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路未卜

“那也好吧。”

        周娘总不能将人硬留下，“只是你要怎么去？一个姑娘家家的还带着个不足岁的孩子。”

        骊歌抱着魏阑席笑着说：“我上镇子时看到码头那有走商的船只，想来可怜可怜我们姐弟也搭的上这趟顺风车。”

        周娘没想到骊歌到镇子上转了转还看了这些东西。

        “好，那我给你们收拾些东西。”

        说着周娘扭身要进屋子，骊歌一把拉住了她。

        周娘疑惑地看着骊歌，骊歌歉意地说：“娘子不必了，近日麻烦了娘子，骊歌心底实在难以过去。”

        周娘叹了口气，“这世道日子难过，可是也得过，你一个小姑娘谁忍心，不过是些入不得眼的东西，能帮谁不会帮？”

        周娘挣开骊歌的手，进了屋子，周家婆婆瞧了想开口骂周娘败家，可还是开不了口。

        骊歌没有办法拒绝，自己身无一物，内心就是再过不去也没法回拒第二次，因为她真的很需要，哪怕那些东西是她从前瞧也不会瞧上一眼的。

        虽然周娘说是入不了眼的东西，可是骊歌知道哪怕周娘家在村子里算是好的也断断舍不得将这些东西糟蹋了，旧了烂了就补上一补，莫说入不了眼扔了，没有这个道理。

        周娘拎了个包裹出来，骊歌咬着唇接过。

        “这里边有些孩子吃的，混着水给孩子吧，这孩子啊可不能饿着。”

        “我知道了。”

        拗不过骊歌，周娘将人送到了村门口。

        “我家婆婆瞧着吝啬小气，嘴也不带好的，可是心底还是软的，你莫要怨她。还有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孩子，才几月大，受不起折腾。”

        “是，骊歌谢过娘子。”

        “嗯。”

        周娘看着骊歌抱着孩子越走越远的背影，背上的包裹挂着，那瘦瘦的身子，俨然还是个半大孩子而已，却已要颠沛流离。

        吾今离矣，离矣，别魏京，乡道罗裙湿。前路漫漫，吾将上下而求索，求索。1

        码头上人来人往，喇叭声不时吹起，随着船锚一收，桅帆大船就远航了。

        日头快下了，码头短工纷纷搬运着货物上船，骊歌眼向四周看来看去，最终她一咬牙，抱着魏阑席跑了一段路。

        她鼓足勇气拉住一个衣着豪爽的女子的衣摆，小声地问：“姑娘，不知可否带上我们？”

        尤七娘正指挥着苦力将货物搬上船，衣摆被人拉住，转身低头一看，是个半大的孩子。她的声音很轻，尤七娘没有听清楚。

        尤七娘温和地笑着问：“小姑娘你说啥？”

        尤七娘的声音不是小姑娘那种甜甜的，而是豪爽大气的，听起来让人舒服。少了几分婉约，多了几分豪情。

        骊歌竭力让自己笑起来最讨人喜欢，“不知姑娘可否带上我们？”

        我们？尤七娘这次听清楚了，她稍带疑惑的眼光扫过骊歌怀里抱着的婴孩，忽然悟了。

        女孩脸微圆，生得算不得多么秀丽精致，唇有些厚实，眼睛也不是大大的双眼皮，而是单眼皮，却是胜在极为亮目。头发乱糟糟的，还截了一段，穿的也不好，孩子抱着个更小的孩子倒是让人心软。

        尤七娘心软了，她答应了，“可以，但是这吃的喝的还得自己解决，还有在船上无论遇到什么问题可没有人会可怜你。”

        骊歌一喜，只要赶紧离开这里骊歌就谢天谢地了，她高兴地说：“谢谢姑娘。”

        尤七娘心情也不错，又问：“你叫什么？要去哪里？”

        “骊歌，要去汴州。”

        尤七娘大笑，“小姑娘你可知道这汴州可远了，我们这船恐怕到不了汴州。”

        “到时我们中途会下船的。”

        就这样，骊歌踏上了汴州也就从此踏上了那条没有退路的路。

        前方是荆棘丛生，是血流成河，可是骊歌没有办法，从她踏上那条路去，便只有破釜沉舟方可存活。

        这几日骊歌过的很不错，起码她很满足。因为她是个女孩，又带着魏阑席这个童儿，船上的人都很照顾她。

        “骊歌儿，这黏糊糊的米浆你来碗！”

        这位在厨里帮忙的富贵哥是个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口音极重，侬侬的，声音也爱拖得长长。人确是实打实的好，每天都给骊歌留碗米糊说是给魏阑席喝的。

        骊歌手从盘里抽出来，甩甩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擦擦，“来喽！”

        骊歌背着魏阑席，眼睛亮亮地抱过碗，“香呢！谢谢富贵哥！”

        富贵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个骊歌妹子性子好，笑得又甜，长得也好，就是可惜耳朵边上连着靠近那里的皮肤落了疤，船医看了说是没有好的祛疤膏，便说等有了好的膏药再说，但恐怕拖久了这疤就祛不了了。

        “骊歌儿，你喂完孩子去找找大姐喽！她啊找你哟！”

        尤七娘是这艘船的主人，当初骊歌知道这个事还暗暗佩服。

        “我知道了！谢谢富贵哥了！”

        富贵又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小声地说了声便走了。

        骊歌回了船舱，解下背带，魏阑席立即甩着手哼哼唧唧地要骊歌抱。骊歌立马抱起魏阑席，捧着碗，点点头学着他哼哼唧唧地哼唧了几声，逗得魏阑席乐呵呵的，牙呲呲的。

        “乖哦！喝米糊了！”

        魏阑席不吵也不闹，顺着骊歌把米糊喝个精光，瞧着骊歌眼都笑没了。

        “真乖！”

        骊歌不敢放下魏阑席就又背上他一块去尤七娘那。

        “七娘子！”

        “哦，骊歌来了，赶紧进来！”

        骊歌进去后发现有几个人在房舱里，其中就有据说是惯出主意的吴辉子。

        骊歌一一颔首示意了便寻了角落站定。

        “来我这里坐着！”

        尤七娘坐在最上头，她朝骊歌招招手，拍了拍她身边的位子。骊歌想了想还是乖乖地过去坐下了。

        “骊歌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骊歌摇摇头。

        “是这样的，汴州反了，你恐怕去不了汴州，不如留在我们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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