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前路未卜

这样的话，骊歌曾经也听过。那是她选入宫的几年后，长得不算好看，也不会说好话，她就没有被分去受宠的宫妃身边伺候而是去伺候那些人老珠黄，地位卑微又无皇嗣伴身的宫妃，在她们身边做个粗使宫女。

        那是她第一次遇上尚君公主，她被其他宫女使唤去擦地，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小心撞上了尚君公主，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因为尚君公主是那么美艳动人，珠光宝气，威严摄人。可是她不仅没有收到任何责罚，反而被尚君公主带回了公主府。

        至此，骊歌忘不了那张明艳桃花脸忽然绽放的笑容，那句“你的眼睛真特别！”。

        尚君公主仍是尚君公主，却又是骊歌唯一的尚君殿下！

        骊歌低敛着眉眼一笑，尚君殿下也戏笑说过：“骊歌啊，你这眼一横过去，但凡个人都不敢与你对视。”，骊歌认真回想，尚君公主当初是捏着把团扇，半斜躺在凉石眯眼笑说的，明艳娇媚，天际的霞光仿佛为她而照。

        吴辉子也看着骊歌怀里的魏阑席，忽然问：“敢问骊歌如何让辉如意？”

        骊歌抬脸对上吴辉子，一个“辉”字足以表示吴辉子的尊重，骊歌侧眼看向水杯，里面的清水微微荡漾，一圈圈水纹荡开来。

        “敢问先生志在何方？”

        “这很重要吗？”

        骊歌指尖微顿，很快重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魏阑席的背脊，手上传来一阵温软。

        “重要。”

        吴辉子目光远眺，不知看向何方：“志在何方？约莫是这身才华有可用之处，这天下能太平便是辉志所在。”

        骊歌心微定，她站起来竭力与吴辉子平视：“先生，若骊歌给你一个创造盛世的机会，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助骊歌一臂之力？”

        吴辉子笑了：“还是那句，骊歌要怎样使辉如意？”

        怕骊歌看不懂，吴辉子还特意指了指魏阑席。

        骊歌顿时明了吴辉子的意思，“我以为先生最先嫌弃的是骊歌是个半大女孩，不想竟是阿昼。”

        骊歌顿了顿，又说：“先生原来不是江南人氏啊，一开始听先生喊骊歌儿还以为先生也是江南人氏。”

        吴辉子没有被骊歌一句常话而放松，“骊歌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吴辉子说这话的时候深深地看了骊歌一眼，骊歌停下抚摸魏阑席脊背的手，托住魏阑席的头。

        “先生，我志在四方。”

        短短一句话惊得吴辉子险些伸手打翻旁边的水杯，他微微张开嘴巴对上骊歌依旧冷静自持的眼，哑言无声。

        骊歌站得直直的，下颔微微扬起。她还是没有放弃为魏尚珺报仇的念头，大魏还没有倒，魏阑席也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

        过了许久，吴辉子慢慢开口：“你是女子，你孤身带着孩子，谈志在四方简直天下之大缪！”

        “所以骊歌恳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你回去吧。”

        吴辉子拒绝了骊歌，骊歌没有动。吴辉子摇摇头，企图把骊歌从这荒谬的痴心妄想中拉出来，这时骊歌却动了，她微微弯腰：“那么打扰先生您了。”

        骊歌转身出了船舱。

        待骊歌再次听到吴辉子的消息时已经是被管账先生连同一大伙船员落下在码头上的时候，她拉着一个骂骂咧咧的船员问起吴辉子，那个船员说吴辉子早就连夜离开了。

        骊歌手松开，迷茫地看着那商船起锚远去。她觉得自己离所愿越来越远，吴辉子有一句没有说错，她所愿乃天下之大谬。

        可是好不甘心啊！

        殿下，殿下，骊歌好不甘心！

        被抛下的船员不断地骂着管账先生，骂他狼子野心，亏得尤七娘这般待他，他却这般回报尤七娘，甚至有些船员追着商船要爬上去，却被商船上的人叉了下来。

        骊歌冷眼看着，一个念头慢慢浮现在脑海里，魏阑席依旧睡得香甜。骊歌咬住下唇，这是一个机会，且看她是否能成功。

        骊歌念头一生成立即行动起来，首先她要找到同盟，这个人选必须是她所熟悉且能掌握住的，最佳人选就是——富贵！

        富贵也被赶了下来。

        骊歌在埋怨斥骂的船员中好不容易找到了缩成一团窝在角落的富贵，骊歌艰难地挤过去，戳了戳富贵粗壮的膀子。

        富贵冷不丁地被骊歌这么一戳，顿时一凛，转过头来看到是骊歌立马松了口气，他有些惊讶，但想了想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好心地问：“骊歌儿啊，没想到你也被赶了下来啊！我会一手好厨艺，也不怕没有去路，不如骊歌儿你和阿昼就和我一起吧！”

        富贵是个实心眼的，这也是骊歌选中他的原因，骊歌心里有些愧疚，对啊，富贵他还有一手厨艺，可她却偏偏要把他拉进自己的私心谋划中。

        骊歌摇摇头：“富贵哥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富贵点点头：“骊歌儿，你说就好了。”

        “富贵哥，我家里有房亲戚在汴州，可是这下去不了汴州，你说我和阿昼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我想让你护送我去汴州，到了汴州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

        对于这些在乱世里生活的人来说，什么最重要，活下去，而活下去需要什么？钱！

        旁边不少耳朵好使的船员听到了骊歌的话，他们不少人骂累了，也准备找个活计在这里活下去的了。骊歌话里的很多很多钱激活他们的心思，他们眼珠子转溜转溜。

        “这这，骊歌儿，我只是一个帮厨恐怕帮不了你。骊歌儿，不如你去找其他人？”

        富贵很为难，双手忍不住搓了又搓，腰上一圈圈肚腩抖动，绑在上面的包起来的菜刀也跟着颤了颤。

        骊歌视线落在富贵腰间的菜刀上，眨了眨眼。

        “可是我只认识富贵哥你而已。”

        “骊歌儿，我们可以送你到汴州啊！”

        旁边的几个船员忍不住插进来，双眼发光地看着骊歌仿佛看到金子一样，骊歌微微避开。

        骊歌的头微微垂下，身子半躲在富贵后面，没有人看到骊歌眼中的冷漠。

        “对啊，我们可以送你去汴州啊！”

        “我也可以，骊歌儿，我还壮实，一定不会让人伤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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