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苦肉计

　虽然早已知道如今的小雅与从前颇有不同，但听到这样尖酸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夜寒烟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当然，面对小雅冰冷的目光，夜寒烟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理亏的地方：“小雅，我自认并没有对不起你。杂役房中，你对我的照顾，我一直铭记在心，我在宫中安稳下来之后，也已经尽力在给你争取更好的机会。如果不是你暗中帮祁诺浔做事，我岂会与你生分？”
　　小雅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动容，但很快便被她掩饰了过去。面对夜寒烟的质问，她毫不示弱地冷笑道：“我已经知道了一切，你还要继续装可怜吗？从第一天在杂役房相识，你便一直在欺骗我不是吗？”
　　“除了我的身份没有告诉你，我还有什么没有跟你说的？”夜寒烟也被她逼得上来了火气。
　　祁诺涵不耐烦地抱怨道：“你跟这样的奴才有什么好讲的？她不过是想踩着你爬上去罢了，你自己养虎为患，带出了这样的奴才来，认命就是了！”
　　夜寒烟闻言只得怅然一叹。
　　却听小雅冷冷地道：“你们一定说是我的不是，我也无话可说。我只想问你，你跟胖嬷嬷演了那么多场戏，害得我为你担惊受怕伤心流泪那么多次，你就没有感到有一点内疚吗？”
　　“这话是从何说起？胖嬷嬷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夜寒烟不禁大皱眉头。
　　“没错，你当时就是这样一幅无辜的表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都没变，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蒙在鼓里！”小雅似乎十分激动，怨毒地盯着夜寒烟尖叫起来。
　　好整以暇地看了半天戏的莫云纤见状，捂着嘴优雅地笑了一笑：“贵妃妹妹，看样子你的人缘不是很好啊！这丫头不是你的患难之交吗？这会儿竟然连她也反水咬你……唉，可见做人还是不要太逞强的好。”
　　夜寒烟顾不得理会旁人的冷嘲热讽，她只想知道，她当做姐妹倾心相待的这个人，为什么一定要一次一次地背叛她，还要在心里存着那么多的怨毒之意？
　　小雅擦了擦眼角，继续冷笑道：“如果不是那天看到胖嬷嬷来找秦忠说话，我也许会一直被你蒙在鼓里吧——胖嬷嬷也是你的奴才，并且在你小的时候，她是你的教养嬷嬷，此事你认还是不认？”
　　夜寒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迟疑道：“她确实是我的教养嬷嬷，但这又能证明什么？你那时也不过是一个寻常贱役而已，有什么值得我跟我的嬷嬷一起演几年的苦肉计来骗你？那时我受的苦，总不会是假的。”
　　想到第一次进太和殿见到祁诺清的时候，自己的后背上正带着遍身的鞭伤，夜寒烟不禁有些感慨。她下意识地向祁诺清看了一眼，却见后者唇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容，并无半分动容之意。这样的神情让夜寒烟霎时觉得浑身僵冷起来。
　　眼下的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不妙，可是，为什么？
　　小雅早将二人的神情收在眼中，心中不禁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畅意来。她正了正脸色，从容地继续道：“对付我一个杂役房贱役，自然用不着什么苦肉计，但对付别人，可就不一样了！记得当时我问过你，嬷嬷为什么对你格外严厉些，当时你说是因为格外疼你，我只当你是说笑，原来——”
　　这句话在当时确实只是玩笑，但夜寒烟此时却觉得有种百口莫辩的无奈。
　　因为对这个所谓的“姐妹”还存着一线希望，夜寒烟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当时我无法跟你解释，只能顺口敷衍，并不是存心要欺骗你。昭徳皇朝之亡，胖嬷嬷全家殉难，她心中怨恨我，所以责罚格外重些，此事瞒着你虽是不该，却也不至于让你恨我这么深吧？”
　　小雅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哈，多好的理由，这么短的时间里，真难为你编得出来！我若没有听到胖嬷嬷跟那个秦忠的话，险些就要相信你了！”
　　“胖嬷嬷说了什么？”夜寒烟心中一惊。难道就连秦忠和胖嬷嬷，也还有别的事情瞒着她吗？若是排除小雅在信口开河的可能，这整件事情之中，她几乎完全就是在扮演着一个傀儡的角色！
　　“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在这里全部说出来，对你可没什么好处。”小雅冷笑道。
　　夜寒烟向祁诺清看了一眼，平静地道：“你既然已经说过一遍了，再说一遍又何妨？这件事情我好歹也算是当事人，若是你们都知道了真相，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岂不是很奇怪？”
　　这样波澜不惊的神色，让小雅多少感到有些挫败，但她还是只得耐着性子继续说道：“我听见胖嬷嬷跟秦忠说，以前让‘九小姐’吃过那么多苦，又费尽心思将‘她’送到宫中来，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可不能功亏一篑！”
　　“什么意思？”夜寒烟还是没能完全明白。
　　这时小雅却忽然选择了缄默：“奴婢愚笨，猜不透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正要向娘娘请教呢。”
　　胖嬷嬷竟然会到含英殿去寻秦忠，此事完全出乎夜寒烟的意料之外，至于那番话，她一时倒真的没有半点头绪。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了一点猜想，却并不敢承认……
　　一直冷眼旁观的祁诺清忽然起身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装糊涂吗？夜寒烟，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一个演戏的天才！”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夜寒烟心中一片混乱，只得凭着本能下意识地说道。
　　祁诺清见状神色更冷，在夜寒烟的茫然之中，他忽然伸出手指，轻轻地挑起她的下颌，像初次相见时那样，轻柔地笑道：“苦肉计这种东西，自然不会用来对付小雅，但是，你们却可以用来对付朕！是不是，九公主？你们用了几年的时间，将一个骄横跋扈的公主变成一个受尽苦楚的永巷小婢，然后再用你欲擒故纵的把戏赢得朕的注意，同时还可以一箭双雕地在祁诺浔的面前装作百般不情愿……难为你们想得出来，真真是好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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