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烟花

除夕这天与平时一样，毫无差别。剧组的拍摄仍旧在紧张进行着，完全没有感受到节日的喜悦与放松之情。

        但季桥却拥有着紧张之余中的唯一慰藉，那就是尤葭。

        在他主动求和的第二天，也正好是在除夕的时候，尤葭时隔七天终于再度出现了。但季桥明白尤葭的出现并不是为了他，而是因为她今天正好需要来补拍外景。

        或许上天也心疼他们的劳累，于是拍摄没多久，天空便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甚至还刮起了寒风，冷冽，刮得脸生疼。

        外景拍摄被紧急暂停了，拍摄设备连忙收了起来。剧组的人一股脑地都跑到了室内棚中躲雪。看着外面的大雪纷飞，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瑞雪兆丰年，明年会是个好年。”

        原本因天气而耽误拍摄进程的焦灼气氛，也变得缓和了许多，紧绷的心情也得到了放松。

        看外面的雪一时半会也不会停，尤葭便跑去了试衣间将戏服换了下来，以免弄脏。等换下来之后，好巧不巧的，她的手机在这个时候也没电了。于是尤葭无所事事，只能去看正在进行的拍摄，解闷也正好可以揣摩学习一下演技。

        “尤葭姐，坐这。坐我旁边。”尤葭一进摄影棚内，陈孜孜便一眼就注意到她了。陈孜孜热情地招呼着尤葭坐她的身边。

        尤葭见陈孜孜如此高兴，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安静地走到了陈孜孜旁边，坐下了下来。尤葭扫了一眼监视器，现在正在拍摄是季桥和傅无渺，是较为亲密的对手戏。

        回顾之前的剧情是苏往生等人下山除魔时，遇上迷雾，他和归宁与师弟顾一凡走散了。而苏往生为保护归宁身受重伤，已经是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归宁无奈之下，便先带着苏往生回客栈疗伤，然后从长计议。

        只见季桥扮演的苏往生正合眼躺在床上。他的脸色苍白，不见半分血色。眉头紧皱，汗水不停地从他的额头滑下。看起来，很是虚弱的模样。

        而他光着的上半身，上面布满了细细碎碎的刀伤，甚至伤口处还一直往外渗血。

        苏往生疼得，竟昏了过去。

        镜头一转，归宁不知道从哪里端了一盆水。用毛巾先将伤口处的污血清理感觉了。然后从怀中掏出来了金疮药，给他一点点上药。

        最后，她将苏往生慢慢地扶起，正对着自己。归宁先将苏往生的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用胳膊虚抱着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给他缠纱布。

        脖颈处感受着苏往生呼出来的热气，归宁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绯红。为了防止自己乱想，她慢慢地低下了头，眼睛只敢看苏往生的伤口处，动作轻柔地给他包扎着伤口。

        “尤葭姐。”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陈孜孜转头一看，便看见了尤葭已经站了起来，正想要悄悄地出去。

        于是陈孜孜怕吵到其他人，小声地叫住了她，问道∶“你去哪？”

        尤葭道∶“这里太热了，我出去透口气。”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只剩下一脸懵逼的陈孜孜还待在原地，“热吗？”喃喃自语完，陈孜孜不由得将棉衣外套的拉链给拉上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寒气侵入。

        而一边的尤葭，则是心烦意乱地走到了门口，望着那飘飘洒洒的大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咔，很好。”

        张斯年说完后，陈孜孜立马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走到了季桥的身边。看着季桥瑟瑟发抖的样子，陈孜孜忍不住心疼道∶“桥哥，冷不冷啊？”

        当特效化妆将季桥身上的特效妆卸干净之后，陈孜孜立马将卫衣递给了他，“快穿上。”

        “她呢？”季桥一边说，一边套着卫衣。语气不冷不淡，仿佛在问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

        陈孜孜没有立即回答他，因为她的视线被季桥那紧紧攥着的拳头给吸引住了。等到她回过神，回应季桥的时候，视线也依旧没有离开过他那握拳的手。

        “尤葭姐说她热，这会在外面透气呢！”

        听到陈孜孜的话，季桥这才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就在刚刚？”

        “季桥老师，别笑。”此时正在帮季桥卸妆的化妆师出声警告道。她生怕季桥一高兴，就忘了配合她的工作，增加她的工作量。

        而此时的季桥听完后。立即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乖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等着化妆师给他卸妆扮。

        虽然季桥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让陈孜孜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道∶“就在刚刚。”

        “好，我明白了。”

        等到季桥卸完妆后，他匆匆地说了一声谢谢，便抓着外套和围巾就走了出去。

        看着他边走边穿外套的背影，陈孜孜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明明就很在意，却假装的轻描淡写。何必呢！”

        而季桥一出去便看见了尤葭站在雪中，仰个头看着落下的雪花。她戴着毛绒盆帽，夸大的帽檐遮住了她半张侧脸，只留下清晰分明的下颌线，以及那被冻红的鼻尖。

        米白色的大衣也与这漫天的白雪融为一体，让人一时分不清，现在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季桥不敢贸然上前，他只敢站在远处，细赏着片刻。

        等到尤葭侧头，不经意的一瞥发现了他，季桥这才鼓起了勇气向她走去。他站在她的身旁，尴尬地想着话题，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不冷吗？”

        尤葭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又侧过头去看雪了。而一旁的季桥却望着她那冻红的鼻子在出神。

        突然，他将自己的围巾解下，胳膊慢慢地在抬起。他抓住围巾的两端，微微倾身，温柔地给尤葭围上了。

        习惯使然，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下意识地为尤葭驱寒。而在季桥倾身的那一刻，尤葭就感受着他的靠近。她的背挺得很直，体态肉眼可见的僵硬。

        他季桥触碰她的那一刻，尤葭也呆愣愣地转身望着他。一脸不知所措。

        而季桥系到一半的时候，也注意尤葭的目光。他这才回神来，僵硬的手不知道该如何放，只能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抱歉。”

        “谢谢。”

        两人异口同声道。

        季桥听着尤葭的感谢。见她没有讨厌他的靠近，季桥的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于是继续完成刚才还没有做完的动作。

        等到他帮尤葭围上围巾后，尤葭缩了缩脖子，将下巴埋在了围巾里，低声细语道∶“谢谢。”

        “不客气。”

        之后，两人相对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只见陈孜孜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桥哥，尤葭姐。张导说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下午休息半天。让我们贴贴春联，包个饺子，好有个年样，等晚上在一起看烟花。”

        “嗯。”季桥说完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尤葭，“那我去看看。”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他等了一会，才开始动作着离开。

        “好。”

        尤葭没有出声，反而是陈孜孜点了点头回应道。

        但她的视线却越过了季桥，看向了他身后的尤葭。

        尤葭身穿一身白色，脖子上却围了一条黑色的围巾。显得很是突兀，但又莫名的和谐。

        在季桥刚离开，尤葭没有任何的回应。但等到季桥的身影快要消失不见时，尤葭像是心有灵犀似的，猛地转头看了他最后一眼。

        而陈孜孜就那么凝望着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尤葭收回视线的时候，她们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一切都在不言而喻之中。

        几秒之后，尤葭先败下阵来，她错开了视线，假装若无其事地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但陈孜孜还是一如既往地望着尤葭，目光却变得越发的炙热。就像是要看穿了她的皮囊，寻找探究着她的灵魂深处。

        “尤葭姐。”陈孜孜呼喊了她的名字。

        尤葭回头，“嗯？”

        “太冷了。”

        “我们回去吧！”

        尤葭点了点头，“好。”

        其实陈孜孜一眼就看穿了她强装镇定的模样，但陈孜孜却没有揭穿她的伪装。直到尤葭慢慢地走到了前面，陈孜孜还是站在原地上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尤葭越走越远的身影。

        因为她想知道站在原地望着要即将离开的人，自己的眼神会不会变得与尤葭一样。但答案很明朗，陈孜孜不会，因为她不是尤葭。

        她做不到，她露不出那种被抛弃后的迷茫，又假装不在意的眼神。

        而这时的尤葭也察觉陈孜孜并没有跟上，她疑惑地回头，发现陈孜孜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孜孜。”

        她喊了一声，也让陈孜孜回了神，之后陈孜孜便笑着追了上去，道：“来了。”

        等到两个人走到棚内的时候，却被告知人都去了后厨，于是两个人又不慌不忙地去了后厨。只见所有人都在擀皮包饺子。

        “桥哥，我来帮忙。”陈孜孜洗了洗手便加入了进去，“尤葭姐，你会吗？一起啊！”

        尤葭摇了摇头，说自己不会包，拒绝了陈孜孜的邀请。只见她非常乖巧地坐到了一旁，静静地望着他们包饺子。

        陈孜孜见尤葭一个人无聊的独自站了一旁，于是开口提议道∶“尤葭姐，要不然我教你吗？”

        “嗯？”尤葭踌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剧组的其他人员也一同附和着，让尤葭同他们一起参与进来。

        尤葭耐不住这么多人的劝说，最终点了点头，到底还是同意了。

        等到尤葭脱了大衣系上了围裙，洗了手之后，便站到了陈孜孜的身旁，但陈孜孜却变卦了，将她推给了季桥。

        陈孜孜看着季桥包的饺子，美其名曰道∶“尤葭姐，我感觉桥哥包得比我好多了，要不然让桥哥教你吧！”

        陈孜孜嘴上说得冠冕堂皇，眼神中却带着狡黠的笑。

        尤葭下意识地看向了季桥，只见季桥正专心致志地包着饺子，听陈孜孜在说他时，他头也没抬，目光一直在手里的饺子上。

        正当尤葭收回视线想要拒绝时，却听见季桥竟然出声同意了，“可以，我来教你。”

        这时，季桥才抬头看向了她，眼中带着温柔又宠溺地笑，让人无法拒绝。

        尤葭慌乱之下，低下头错开了目光。季桥则是沉默地走到了她的身边，笑着道∶“很简单的，看我的动作。”

        只见饺子皮上放入馅料后，轻轻一对折，季桥先将左端的边角捏紧，然后左手拇指向内轻推外侧皮，将外侧皮形成褶折，拇指配合将褶折捏紧。重复动作，直到将右端饺边封死。

        最后，便轻轻松松地得到了一个像极了小月牙的饺子。

        “别着急，慢慢包。”季桥说完后，又重复了几次包饺子的动作。但他每次都包得很慢，只为让尤葭看清楚手指的动作。

        他不知道教了几次，一直很有耐心。尤葭也没辜负他的耐性，到最后终于包出了一个像样的饺子。

        季桥笑了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很好。”

        “很漂亮。”

        但尤葭却觉得那个饺子不好看，没有季桥包的精致。

        －

        乡野的除夕氛围与城里真的不一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辞旧岁，年味十足。

        吃完饺子后，当夜色笼罩时。雪还在下着，不过和之前相比之下的小了很多。但是气温没有任何变化了，依旧是很冷，夜晚的温度更是能让人冻得瑟瑟发抖。

        但是却不能阻止众人看烟花的热情，每个人都换上厚实的外套，兴致勃勃地等待着烟花的绽放。

        而季桥则是跟着尤葭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他走到了尤葭的身旁，却发现了自己的那条黑色围巾也还系在尤葭的脖子上。

        在一众的嘈杂声中，他清楚地听见了，尤葭在问他，“季桥，你说我包的那个饺子谁吃了？”

        在烟花绽开的那一瞬间，季桥直白地回答了她，“我。”

        季桥不知道尤葭听没听到，也不知道烟花声是否盖住了他的回答。

        之后，他低头望着尤葭地笑着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但迟迟没有等来回应，在季桥以为尤葭没有听到的时候，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微弱却还是被他抓住了，“嗯，新年快乐。”

        烟花于雪夜上空绽放，她眼睛里皆是烟花，流光溢彩。雪却落在了她的睫毛之上，而他微微低头眼中只有她睫毛上的雪花。

        一眨一动，泛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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