊有礼，又悟性极高，可如今却变成了个废人。

        张志平气的手抖，指着面前的无依“你果真是心肠歹毒，谁不知道平日里你大师兄对你照顾有加，你竟然还能对他下如此狠手，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照顾有加？所以要照顾到床上？”无依毫不忌讳。

        虽然大家看到刚刚房里的一幕，也都猜出个七七八八，但是一个姑娘家，最重清白名声，怎们都不知道忌讳些。

        啪的一声，屋内顿时鸦雀无声，张志平抬手打在了无依的脸上，骂道：“不知廉耻！这些年你学的那些礼义廉耻都去了哪了？”

        这一下着实不轻，无依被这一巴掌的力道甩在了地上，已经肿起的半边脸这下更严重了，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本来跪在地上的无依被打倒在地上，无依冷笑一声，双手撑地，慢慢支起身子，站了起来。

        “师父你有教我吗？”无依反问道：“你什么时候教过我？”

        “你本性使然，天性就狠毒，再怎么教也是本性难除！”

        她脚步沉重，一步步慢慢的走到张志平面前，抬手擦掉嘴角的血，一生冷笑：“其实，在您心里我本就是那样不堪的人，所以无论他们说什么，你都相信，是不是？”

        “事实就摆在这里了，你还要狡辩吗？”张志平怒火不减。

        “既然师父心中早就有答案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审？何不干脆杀了我，也好不再碍您的眼！”

        无依直视张志平：“只是我一直不明白，您既然如此不容我，为什么当年要从那场大火中救我性命？又为什么将我带来邀月楼，却对我不闻不问？”

        “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死了，难道还有机会和我在这里顶嘴吗。”

        无依突然暴躁的大喊到：“我有求你救我吗？”

        她喊得声嘶力竭，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我根本没求你救我，你自作主张的救下我，然后让我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同样都是你的弟子，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偏爱，对我就非打即骂，早知这样，那我宁愿当初你不救我。”

        方玉箫一直将目光锁定在无依身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像她这样，应当是太瘦了吧。

        撕破的衣服依旧穿在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满是淤青，要是寻常女子定会忙于遮挡住身上的裸露，而她好似全然不在乎！

        看着这个此时有些疯狂的女子，方玉箫内心突然不忍，此时已是寒冬，这样单薄的又多处破洞的衣服，怎能抵挡刺骨寒风。

        方玉箫走过去，将自己的外袍罩在她的身上。

        无依感觉到身上一重，一件青袍被披在了自己身上。这个他从未接触过的师叔方玉箫，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动作温柔的为她拢紧衣服。

        两人片刻的目光对视中，一个不解、疑惑；一个却让人感到如水的温柔。

        方玉箫转身看向张志平“二师兄，不妨冷静冷静！我想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在乎自己的贞洁。”

        “我张志平何德何能有这样的弟子？目无尊长，不知廉耻，残害同门，她哪一样没做过？”张志平正在暴怒中，哪里听得进去！

        随着这声暴怒，桌上的茶杯茶壶皆被推扫甩在地上，一片细碎。

        跪在地上的众人皆被吓的不敢再言语，当中有心虚，有害怕，其实他们自己明白，刚刚所指正的内容，有多少是自己添油加醋，加上的。

        他指着面前的人，怒斥道：“我再问你，你认错吗？”

        “我有什么错？”无依毫不退让，抬头怒瞪着张志平。

        “好！你不承认，我就打你到认！”说完，他便对着跪在地上的人喊道：“把鞭子拿来，今天我就打到你求饶为止！”

        方玉箫本不想管这些事，可是他这人最是怜香惜玉，虽然她不是什么美人，可毕竟是个弱女子！

        方玉箫见情况不妙，“二师兄就是这么审案子的？那冤案不就太多了。”

        “六师弟，对她不熟，不知她秉性，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张志平没好气道。

        “她是你的弟子，我自然不了解，但是……”

        无依，不曾想这个时候，还有人会为自己出头！

        她见过他，从他进门时，她便闻到了菊花香，是他身上特有的的香味，淡淡的，许多年前，她曾闻过这样的淡香。

        那是风姿卓然的他拥着淡淡的菊香，手持长剑，青衣翩翩，张弛有度，行云流水，获得一片赞叹。

        落在角落的她，落寂地望着那袭青衣……

        只是她没想过，第一次这般近的距离接触，竟是她最狼狈的时候。

        她将身上的青袍拉下递与他“谢谢六师叔的好意，只是别脏了您的衣服！”

        从来都是别人想法讨好他，向他献殷勤，他何时主动过，而今天他不但主动了，还被人残忍拒绝了。

        此时方玉箫只觉手里的衣服沉甸甸的……

        鞭子划过空中，响起骇人声音，这样的力度打在身上……

        背部的肉似乎感觉到割裂开来，由上而下的裂开，疼痛瞬间在身体里炸开，席卷全身……

        随着一声难以自控的闷哼，额头上脖颈处冒出大片大片的冷汗，周围的人也都倒吸一口凉气，好像这鞭子打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他们又庆幸这鞭子没有落到自己身上。

        “认不认？”鞭子落得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大滴大滴的汗水如雨般倾落在地上，“没错，怎么认？”她咬紧牙关，好让已到嗓子处的痛，咽回肚里去。

        因为这里没有人会同情她，所以她绝不会示弱。

        后背已没有一处不流血，没有一处不殷红……

        “够了！”方玉箫徒手拉住落下的鞭子。

        “我在管教弟子，六师弟也要插手吗？”张志平欲要撤回鞭子，可方玉箫未松手。

        “你这分明是要打死她！”方玉箫有力一扯，将鞭子甩在地上。

        “这种歹毒之人必须严惩，她不认，我就打到她认！”张志平怒目而视，“这里我说了算！六师弟还是管好自己那一身的风流债吧！”

        “遇到不公，我自然要管！”方玉箫声音不自觉的提高，“若是师父知道你如此行事，也定不会冷眼旁观的！”

        “你拿师父压我？”张志平冷哼道：“不要以为师父宠你，你就可以如此嚣张！”

        “那就看看是我嚣张？还是二师兄不分是非黑白？”

        “你……”张志平不曾想他会如此，心想若是真的闹大了，对自己没有好处。

        便改了口风，道：“好，今天我就看在你六师叔的面子上，放过你，若有下次，我定不饶你！”

        无依强撑着，不发一言，这种固执劲儿，更让张志平怒火冲天。

        “带她下去！”眼不见心不烦，张志平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方玉箫见有人扶起无依离开，便也放了心。

        这样的伤应该难以愈合吧！方玉箫脑中突然溢出这种想法。

        当然，今天无依拒绝方玉箫的这一幕，也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别说他是楼主最宠的弟子，只他自身的条件便让多少人羡慕不已，有多少江湖女子、大家闺秀都抛下矜持，倒贴上来，没想到今日还能遇见这种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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