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巴克比克（三）

听到汤姆的问题后，卢修斯漂亮的眉毛高高地扬了起来，配合着他微微眯起的双眼和抬起的下巴，这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倨傲极了。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里德尔先生？”卢修斯用一种缓慢又轻巧的奇特语气说道，“你要阻止一个父亲惩罚伤害他儿子的畜生吗？”

        这话立刻就引起了罗尔夫的不满。“巴克比克不是畜生，它是我们人类的朋友，有一样的生命！”

        “和你爷爷一样有趣的论调，斯卡曼德先生。”卢修斯露出来假惺惺地笑容，嘲弄地说，“但那又怎么样呢，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陪着那头注定要死的畜生，好持续你们可爱的友谊……至于里德尔先生，我假设你知道，这本来不关你的事。”

        除了还是过于礼貌之外完美的回答，汤姆在心里对这位属下表示满意。虽然卢修斯的魔力强度还不如他的妻子，但在战斗之外的其他方面，这个狡猾的马尔福显然做得不错。

        另一边虽然并不清楚指令的纳西莎已经快被她丈夫的态度吓得手指紧紧地握住了床头的栏杆，但她脸上还是维持着为德拉科的愤怒担忧，以及一丝长久以来自然形成的傲慢——甚至还能同时做到拦住德拉科不要开口，表现得堪称完美。

        在不怎么喜欢动脑子的食死徒里，马尔福夫妇的聪明简直令人感动。

        年轻的在校生们很快就离开了医疗翼，卢修斯用很客气的措辞和很不客气的态度把他们都轰了出去。在他们离开时，德拉科试图把汤姆留下，但在纳西莎的制止下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在回去各自休息室的路上，为了安抚躁动不安的小动物们，汤姆向他们承诺会再找机会劝说卢修斯。

        “那时候正是他情绪最激动的时候，他的儿子就在他身后，手臂还包着纱布，你们却冲过去责怪他，他当然什么都听不进去。”汤姆向哈利他们解释到，“虽然大马尔福先生一向傲慢，但我相信他也不是不讲道理，也许还可以试一试呢？”

        “可他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罗恩郁闷地说，“他只是对你比较讲道理——看在斯内普的面子上。”

        “所以我才要再去找他。”汤姆拍了拍罗恩的肩膀，“对我有点信心……哦，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们不要尝试去找德拉科，让他去劝说他父亲。”

        “为什么？”赫敏和哈利异口同声地问，然后他们为彼此的默契对视了一眼，继续开口。

        “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会去找马尔福？”

        “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德拉科？”

        然后所有的眼光就集中在了可怜的小哈利身上，尤其是罗恩，他快把眼睛瞪出眼眶了。

        “好吧，我的问题解决了。”赫敏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为什么不让我们去找马尔福。”

        “很简单，因为德拉科自己就是受害者，他的胳膊还没有消痛呢，现在肯定恼怒极了，如果你们去找他，甚至让他反对父亲对自己爱……我恐怕他不会同意的，毕竟他并不是一个很宽容的人……就算他同意了，我假设他没有说服他父亲的能力，而且如果卢修斯知道你们去找了德拉科，他恐怕会更愤怒。”

        说起这个时汤姆觉得自己真是为了德哈的爱情操碎了心，以后斯科皮和卡珊德拉的教父必须得是他——前提是他们有谁真的能生的话。

        罗尔夫在一旁低垂着眼睛，显得忧心忡忡，在其他人对话的时候，他始终沉默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直到一行人在分岔路口告别，只剩他和汤姆两个人一起朝着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走时，他才犹豫着问汤姆：“你觉得你能成功吗？”

        “恐怕不能。”汤姆苦笑着摇头，“马尔福家主凭什么为了几面之缘听从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的建议呢？”

        “但你刚才看起来很……”罗尔夫组织着措辞，小心地问，“有信心？”

        “一点也没有，但总要尽力，我不想让这些孩子们担心……他们喜欢巴克比克，把他当朋友，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我的无能为力。”汤姆叹了口气，继续悲伤地说，“而且，那毕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如果我不能为拯救他全力以赴，我会责怪自己。”

        “你真善良。”罗尔夫由衷地说，他终于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如果你下次也失败了，我会给我爷爷写信，请求他出面求情……”

        “纽特斯卡曼德先生？”汤姆惊讶地说，提起这个名字时他的眼神变得敬畏，“那位令人尊敬的先生……是的，如果是纽特先生，那马尔福先生也许会更重视一些。”

        就在这时，罗尔夫的寝室已经到了。目送着那个天真的棕发男孩关上门，汤姆回到了自己空空荡荡的寝室。

        说是空荡其实一点也不准确，巨大的书柜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然后是魔药台、炼金台、材料柜、成品柜，小小的寝室还要用无痕伸展咒才能放下如此多的研究设备。可是当汤姆走进这个被放置得满满当当的房间时，不知为何却又觉得有些空旷，好像少了不能缺少的什么。

        少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不用想也知道，少了一个在魔药台前伏案研究的人。在汤姆搬过来的这短短几天里，有好几次他会在实验时兴致勃勃地喊着斯内普的名字，想要分享他的小成果，然后才忽然反应过来，他现在已经不和斯内普住在一起了。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从他在游戏世界里醒来，拥有全新的身体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独居过了。他早已经适应了与人一起生活，回来这个世界，他和斯内普一起同居了几个月，丝毫没有任何不适——他甚至已经有点喜欢有这个人在身旁的感觉。

        能把他杀死的坏习惯，汤姆在心里说，不喜欢独居没什么，他已经拥有了友情，并且迟早会拥有爱情与亲情，但不管是哪一种爱，都不能是那个想杀死他的斯内普。汤姆坐在炼金台前，开始了今天的实验。

        成品柜最上一层摆着一瓶透明药剂，看起来相当的漂亮，但汤姆知道这东西可怕的效果。封魔药剂，一种无色无味，却能在一段时间内大幅削弱使用者魔力却不会留有后遗症的毒药。理论上只要几滴，就能使经验丰富的傲罗失去魔力，如果不小心喝了一口，就算是邓布利多也不会和最普通的麻瓜老头有什么区别。

        这是暑假那场事故中致使斯内普短暂失去魔力的酸臭液体的改良品，一种可以直接作用于魔力运转的药剂。虽然还没有找人实验过，但汤姆信任斯内普的魔药水平——他自认这是他唯一信任斯内普的地方。

        见鬼，只是一抬头而已，为什么又想到斯内普了？汤姆有些烦躁地将封魔药剂放进来抽屉，随后看了一下时间。夜晚十点半，距离他约定和卢修斯见面的时间九点半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希望卢修斯没有等得太着急，汤姆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施了一个隐身咒，同时漫不经心地想，如果卢修斯连一个小时都等不下去，胆敢先行离开或者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铂金贵族就会成为封魔药剂的第一个实验品。

        有求必应屋内，枯坐了许久的卢修斯终于等来了他姗姗来迟的大人。

        “先生，您来了。”在看到汤姆的一瞬间，卢修斯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恭谨地弯下了腰，“之前在波特那些人面前我对您有不敬，请谅解我的罪过。”

        “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让你这么做的，而且你做得很好。”汤姆淡淡地说，他并不想再继续跟卢修斯废话，开门见山地说，“找你来是为了强调我说的话，接下来会有很多人找到你，但你必须保证巴克比克被判死刑。”

        卢修斯敏锐地察觉到了汤姆对鹰头马身有翼兽代称的变化，但他始终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们会不断地求情，争取判决，你大可以让他们拖，但必须保证行刑时间是明年初夏，还要加强对巴克比克的看守，防止有人把它偷出去……还有就是，我希望我对你的这个要求，你应该还没告诉西弗勒斯吧？”

        显然这才是黑魔王今晚把他叫来的真正目的，卢修斯颤抖了一下，急不可耐地表达着自己的忠心：“当然，我的主人，您的命令我决不敢有一点泄露。”

        “不要说这些没有意义的，卢修斯，先坐下。”汤姆语调轻柔地说，他指着自己对面的沙发示意还躬着身不敢动弹的卢修斯坐下，然后看着卢修斯战战兢兢的样子笑了起来，“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亲爱的卢修斯，最起码在你小的时候，我虽然已经变得丑陋不堪，但还没变成后来那个蠢货。”

        这话说得卢修斯完全不知道该同意还是否认，他脸色变得更苍白了，干巴巴的开口：“您一直都十分英明。”

        “你完全没学会阿布拉克萨斯的洒脱。”这也正是你能活到现在原因。

        提起这位老友时汤姆轻轻叹了口气，阿布是一个足够好的朋友，他以后再也不会遇到像阿布那样好的朋友了，可惜那时候的他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友谊。

        “我知道你们会商量有关我的事——你和阿布，或者你和西弗勒斯。”汤姆淡淡地说，抬眼制止了卢修斯的辩解，“看在阿布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建议，即使是对你的挚友西弗勒斯，也要搞清楚什么才是该说的——你大概不知道，从十几年前开始，他就是邓布利多在食死徒内部的间谍了。”

        这下卢修斯连嘴唇的血色都褪去了，他几乎要从沙发上滑下去。“也许是有什么误会……”他扯出一个难看又勉强的笑容，声音颤抖，“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

        “当然是为了波特夫人，你心里有答案了不是吗？”汤姆冷淡地回答，“不然他凭什么为邓布利多效力呢，他曾经追随我，疯狂地信仰我，可这份忠心在他知道我要杀死哈利波特是立刻就不见了……”

        卢修斯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他大脑中充斥着无数的疑问，甚至来不及为斯内普对他的隐瞒感到难过。

        黑魔王说的这些是真的吗？西弗勒斯现在仍然是在骗他吗？黑魔王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他？最重要的是，黑魔王会把西弗勒斯怎么样？

        但这些问题他一个也不敢问，他只能在心里为他这个胆大包天的挚友捏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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