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方俣，方蛮

小女孩手一滑，乌漆麻黑的烧火棍掉在地上，碰巧滚到李长秀脚下。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与李长秀同时伸手去捡烧火棍。
  李长秀眼疾手快，率先拿到烧火棍，戏谑地看向两孩子：“你们大人呢？这么小就出来学人抢劫，就不怕我抓你们去报官？”
  一听此言，瘦瘦高高的男孩吓得拉起女孩转身逃跑进巷子。
  尽管李长秀修为全失，但他的脚力却不慢，很快就在拐角处拦住了少年和女孩。
  “烧火棍还你，这些兑换成刀币，应该足够你们用，以后别做这种事了，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李长秀笑着递出烧火棍，又扔给少年三颗中品灵石。
  他相信两人本性不坏，兴许也是遇上什么难言之隐。
  明明自己已经活得一团糟，却还见不得人间疾苦。
  李长秀摇头轻叹，他没再去管两小孩，沿着巷子出了大街，打算先寻一个落脚点。
  “哥哥！”
  身后巷子深处，传出刚刚那小女孩的尖叫声。
  “小丫头，老子明明见到那人给了你们三颗灵石，你们居然只交出来两颗，剩下那颗在哪儿？”
  满脸红痣，蓬头乱发的刀疤脸男子狠狠地拽住女孩的衣领，一巴掌扇得女孩小脸发红，嘴角渗血，眼泪汪汪地看着哥哥。
  “你们放开她，有什么事冲我来！”
  女孩十八岁的哥哥被两个壮汉打翻在墙角，被人用脚踩着头，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刚说完腹部又挨了重重的两脚。
  “你们别打我哥哥，我告诉你们灵石在哪儿。”
  女孩担心哥哥安危，哭着求饶，道出了灵石藏在哪里。
  刀疤脸一把将她扔向墙角。
  两兄妹相拥而泣，互相擦拭着伤口。
  “算你俩识相，你老娘欠下的账，下次还不清，你们清楚后果是什么。”
  刀疤脸在一块青砖下找到了最后一块灵石，三人凶神恶煞，临走前不忘恐吓两兄妹。
  “大哥，这小子敢瞪你，俺一脚踹死他。”
  三人中矮胖的独眼男人刚要抬脚去踢，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道：“喂，你们三个大老粗合伙欺负两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来人正是寻着声音赶来的李长秀。
  他神识敏锐，这三人皆是未曾修炼过的人，仗着些许蛮力便为非作歹，横行霸道。
  李长秀看着墙角因为弱小而只能受人蹂躏欺负的兄妹，联想到了自己的遭遇。
  他又何尝不是因为弱小，才被青仙宗随意废掉八年修为，被丢进深不见底的黄泉涧。
  “小子，老子劝你不要自误，这是我们地虎帮的家事，外人不要插手。”
  刀疤脸男子在新阳城摸爬滚打多年，才混进地虎帮，他见识过很多狠角色，却没见过如李长秀这般气质出尘的人，一人面对他们三人，毫无惧色，当即搬出了地虎帮的威名。
  “无须废话，你们一起上吧！”
  李长秀没有多言，我行我素，径直走向三人，视若无人，八年来他在宗门兢兢业业，小心行事，却还是落得一个凄惨下场。
  黄泉涧底，他既然活了过来，就不想再像以前那般唯唯诺诺。
  人不犯他，他不犯人。
  人若犯他，他必先下手为强。
  三人见来人不惧地虎帮威胁，各自抽出匕首朝李长秀杀去。
  “大哥哥小心！”
  墙角被打得虚弱无力的小女孩见李长秀为救他们兄妹而来，很是感动，用尽浑身气力喊着。
  李长秀更加坚信到这兄妹两人不是坏人，他们本性善良，不过是被眼前的恶徒逼着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
  “敢插手我地虎帮的事，去死吧你！”
  刀疤脸身法很快，率先朝李长秀刺出一刀。
  李长秀侧身躲开的瞬间，借力朝其胸口拍出一掌将其击退。
  独眼和另外一人各自手持匕首接连刺杀李长秀，都被他凭借巧妙身法一一避开。
  八年来，他苦修青仙宗低阶功法大风剑诀，修为尽管被废，对于大风剑诀的招式步法却是牢记于心，能够随心所欲地施展。
  刀疤脸三人未曾修炼，空有一身蛮力，却伤不了李长秀分毫。
  “大哥，他娘娘滴，这小子怪得很，俺的刀子明明朝他捅了上去，还是能被他躲开，见鬼。”
  独眼难以置信地嚷嚷道。
  刀疤脸也意识到他们是碰见硬茬，怒气腾腾道：“管他丫的，你们先上，老子去搬救兵。”
  刀疤脸一把将独眼推朝李长秀，自己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我跟你拼了！”
  独眼男子嘶声喝道。
  和矮胖男子一左一右，同时持刀砍杀。
  李长秀瞅着时机，一记鞭腿踢翻独眼，顺势夺过其手中武器，一刀结果矮胖男子。
  只留下独眼男子捂住剧痛的肚子蜷缩地上，同伴的死吓得连连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是狗眼不识泰山，脏了您的手，您就当我是个屁，放了我吧。”
  男人可怜巴巴道，一把鼻涕一把泪。

  李长秀冷漠地看着他，将他交给两兄妹处置：“你们说，如何处置他？”
  两兄妹没有开口，他们担心会引地虎帮的报复，小女孩大着胆子道：“大哥哥，我们不敢说…”
  李长秀摸了摸鼻子，俯身在女孩头顶轻轻拍了拍，然后一挥手。
  抢来的飞刀射出，将独眼男子钉死在地上。
  他的举动吓得两兄妹同时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过了许久，少年毅然睁开眼睛，朝着即将走远的李长秀喊道：“我叫方俣，我妹妹叫方蛮，我们想拜您为师，请收下我们！”
  噗通，两兄妹齐刷刷跪在地上，小小的身躯重重磕在青石地板上，没有叫疼，目光坚定。
  这是李长秀万万没想到的。
  “你们为什么觉得我可以做你们师傅？”
  李长秀如是问道。
  兄妹二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陷入沉默。
  李长秀深知他自己如今也只是废人一个，当年的他，修行天赋极其低劣，青仙宗大风剑诀苦练八年，才小有所成。
  更别提他修为尽废，还有大仇未报，如今大有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架势，如何收得了徒弟。
  那样做，当是误人子弟。
  “你们走吧，地虎帮那边，我会处理。”
  清瘦少年兄妹跪着靠近李长秀，他神色笃定道：“您杀了地虎帮的人，他们饶不了我们，求您收我们为徒，传我们武功，届时恩怨自由我们兄妹二人去了结，您大可远去。”
  李长秀一摆手，指着地上的尸体道：“想拜我为师就去捅他一刀！”
  他本以为这能吓退两兄妹。
  谁曾想两兄妹没有丝毫犹豫，两人同时握着那把匕首，朝着地上的尸体疯狂捅了十数刀。
  李长秀愣在原地，他能看出两兄妹这是在发泄心中的仇恨。
  “我若杀了陈凌，恐怕也会在他身上捅出无数个窟窿眼。”
  李长秀上前制止住两兄妹，拉着他们离开这血腥味弥漫的小巷。
  他没有说是否收两兄妹为徒，在进入长安道后，默许了兄妹二人跟在他身后。
  “你们家在哪里？”
  “师父，我们家在城外的香椿林，前年父亲参军后，这三年是母亲和我们一起生活。”
  名叫方蛮的小女孩单纯回复道。
  路过一处烧饼摊时，两兄妹的肚子都是不争气地打起了鼓。
  李长秀摇着头买下四个烧饼，又带着两兄妹在长安道购买了衣服粮食。
  傍晚时分，三人出了城。
  李长秀顾着应付两兄妹的各种奇葩问题，浑然没注意到身后跟着一个猥琐小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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