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潜龙将起

“还请大人三思！”

        吴喆不卑不亢，梳理整洁的胡须微微翘起。丹口知府章廉坐在太师椅上，隔着茶盏上飘来的水汽轻蔑地看着吴喆，漫不经心地说：“哦，这不好吧，毕竟汴州乱了，若是让你们过去了，岂不是乱了章法？”

        吴喆笑容不变，“大人可知道在下主子为什么要让在下来此？”

        面对着吴喆不知所谓的话，章廉明显没什么耐心，挥挥大手，应付几句：“应该是先生才能出众。”

        “错！”

        吴喆抬头对上章廉微微惊讶的眼，慢悠悠地说：“那是因为在下需要筹码获取主子信任。”

        “在下有件东西想给大人看，大人可愿意看看。”

        章廉也笑了，“不妨看看！倒是让我瞧瞧是什么让先生如此……”

        章廉默了，漫不经心的态度也没了。吴喆依旧从容不迫，手里一枚木牌被包在明黄色的丝帛中。

        “先生，这是？”

        “大人，在下身负主子命令，还请大人开个路。”

        “……好说好说！”

        ……

        这日恰逢下雨，春寒陡峭，斜风细雨，吹起额前碎发。

        “做得不错。”

        “本分而已。”

        骊歌看着稍稍垂头的吴喆，倏地收回眼光，看向那表面一派祥和的丹口码头，走下甲板。当脚踏上丹口泥土那刻，骊歌顿了顿。

        魏阑席被韶和抱着，一双眼转来转去，骊歌忽然伸手摸了摸魏阑席的脑袋问：“阿昼可欢喜？”

        不等回答，骊歌手执一把油纸伞继续向前。

        姬嘉手撑着护栏越下地，追上骊歌，喊着：“骊歌遮一下我。”

        骊歌忍住打人的冲动，好好的气氛就被这人毁了！

        姬嘉一把夺过骊歌的伞，笑着说：“一起一起。”

        骊歌冷冷地瞥了眼，与韶和说：“将阿昼给他，你与我一起走。”

        “是，姑娘。”

        韶和爽快地把魏阑席塞给姬嘉，姬嘉单手抱住孩子。

        韶和连忙撑伞挡住骊歌，这初春的雨寒气深重，一不留意难免染上风寒。

        姬嘉没有再追上去，他低眼看着魏阑席的眼，笑了，这还是第一次，骊歌从来都不会让他接触魏阑席，今日却让他抱着魏阑席。

        什么意思？信任他吗？还是说，想要试探他？

        无论怎么样，姬嘉还是笑了，温软了眉间寒意。骊歌恰好回头瞧见，指尖微蜷。

        阿昼也需要这种温暖，只是她不需要。

        姬嘉，骊歌唇间逸出这两个字。

        忽的，骊歌眉目一软，低头浅浅一笑。韶和恰好瞧见，笑问：“姑娘这是怎么了？笑得这般欢喜！”

        骊歌微微一敛，轻轻摇头：“想起从前一件趣事罢了。”

        吴喆在旁瞧了个全，他想了想插了句话说：“姑娘，还有一事要与您说的，这丹口知府是个贪婪无度之人。”

        骊歌收敛起一切无关紧要的心思，指尖轻轻勾着袖口一处花纹，神色未变：“无妨，只要是人总有弱点，不是吗？先生。”

        “姑娘所言极是。”

        吴喆语气更为恭敬。

        “这次多亏你了。”

        骊歌照常安抚了一番。

        吴喆微微抬眸对上骊歌，骊歌的眼还是这般亮亮的，黝黑的瞳孔令人生出几分不愿对视的心思来。

        “他欲要占地一方，自立为皇！”

        骊歌神色依旧不变，甚至听到末，她还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好哇！”

        “姑娘！”

        吴喆有些急了，顾不得尊卑挺直腰板靠近骊歌，但是被韶和不动声色地挡了下来：“先生。”

        骊歌微微仰头，“那端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吴喆松了口气，又问：“那么姑娘接下来？”

        “他想要什么你都应下，至于后面的事，我自会处理好。先生，这事还得劳烦您了。”

        吴喆连忙回礼：“不麻烦不麻烦！”

        不知道是吴喆画的大饼实在太诱人了，还是这个丹口知府日子过得太逍遥了，居然半点疑心都未起，不仅给骊歌一行人开路，还为他们准备了许多用得上的东西。

        开辟出来当议事阁的船舱里，骊歌手执染了朱砂的笔，轻轻在丹口画上一个不大却极其鲜红的叉，她放下笔，看向蔡福吴喆他们，问：“那个丹口知府知晓了我与阿昼的身份。”

        “是。”

        骊歌一笑：“难怪如此殷勤。”

        忽然，骊歌抬眼又说：“把那几个人处理点吧。”

        “是。”

        骊歌顿了顿，神色染上几分道不尽，“等等，我亲自来。”

        “姑娘，某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骊歌看向蔡福，颔首：“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姬公子他们可是要如何处理？”

        骊歌皱眉，许久眉梢舒展开来，柔柔地说：“此事还太早了，日后再说吧。两位先生多日操劳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蔡福拱手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吴喆拉着下去了。

        骊歌一个人留在昏黄的船舱里，头微微垂下，忽然她跌坐在椅上，扬起头看着船板。

        未走出几步，蔡福就甩开吴喆：“你这老小子拦着我干嘛？”

        吴喆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蔡福几眼，“我倒要问你，你今日好端端的提那姬嘉是怎么回事？”

        “你该不会看不出来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吧？”

        吴喆一甩衣袖，冷哼一声：“怎能看不出？只是这是你不该管，你也管不了！”

        “这这，这样可是会……”

        “闭嘴！”吴喆瞪了蔡福一眼，两人对峙，半晌吴喆才说：“姑娘是个聪明人，自然会处理好。”

        “可是可是，终究是个女子，这事……”

        蔡福还是给黑着脸的吴喆拉着走了。

        吴喆在蔡福瞧不见的间隙中叹了口气，他倒希望此事能成，只是难呀，又岂是一个难字可以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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