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不若相忘于江湖

　“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夜寒烟忍不住嘲讽道。
　　小雅的目光闪了闪，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躲开她的逼视，又继续道：“也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这几天，终于让奴婢看出了一些端倪。”
　　“你这种心怀鬼胎的奴才，处心积虑谋害主子，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此事过后，便是老天无眼不收你，我也不会饶过你！”祁诺涵怒声斥道。
　　对祁诺涵的反应，夜寒烟倒觉得有些奇怪，但此时她顾不得多想，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之后，便仍是转向了侃侃而谈的小雅。
　　小雅下意识地向祁诺清看了一眼，见后者神情始终没什么变化之后，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接着理直气壮地道：“大义小节难以两全也是寻常事，奴婢一心希望大业皇朝的江山稳固，为了这一点，便是背负欺主恶名，也是顾不得了。”
　　夜寒烟不禁冷笑道：“好个大义凛然的姑娘，林将军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会为林家出了这样一个后辈而感到无限荣光吧？”
　　“有投敌卖国的叔父，便有背主求荣的奴婢，这倒也没有什么不对。原来林家家风如此，算是祖传的。”祁诺涵也跟着冷冷地附和道。
　　祁诺清无法与自家兄长彻底破脸，心中怒气渐重，又见小雅讷讷地说不下去，忍不住冷声斥道：“说下去！”
　　“是，”小雅忙叩首继续道，“奴婢想到，娘娘既然是前朝公主，身边必然会有人照应，加上娘娘一直坚持住含英殿，奴婢便刻意留心过含英殿的奴才。虽然娘娘平时隐藏得很深，除了奴婢几人之外，极少与他人多言，但奴婢还是注意到，有一个名叫秦忠的老太监颇有些与众不同……”
　　听到秦忠的名字，夜寒烟心中顿时一惊，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不受控制地扩张了开来。
　　只听小雅又继续道：“那老太监平日深居简出，寻常宫人几乎极难见到，但就是那样一个没用的老奴才，却得到了娘娘异乎寻常的尊重，此事必定有鬼！后来奴婢便多留了个心眼，果然听到那秦忠私下称呼娘娘为‘九小姐’。宫中只有主子娘娘，这‘九小姐’的称呼是从何而来？娘娘，您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夜寒烟深吸一口气，微笑道：“素日见你性情疏淡，对什么事情都不留心的样子，不想你竟有这份心思，也算是极为难得的了。你说得没错，这秦忠是前朝旧人，且对我和我母妃都有大恩。他对含英殿看得极重，宁可死了，也不肯离开那个地方，这也是我坚持住在含英殿的原因之一。但你说了这半日，我除了听出你聪明细致伶俐过人之外，却没有听到半点关于什么玉钗的消息啊！”
　　小雅闻言冷笑道：“事已至此，娘娘何必还要继续隐瞒？那同心玉钗，就隐藏在含英殿之中不是吗？昨日奴婢还看见那秦忠偷偷溜进殿中，在那张贵妃榻底下摆弄了半天呢！娘娘既然对那老奴才那样信任，想必应该不会相信他是到殿中行窃的吧？”
　　“贵妃榻？”夜寒烟的诧异并没有掺假。秦忠刚刚才对她说过玉钗便在殿中，可究竟是藏在殿中的什么地方，他却并没有细说，如今看来……
　　她不知道的事，这小雅竟比她先知道了，她是不是该赞叹这姑娘胆大心细聪慧过人呢？
　　夜寒烟一伙的神情，让小雅忍不住得意地笑了一笑：“娘娘，您该不会是到此刻还打算不认账吧？奴婢可是听说，当初您搬到含英殿之前，先帝曾打算将殿中所有的用具摆设都换成新的，但您却坚持要奴才们将旧物一件不落地搬回来！好巧不巧的，当时也正是这个叫秦忠的老奴才，拼着性命不要，将含英殿原有的旧物堆在仓房里，宁死也不肯叫人拉出去焚化，这件事情宫中知道的人可不少，不知道娘娘您如今还认不认？”
　　这一件事，在夜寒烟看来完全是巧合，但如今从小雅的口中说出来，便是她自己都不信有这样的巧合了。
　　于是她只得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从未发觉你是这样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罢了，此事我是百口莫辩，你既然说贵妃榻底下放了东西，便请你带人去搜出来，给我们也长长见识如何？”
　　“不用她去，自然会有人将东西带回来。”祁诺清忽然冷笑道。
　　夜寒烟诧异地抬起头，看到祁诺清脸上嘲讽的笑容时，顿觉心中一沉，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暗中对含英殿动手了。不知此时的秦忠，境遇又会如何？宫中奴才的性命贱如草芥，想必他不会如何好过吧？
　　殿中静默了片刻，并未有什么人恰到好处地在这个时候捧着搜到的东西闯进殿来。夜寒烟勉强定了定神，又问小雅道：“你这一回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以后怕是少不了你的好处吧？蕙茹在我身边侍候了这么多年都一无所获，看来你比她有本事得多呢！”
　　小雅闻言不禁得意地昂首一笑，见祁诺清虽然眉头微皱，却并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她不禁轻笑道：“也算是机缘巧合吧。不过在我看来，蕙茹也许是在你的身边太久了，将你看得重了，也就渐渐地忘了自己的使命，否则那么多年的时间，她怎么会连半点端倪也查不到？”
　　夜寒烟对此话倒是十分赞同：“是啊，人都是有感情的东西，蕙茹也是人，所以她也没有例外。倒是你我二人相识至今，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难得你竟然半点都没有被我腐蚀，仍然保持着你对大业皇朝的一颗赤子之心！”
“那是因为她根本不是人，不会像人一样有感情的嘛！”祁诺涵冷笑着接道。
对于这样的“赞美”，小雅竟也并未觉得十分尴尬，反而冷笑一声道：“是啊，一转眼，你我已经相识这么多年了。昔年我只当与你患难扶持，心里早已将你当成了最亲的人，谁知道你的一切为难之处都是假的？我在永巷之中替你掉眼泪的时候，你们只怕还在暗中看我笑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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