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前路未卜

骊歌垂头看了看被姬嘉握住的手，眉梢微挑，她侧脸探究地问姬嘉：“郎君，可是有什么事？”

        姬嘉一笑，压低声音，低笑间仿若带着无尽的蛊惑，缕缕音丝，入耳酥骨，少年音线清朗，珠帘相撞，佩珰交错莫过于此。

        “黎姑娘可否需要在下的帮忙？”

        骊歌瞥了姬嘉一眼，没有说什么，她只是轻声说：“还请郎君先放手。”

        姬嘉似乎也察觉自己过于孟浪，于是顺从地放开了骊歌的手。

        骊歌的手一脱离禁锢，飞快地缩回，骊歌或许也觉得自己这样太防备了顺手捋了捋头发。

        而后，骊歌扬起甜蜜的笑容，却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地说：“多、谢、郎、君！”

        骊歌敢打包票，这个姬嘉绝对是故意的！没看到旁人看他们的眼神是怎样的！还与她作这番姿态！

        骊歌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姬嘉要这般行事，但她还是留下了个心眼。

        姬嘉看着骊歌不达眼底的笑意却是忽的笑了出来，这个好玩！

        姬嘉不知，这般稚嫩的骊歌很快就不见了，留下来的骊歌不会再这般性情乍现。

        骊歌不再理会姬嘉，而是冷眼看向朱三斤他们，淡淡地问：“怎么回事？”

        骊歌的视线扫过那些船员。

        也不知道那些船员是心虚还是怎么样，他们不敢直视骊歌，不是偏过头就是低下头来。

        骊歌嗤声笑出，怎么？

        心虚？

        害怕？

        骊歌不由得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她有那么可怕吗？还是说她会吞人？

        忽然一只小手也抚上骊歌的脸，骊歌微愣，低头对上魏阑席无邪的脸，心下一软，她伏下的睫毛轻轻微微地颤动。

        “诸位也不必装鹌鹑，有什么不妨说出来。”

        骊歌忽然失去与他们周旋的耐心，只想此次直接将他们搞定。

        还是没有人说话，骊歌垂眉一笑。

        “没人说吗？那么，”骊歌抬眼，语气忽的冷了下来，但还是轻轻地：“我来说说，如何？”

        虽是商量，骊歌语气中的不容置疑任在场的听了出来，更不论这其中还有不少人精，稍稍一动脑，便知道骊歌意在何处。

        “这、这不是心里过不去吗？”

        骊歌看着踟蹰不决的韩武，突然生了几分不满。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韩武，微微歪头，装作一副无辜无知的模样，孩童般地说：“怎般过不去？”

        “这，骊歌儿你也该知道……”

        骊歌一抬手截住了韩武的下半句话，她说：“韩大哥，不必说了，我都晓得了。”

        她转眼又看了一圈众人，抬高声音说：“既然诸位不满，那么此事由我作主可好？”

        韩武一时语噎。

        骊歌颇为为难地问：“难道我作不了主？”

        没有人看到骊歌说出这句话时忽的垂下的双眼染上的点点寒冰，唯一看得见的魏阑席却是个不懂事的婴孩。

        真是让人厌恶！

        说话怎能这般不作数？

        明明都跪下俯首了，却不见得真正待她为主。

        背主之人，真真不耻！

        骊歌顿了顿，悠悠地说：“既然诸位不说话，那么我就当诸位也是同我这般想的好了。”

        骊歌看了看四周，发现大家都是低着头没有说话，偶有抬起头来互相对视几眼，但很快就又重新低了下去，重要的是没有人出声。

        这让骊歌甚是满意，骊歌微微眯起眼，笑眯眯地说：“那么就按照这份名单上的要求分下去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哪里有什么名单。

        眼见骊歌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骊歌顿了顿，将名单随手递给了一位看起来瘦弱得随时都要眼皮一阖白眼一翻就晕过去的船员。

        想起这个，骊歌心底叹了口气，尤七娘心肠好，又特别容易心软，这不一看到可怜人就忍不住将人带上船，她，就是其中一个。

        是以，这些被赶下来的船员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而眼前这个船员不过二十来岁，身体却是快要不行，几乎时时刻刻都要药汤吊着一条命，要是尤七娘有钱豁达，这人早早就去了。只是可惜了，她现在没有办法去帮助这些人，他们可怜，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骊歌记得这个船员读过书，也识得字，他身为他们其中一员，由他来转述这名单上的内容会更好。

        梁铭诧异地接过骊歌递过来的纸张，微微低眼便对上那双亮泽的眼。

        “咳咳……”

        梁铭不由得手握拳放在唇边。

        骊歌说：“你认得字。”

        梁铭苍白着脸点点头说：“嗯。”

        “那么你就念念这纸上的内容。”

        梁铭虽然不知道骊歌为什么让他来念，但他还是顺从地展开纸张。

        看到信上的内容，梁铭眼中闪过讶异，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了。

        出乎骊歌意料，梁铭的声音很清，不像久病之人。

        “双亲皆无，孑然一人者，人各一两。双亲俱全者，人各一两五钱。一亲健在者，人各一两三钱。若妻儿待养者，再补五钱。”

        梁铭说完，抬眼看向骊歌。

        骊歌终于停下抚摸着魏阑席软绵的后背的手，泠泠的眼对上梁铭。不过一瞬，骊歌便是一贯的软绵，梁铭不禁以为是错觉。

        此话一出，大部分船员都是愿意的，可是仍有有些人不服气。

        骊歌不作反应，看着那些贪婪丑恶的嘴脸面无表情。

        “朱三斤，把人给我扔下去。”

        “得嘞！”

        朱三斤眼睛一亮，趁着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抄起家伙，和早就蠢蠢欲动的富贵将人一个个撂倒，翻倒下船，一时惊呼声起。

        骊歌下颔轻轻搁在魏阑席头顶，走到护栏边，笑着看着冰冷水中挣扎的人，笑意慢慢消逝。

        “诸位还是莫要忘了本分。”

        转身，她对朱三斤说：“受不住了就捞起来。”

        “是，姑娘。”

        骊歌看了看朱三斤，默不作声。

        最终，骊歌还是笑了，“你，做得不错。”

        比她想象的要好，好上几分。

        吴喆蔡福他们早早回到自己的船舱里去了，唯有姬嘉主仆两人还在那里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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