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思虑

次日一早，洗漱完毕的珠儿坐在内堂里，手上乖乖巧巧的捧着一盏茶，她从一开始的激动到后面慢慢的细致讲出来，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柳衣坐在主位，听着珠儿的话，一字一句，脸色说不上轻松好看，却也没有雷霆阴翳。

只是眼波流转之间，还是有一些晦涩复杂的情绪，

柳衣没有多问，只是偶尔提一两句细节问题，珠儿遗漏忘了说的，稍微问问，得到答案之后，便再安静下去，静静的听。

也不知道整整讲了多久，才让整件事的始末理了清楚，

清风倒是没有忌讳，陪在柳衣的身边，芳姑姑没有陪同着，说是有什么也该是主子自己拿主意多的时候了，她陪在小小姐身边，有事情再传唤便是。

柳衣可以理解芳姑姑的意思，她想要培养的，现在已经不只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也不是谁或者谁的妻子，

而是一整个官宦人家的当家主母。

对比前面二者来说，后者所需要的，不仅仅是保持一个清明的头脑就足够自身稳定了，更多时候，也许还需要拥有足够的自我判断力，以及……

能够从一些偏小细微的地方，得出推断和结论的能力。

芳姑姑选择不插手其中，柳衣可以理解。

陆嬷嬷的故事不会是无的放矢，她知道珠儿跟她的关系亲厚，又没有特意交代需要隐瞒，基本上就等同于这件事情，是有意传达给她这个五夫人的了。

乃至特意留下珠儿，也不过是因为五夫人的院子，陆嬷嬷不好涉足罢了。

柳衣想的清楚这些，却想不清楚其他，

原本还算清晰的思路，现在却因为陆嬷嬷传递的这番话，而变得有些浑浊起来。

她将手里滚烫的茶水往嘴里慢慢的送去，嘴唇微张，细微的风吹出来，将茶水吹凉再咽下去。

这是柳衣不缴衣袖的时候，另一个思考的办法。

只是在丫头们面前，她却也不好表现的太过苦恼，免得引起她们忧虑。

前朝的打压，皇家的冷血，公主的事，郡主出家，萧家大房的凋零，莫家的消失……

桩桩件件，究竟跟现在的局面，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的萧家，被萧老夫人的管理统治的不算糜烂，从很多年前开始就积压下来的恩德与威严，让她能够还算稳妥的管理着萧家，哪怕是现在已经改头换面，有了足够底蕴之后。

那么，陆嬷嬷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呢，功高震主的影响，不顾情面的决绝，还是血脉也难以让上位者心软的……

柳衣想的出神，清风在旁边拿了一把扇子，小心的扇出一阵凉风，

这会儿听完故事堪堪到了午间，有较为蒸腾的热气卷袭，

夫人为了不贪凉，喝的还是热茶，唯恐柳衣热着，便拿了把流萤小扇，细细密密的摇着催生些风来，替柳衣降降温。

她在一边跟着听完，心里也的确觉得复杂澎湃，不知道的陈年隐秘太过令人惊愕，这样的故事，就算是混乱年间，也是极为少见的。

只不过，清风已经习惯了沉静的性子，将这份惊讶藏在心里，并没有像珠儿一样，一边讲一边情绪波动，义愤填膺。

情感充沛，讲出来倒还真的令人在意。

珠儿已经连喝了三大碗茶水，用的大碗的茶具，听的时候还不觉得，自己真跟着复述讲一遍，才觉得有多累人，

口干舌燥不说，还唯恐讲错了什么地方，遗漏了哪些东西，怕误导了自家夫人。

柳衣半天也没有想出具体的动静来，只能叹一句罢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总也不好闷在这里，便把什么都想出来了的。”

柳衣将心态放宽，总之不算是有什么火烧眉毛的紧急事情，就算知道了，陆嬷嬷很可能有心在提点她什么，不能直接说的内容，柳衣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还不如顺其自然，也许突兀的，不知不觉就能想出来了呢。

“好耶，夫人在屋子里闷了一整个上午了，早该出去透透气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珠儿，她在椅子上欢腾的站了起来，

坐着讲了一上午的话，也算是难为了她这个跳脱的性子，心里早就野的不行，总惦记着出去放放风了。

清风轻轻啐了她一句，

“昨天还那副阴郁难过的样子，要哭不哭的，害怕被夫人责骂的时候又是不记得了，今日这样子，倒像是又要出去野个厉害的，今儿你再失了影子，我们可没人再去寻你了。”

“哎呦，清风姐姐——”

珠儿一听，立刻哪儿哪儿都不太好了，

她原本精神的样子立刻萎靡下去，也不敢像柳衣求情讨饶，的确原本事情就是她不对，回来之后夫人没有罚她，心里虽然偷偷庆幸，却也是忐忑不安的。

这下子被清风又提醒了一次，也不敢再闹着要出去玩了，蔫头耷脑的，趴在桌面上。

柳衣看的好笑，忍不住拿清风手里的小团扇，不轻不重的拍了拍珠儿这丫头的脑袋。端的是满目戏谑，

“好了，你清风姐姐同你开玩笑的，真难过个什么劲儿，你别听她凶成这样，昨儿找你不见，就数清风是最急得团团转的，差点没把我都给推开了找你呢。”

“哎呀，夫人…！”

清风显然是没想到柳衣会将这些话说出来，一张俏丽的脸蛋瞬间染上绯红，她语气带着淡淡的嗔怪和不好意思，

“奴婢才没有呢！定是夫人记错了。”

柳衣倒是也纵容着这个丫头，轻轻笑了两声，嘴上倒是答应的快，

“好好好，你没有，你没有急着去找珠儿回来。”

欲盖弥彰的样子太明显，珠儿也能看得出来，她笑嘻嘻的到清风面前，一本正经的说，

“原来清风姐姐这般惦记我，珠儿一定铭记在心，下次绝对不再犯了，平白无故的惹清风姐姐，还有夫人担心。”

对着珠儿的保证，清风饶是被柳衣说的双脸红红，也还是颇为傲娇的哼了一声，以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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