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死寂（2）

我父亲的权柄给了我分辨敌友的能力。

        我靠着那东西坐下，前排太挤了，后排也不怎么轻松。那东西像个明亮而混浊的光点，如果你能用我的眼睛去看，你就能看到一个脆壳子里蜷缩着一个皮肤松散的东西，那是个老女人，长长的舌头卷曲在胸前，像是婴儿的脐带。

        我不太想用这个来比喻。

        杰米停车，让那男人坐了上来。

        “哦，嗨。我是杰米安森。你要去哪？也许我可以顺道送你过去。”他向那男人招呼道。

        那人把头发在脑后束成了一条长辫子，脸上带着只奇怪的扁平铜嘴套，像个刚从g-a-ybar走出来的萨摩亚人，他身材高大但并不瘦弱，你可以想象到每块肌肉是如何顺服的贴在他身体骨骼上的。以至于坐上来的时候，车底盘吃水似的猛地下沉了一下。

        “约卡姆西兹。要去的地方是瑞文斯菲尔。”他说。

        我总是知道我要去哪儿，它们是明灯。

        而我身边的这个，只是个篝火堆里溅出的小小火花。

        杰米从后视镜打量着名叫约卡姆的男人。

        他的个头超过了七英尺。折叠小腿大概也不能让他挤进前排。而坐在后座，他就不得不将木牌竖在了车把上，去用胳膊压榨他木偶邻居的位置。

        “车里有点挤？”他收回了目光：“好吧，其实我想问，非自然力量是什么意思？”

        “像你后座这个。”男人回答。

        杰米向他投去了惊讶与不敢置信的眼神。

        “这有些常见，我是说恶灵作祟之类的，我在贝鲁特处理过几起，难缠的堕胎和老人。”他边说便给杰米递过去一张小硬卡片：“对了，这是我的名片。”

        那婴儿巴掌大的纸上手写着——

        灵异顾问，专职解决各种非自然事件，承接各类驱魔仪式。

        “所以，你是驱魔人。”杰米接过那张纸，试探的问。

        “是的。”男人回答，他有些谦虚的骄傲：“我干这行已经很长时间了。”

        “如果你对一些现象抱有疑惑，对什么事物感到恐惧，或者单纯只是想找已经不在这个次元的东西报仇的话，我都可以提供帮助——也单卖武器。”他说。

        “那我大概就属于后者了，我知道是谁干的。你要是能一起来的话，那就太好了。”

        驱魔人真假与否可以放在后面，约卡姆投下的阴影像小山一样，没人会拒绝这样的助手，尤其当你上门找人麻烦的时候——他看上去真的挺能打的。

        “这是委托？”

        “当然。”

        那还不错，我想。我爱我的工作。

        相比起驱逐恶魔，对付恶灵轻松的就像是在度假。它们没有地狱撑腰，不会卷土重来，还有不少的人类特性与弱点。

        这真不应该。

        我得为我的雇主打个折。

        瑞文斯菲尔，一个静谧的家园。

        如果一个地方的旅游宣传语是这个，我猜应该是他们对这地方也无话可说。

        晚间的雾气穿过树林的阴影与不存在的暗河，我们行使过阴沉的公路，四周是巨大的字涂鸦，街道空旷，像是进入了死去新娘的黑色面纱。

        最终，车停在了一座腐朽的别墅前。

        杰米在车座上扭过头，他的驱魔人朋友正把套着雨靴的小腿从座椅上挪下来，腹语木偶倒在一边——现在，它只是个快被旁边巨人乘客挤垮的可怜人。

        “我们到了。”杰米说：“我要上去见我的父亲了，虽然这么说不怎么得体，但他是个狂躁的老家伙，你不会喜欢他的。可以在这里等一会儿吗，我去问他几个问题，马上就下来，大概。”

        “大概。”约卡姆回答。杰米就当他同意了自己的建议。

        他下了车，走入了那个如乐园般明亮的房子。

        大概。

        在杰米下了车后，我也打开了车门，那个东西被我抓着脑袋提了下来。

        我说过了，它是个火花，是吧。

        那就让我们看看它能点燃什么吧。

        夜幕很快的降临了，但你如果向远处的天边看去时，就会发现那里还是一片橘红色。我的一个朋友用磁场干扰天气来解释这种情况。也许吧，我听他的。

        我把我的木牌留在了车上，如果杰米回来了，他就会知道我并没有走远，只是在周边逛逛。

        找找墓地或者收尸人。

        穿过脓一样的腐殖质，这里土壤肥沃，寸草不生。我步行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会动的发出声音的物体。隔着很远有乌鸦的叫声，但你看不到那些黑色的告死鸟们。

        很快，乌鸦的叫声也消失了，四下一片寂静，像是在恐惧中不甘睡去的婴儿。

        我继续往前走，穿过低矮的灌木的时候，那个腹语木偶的眼球慢慢的转了过来，在不短的时间里凝视着我。

        它以为我没有发现，我只是懒得理它。

        幸运的是，不久之后，我看到了一片空白的墓碑丛，和一栋与那些竖在棺材上的石头相同材质的建筑——沃克殡仪馆。

        如果我能将这份工作做到退休，我一定要在经验手册的第二页写上真理总结——为那些东西收拾残羹冷炙的引水鱼总能活到最后。

        我跺了跺脚上的墓土。

        第一页——雨靴万岁。

        亨利沃克叫回了呆坐在椅子上的妻子。

        太阳落山了，寂静的时刻来到了。

        在瑞文斯菲尔，那东西的命令就是上帝的圣谕。每个还想苟延残喘的人都得将它铭记在心。

        但还没等他关上外面的大门，门外就响起了敲击声。

        “嘭嘭。”

        “谁？”老沃克将玛丽安挡在了后面，从壁炉旁拿起烧火棍：“谁来了？”

        “一个客人。”声音说：“也许有点晚，但问题总该是要被解决的。”

        我通常不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我只解决问题。

        好吧，是不好笑。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杰米安森走出别墅的大门，觉得自己像一只在前主人家门口吠叫无果的流浪狗。

        也许人们在发现与自己关系不好的父亲突然中风瘫痪，家里又多出了一个年轻漂亮的继母时，也会心情复杂一会儿。

        如果这个时候，你又看见了自己自称驱魔人的同行者拄着工具站在车边，正在用底盘磨铲子的时候，那就要选择重新推门出来了。

        “嘿？你在干什么？”

        “你看起来什么信息也没有得到。”约卡姆将一旁的工兵铲抛给他，不到半米的短杆铲子在他手里就像个乐高玩具：“而我已经听过了一个故事和首童谣了。”

        “什么？你听过了，小心来自玛丽肖的凝视……”

        “她没有孩子，只有玩偶。”对方对答如流：“如果你想去找能为你妻子安葬入土的人，我刚从那边回来。走吧，我带你走捷径，杰米。”

        “嗯…我们是要去干什么吗？”杰米警惕的问。

        “夜晚，铲子，和墓园。”约卡姆耸了耸肩：“也许我该这样告诉你——大家都喜欢的有氧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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