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唱歌给你听吧

面对面拥坐成了他们约定俗成的姿势，那个话很多的研究员果然再也没有出现。

        “凯撒，你怎么又生病了？”虽然77号在抱怨，但他灰色的眼睛都是笑意。如果凯撒没有生病，他们应该不会见面了，所以凯撒最好有一点病，但不要太严重，不然也挺可怕的，77号忧虑地想着。

        凯撒依旧沉默。

        77号认真地看了雌虫一会，“凯撒，你是不是有自闭症？”

        “……”

        77号老成地叹一口气，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不爱交流，还很暴力，和剧里的自闭症患者一模一样，没有自闭症才奇怪呢。

        “凯撒，我唱歌给你听吧。”

        “……”没有把他刀晕的凯撒觉得自己今天心软极了，77号的脸色太差了，下一秒停止呼吸他也不会惊讶。

        于是77号把“雄主的庄园”片头曲唱了一遍，这首歌他听了79遍，记得所有歌词。

        唱完后，77号自信满满地询问凯撒：“凯撒，好听吗？”

        他扬起脑袋与凯撒对视，腿在凯撒腰侧晃来晃去，在等待赞扬。

        凯撒极少听歌，却知道他的歌声和“好听”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他感觉自己一边在接受安抚，一边在被荼毒。

        77号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兴致更高，“凯撒，还有另一首，我唱给你听！”片尾曲他也听了79遍！

        凯撒：“……”他已经后悔把名字告诉77号，77号每一句话前面都要加一个“凯撒”，就好像他的名字是什么通用语法的前缀词。

        “凯撒……”

        凯撒面无表情地说：“我记得自己叫什么，不用你提醒。”

        77号见他好不容易开口，竟然是在生气，更加确认了这只雌虫有自闭症。瞪大眼睛惊讶地说：“我觉得好听呀，我如果有这么好听的名字，巴不得被天天叫呢。”

        这是凯撒被拍过最差的马屁。

        凯伦嗤笑道：“你知道什么是好听吗？”

        77号想也不想，“凯撒、维克多、梅林、阿塞司……普罗费也好听，但是我讨厌他。”

        “维克多和梅林是谁？”凯撒看过77号的所有资料，不记得有这两个名字。

        77号眼睛亮了，“凯撒，你没有看过‘雄主的庄园’吗？”

        “没有。”凯撒有不好的预感。

        77号看电视剧的权利是他跟普罗费争取过来的，这时也想到普罗费不会好心地给实验体找乐子，因此怜悯地看着凯撒：“那我讲给你听！”

        凯撒非常后悔自己没有及时阻止他——

        “贫民窟里有一只叫维克多的雌虫，他爱上了一只贵族雄虫，为了见到这只贵族雄虫，他去了一个赌场……然后去了动物园……终于进入了梅林庄园，那只贵族雄虫已经成为家主，有很多和维克多长得很相似的雌侍，其中最受宠的……还有一个叫……而维克多只是梅林庄园的一个仆虫……在一次狩猎……梅林去星际旅游时发现……因为……梅林没有发现维克多身上为了救他留下的伤痕。”

        77号的故事终于讲完，他还沉浸在可惜里，垂着眼睛默默伤神。

        凯撒也淹没在杂乱无章、毫无逻辑的剧情里，感觉自己好像不眠不休处理了一周政务，“所以他最后也没找到那只雌虫？”

        77号看向没有乐子的可怜的雌虫：“当然不是，是我只看到第79集，下次讲给你听。”

        凯撒的嘴唇动了动，没有拒绝。反正77号不说这个也会说别的。

        维克多和梅林是两个角色的名字，那么……“对你来说有难听的名字吗？”

        “有啊，g009、m223，还有77。”77号垂着头不满地说，那些研究员连起名字都不会，简直笨到没边了。

        于是凯撒明白了，只要不是编号就是77号嘴里的好听。

        77号用期待的语气再次感叹：“梅林到处寻找维克多，肯定想不到梅林就在庄园里面！”

        凯撒忍不住说：“他既然留下了那只雌虫的头发，为什么不去做基因鉴定？”

        “那是什么？基因鉴定？”77号别扭地复述这个词后充满求知欲地注视着凯撒。

        看着他的无知的眼睛，凯撒觉得自己是被这个故事填了满脑子垃圾才会较真，“没什么。”

        “你不觉得他们两个很可怜吗？”77号大大的眼睛看着凯撒。

        凯撒一点都不觉得，“他已经有那么多雌侍了，还找维克多做什么？”

        “因为爱？”77号不是很确定地说。

        “……你懂什么是爱吗？”凯撒怀疑地问。

        “爱是一个温柔的相视，一个轻柔的抚摸，还有一个甜蜜的吻。”这是维克多的台词，77号顿了顿，认真地与凯撒对视，然后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他黑色的整齐的头发，但凑过去的嘴唇被凯撒毫不犹豫地捂住了。

        77号毫不在意，嘴唇贴着凯撒的手张合，“你感受到了吗？”

        “没有。”凯撒不假思索，表情严肃得吓虫。

        “轮到我了。”77号拿开凯撒的手，用鼓励的目光注视着凯撒。

        凯撒迟疑地问：“什么？”

        77号已经习惯他不太聪明的样子了，耐心地解释道：“看我，摸我，亲我呀。”可能是说了太多话，77号脸色简直是青色的，呼吸声很大，像被虫掐住了脖子在挣扎着呼吸，但他自己似乎毫无所觉。

        这是一只有很多基因缺陷的虫造虫，比脆弱的雄虫要更加弱小。

        凯撒顿了一下，一把捞过77号的头按在肩上以堵住他过度勤快的嘴巴，硬邦邦地命令：“闭嘴。”

        77号果不其然地再次晕倒了，凯撒少有地愧疚起来。其实他没有处于狂暴期，也不梳理意识海，安抚不需要那么多精神力。

        提供给亚力克的地方是研究院唯一有飞行器降落平台的房间，从降落平台可以直接下降到室内客厅。

        普罗费接到房间里发出的通讯指令后赶到那里，原本只准备见到77号，结果却在进门后见到了一只意料之外的虫。

        “虫皇陛下。”这位虫皇是虫族历史上第一位雌性虫皇，长期浸淫战场，身上有许多雄虫惧怕的肃杀之气，普罗费也不例外，因而声音微颤。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凯撒。

        “我建议你们给他做一个全身检查。”就算是虫造虫，身体也太差了。

        普罗费心里有许多猜测，每一个都指向皇室的荒淫。他不动神色地弯腰行礼，“是，听从您的命令。”

        77号最不缺的就是检查，但似乎对凯撒这命令背后暗含的意思有所觉察，普罗费少有地不安起来。

        日子过得很快也很慢，和凯撒在一起的时间很快，虽然他晕得也很快，其它时间都好慢，尤其是手术。他不明白为什么最近手术做得这样频繁，弄得他越来越没有力气，精神力也越来越微弱，幸好凯撒没有抱怨。

        “够了。”凯撒突然说。

        77号疑惑地看向凯撒。

        “精神力，收回去。”

        “哦。”77号慢吞吞地把精神丝收拢到自己身边，又靠回凯撒肩上，不安地等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这个雌虫果然不聪明的，都不要安抚了还抱着他。

        凯撒皱着眉，“怎么还在？”

        一般来说，雌虫是看不见精神丝的，之前77号的精神丝跑出来阿塞司他们都没有发现，只有同为雄虫的普罗费才能发现，而凯撒却表现得像能看见一样，77号有点心虚，他会不会早就发现精神丝不怕他了？

        77号心虚地说：“我收不回去，之前做测试都是普罗费帮我塞回去的。”只有因为治疗凯撒彻底耗尽的这几次不用普罗费帮忙。

        “77号有很多缺陷，但就翠玉谷的目的来说，他是一个巨大的成功。”亚力克这样说过。

        翠玉谷的研究目的是培育可以产出精神力的雄虫去喂养一只以精神力为食的寄生物。精神力等级为a，不消耗殆尽就不停止供应精神力，精神力没有攻击性，作为食物被培育的77号，凯撒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一个巨大的成功。

        但可惜的是，翠玉谷为了培育这些虫造虫，抓走许多雄虫进行研究，因而这些犯罪行为很快被帝国发现并惩罚，当时的77号才出现精神力不久，没来得及成为那只寄生物的食物，就作为翠玉谷的遗产被帝国继承了。

        第三研究院接收77号后，原本的项目几乎停滞殆尽，经费都花到了77号身上。横空出世的人造雄虫对当时的帝国来说无疑是一个改变雌雄比例悬殊的希望。但在一系列的测试后，77号身上被发现的基因缺陷越来越多，便逐渐淡出了公众的视野。

        凯撒的沉默让77号更加心虚，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转移话题：“我也想要一个你们这样的名字，你觉得梅林怎么样”

        那个不知道基因检测的智障么，凯撒觉得不怎么样。

        凯撒嫌弃的表情太过明显，他自己或许没有注意到，但盯着他的77号注意到了。

        “维克多……好吧，我知道了，你也不喜欢。”77号瘪嘴趴到他肩上闭上眼睛，他觉得这些名字都很好听，但如果没有虫愿意叫他的名字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飘在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轻，凯撒忍不住把手伸到他胸口，那里的确还在有力地跳动。

        “那只虫造虫暂时没有办法帮你进行安抚，你要不要……”试试其他虫？

        亚力克话还没说完，凯撒就从终端前抬起头，打断道：“他怎么了？”

        亚力克表情奇怪地说：“好像是昏迷，具体我没问，要问一下吗？”

        凯撒想了想：“不用。”

        77号这一次是因为神经元取样昏迷的。这几个月普罗费给77号安排了密集的活体取样手术，导致77号的身体越来越差，而神经元取样需要打开脑袋，因此普罗费遭到了几位同事的反对，建议改在明年，而且暂时停止所有活体取样手术。但在普罗费强硬的姿态下，第三研究院最终还是以普罗费的提议为命令，执行了这项手术。

        除了神经元取样手术留下的创口，77号身上各个地方都留下了各种不同的创口，有些地方被切开过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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