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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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玲玲后头两个大斧头便化成道虚影直直地砍了过来,明筝看着阿桑徒手接大刀,一个人在放大的虚影中显得格外的渺小,这便罢了,阿桑还不由自主地被这斧子的虚影的压了退后了一步,
明筝定睛一瞧,仿佛裴玲玲背后那道斧头影子,有了实质一般,削人如泥,无往不利,明筝感觉她刚退下去的汗,又忍不住的冒了出来,不由自主又退后了一步。
说吧,四块还是八块……她躺平了……不??!!不可能的。
但是跑吧,明筝举目望去,感觉会死的更快一点。
于是明筝一边盼着再来几个人,一边在原地为阿桑加油打气。
——阿桑,你是最棒的。
——阿桑,我要做你背后最坚强的人
——阿桑,加油
阿桑目光平静,抬手,接住了刀光剑影,脚步却虚晃了一下:“………”我怀疑你是敌方派来的卧底。
裴玲玲听罢嗤之以鼻,发神一会儿,侧头的时候,看明筝如同蝼蚁,一会儿又觉得明筝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会儿又觉得不甘和愤恨。这就导致了裴玲玲直接下了重手。
于是不到三两下的功夫,阿桑,完败。
阿桑半跪在地上,仿佛头顶压着千斤重的铁称,压根就没有喘得过气来。
明筝看了一下阿桑,又看了一下那个游刃有余的女人,默默的又退后了几步,便趁着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小小的身躯挪了挪,撒开脚丫子开始往外跑。
跑着气都喘不匀地扯开了嗓子便胡天胡地的喊道。
“来人呐,救命啊,谋杀啦!!???”
“裴玲玲来无忧殿杀人啦??!!”
“爷爷救我,爹爹救我。”
“裴玲玲不服少主来杀人啦。”
……明筝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得脚丫子都发软了,发现前头红衣飘飘,立着,一个女子。
明筝哭的眼泪都出来了,在要撞上裴玲玲之前,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哽”得一声,打了一个饱嗝。
堪堪停住明筝:“………”她感觉她的鞋底要摩擦起火了。
奇怪,跑了半天没有人理她就算了,怎么这么轻易的被这个女人给抓住了。
似乎看得出明筝心头的想法,裴玲玲好心的给明筝解释了一下,露出了一个魔鬼的微笑。“我设下了结界,你就算哭晕在这里,也没有人看得到你,死了这份心吧。”
明筝却一下拉开了唇角,立刻得改变了方针,狗腿子的讨好看着裴玲玲。“我还只是个孩子,姐姐,这么漂亮的人,生气就不美了……”
裴玲玲嘴角尖锐和讥诮更甚。
明筝很快就说不出话来了。
早晨的风靠着星点的风卷着,残卷的云已冷透,丝丝寒气从不知道在哪的缝隙里钻入。明筝抱紧了自己的手臂,她觉得冷,这冷透过骨,召示着她的生命值。
明筝是真的冷。
明筝呆呆的看着裴玲玲的指尖泛出的零星的寒气,这究竟是什么妖法,竟然使得整个环境翻天覆地。
明筝上下两瓣唇哆嗦着,她后悔,后悔今天早上起身的时候没多穿几件衣服。
裴玲玲怪聪明的,知道直接把明筝砍死痕迹太过的明显,况且都已经放明筝跑了,说不定明筝是被哪个无名氏弄死的,不论怎么说,也是显得合情合理,恐怕将明筝放走才是裴玲玲一开始的目的吧。
谁能想到小少主是被活活的冷死。
明筝也想不到。
她觉得二零零二年的那一场雪都没有这般的冷。
两只脚丫给踹得只剩了一团冷气儿,感觉呼出来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周围的度数越来越低。
冷啊,冷
到了后面明筝几乎眼前看不见实物,全身上下只有一种最直白的感觉,是真冷。
放眼天地茫茫好像世界只留下了她一人,明筝整个人越蜷越紧,最后蜷成小小一团,在寒气侵袭将醒之际,仿佛贪恋着方才梦中幼时的那段时光,就是不愿醒来。
听说人之将死的时候,会有一段幸福的时光。到快冻死的时候,会感受到有很多的温暖。
听说当年卖火柴的小女孩火柴熄灭之前做过一个很美的梦。
明筝也做了一个梦。
那时她才上初中岁,上辈子的第一次发愤图强,考到了一个重点初中。
年幼时父亲严肃得令她畏惧乃至于不敢亲近。虽然父亲依旧整日不苟言笑,可到底是如了她的心意,带她去了北京。
她记得那时,北京故宫的天也是那般的冷,那时候宫墙的柳树却抽了枝条,明筝厚颜无耻地将宫墙的一角当作了背景墙。
晚上灯光灿烂,母亲带她登临城墙,去追溯那些古时的生活。
离开的时候,母亲指着那个高大漂亮的高等的学府,念念叨叨。
那时懵懂无知,却也同大多数的人一样,少年的时候,毕生以清北为目标,甚至于是………信仰。
后来她在父母的鞭策下,初中勤勤恳恳奋斗三年,考上了市里头最好的高中。
高中那几年,明筝没有留恋于玩乐,每天的埋头苦干啃诗书。
然后……明筝梦见自己挨过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试题调研》,《试题调研》,《黄刚讲题》,《金讲》………水到了大学。
等到了开学的时候,明筝抬一个行李箱走进大学的校门,抬头一看,清北。
明筝暗暗的觉得有些稀奇,有这么古怪的名字,莫不是两个高等学府的合称。
明筝挨着门口的一棵树,半响,孤零零地走在大道上,路上街上都没有人,大风就迎面吹来,冷得像刀子,毫不留情地刮过肌肤,她觉得有点冷。
明筝禁不住冻了,身子抖啊抖的,人却犹在梦里。
忽尔明筝觉得周身一暖,天空似乎下起了鹅毛大雪,明筝怔怔抬头一看,竟是……真正的鹅毛。
羽毛细腻洁白纤薄凉滑的,温暖的叫明筝都不敢去摸,唯恐毁坏了去。
明筝抱着膝盖,看着天空飘来一片又一片的鹅毛,然后铺在她周围,一层一层的,叠的高高的。暖的让明筝忍不住的拿脸去蹭一蹭。
明筝赖在那团舒适的被窝里不舍得出来,如梦中时那样,口里含含糊糊地唤了一声,唤毕,鹌鹑似的将脑袋使劲缩下去,闭眼等待温暖。
啊,好暖啊,读书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
无忧殿里头,众人忙做一团,行走之间步子却是轻轻的,大气不敢出。
屋子里头的地笼烧得很旺,正常人往屋子里一待,都会热出层层的汗来。
流沙一点一点的漏着。
一道声音打断了这古怪平静。
“不是说很快会醒来吗?”裴枕流看着迷不醒的明筝一脸痴汉的将脑袋蹭到了自己的裤腿,依然无多话,只伸手轻抚她头,向巫医玉衡投来了深深一望。
巫医玉衡擦了擦头上的汗。
“这………”巫医玉衡上前又把了一次脉,迎着裴枕流死亡的凝视。“这,的确快醒了……”
裴枕流面无表情的将明筝露出来的手脚塞回了被窝里去,然后转头看着阿尚。“以后,你就跟在小少主的身旁。”
阿尚目光有些不可思议,对上裴枕流的眼神,却半点不敢表现出来。他跟了少主十几年,没想到轻描淡写之间,少主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阿尚面上颜色复杂的低头看着缩成一团的小人。
学优登仕,摄职从政。
修成玉颜色,卖与帝王家。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阿尚不同于整日笑脸迎人的阿桑那表面上唬得住人的三角毛功夫,他是实打实的自小勤学苦读,自问武艺在魔界众多的高手之中也能排上一流,没想到刚回来跟着前途光明的少主准备搞一番大事业的时候,竟然被大材小用派来看守一个小豆丁。
阿尚哪怕心里多么的不乐意,可是少主下的口令是勿以置疑的,于是他面无表情的应下了。
阿桑似乎看出阿尚的憋屈,忍不住抬起袖子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明筝,心上又落下了一抹忧愁。
阿桑想其实,这样也好,至少由他来照顾少主会更加妥帖一点,有阿善来照顾小少主会更加安全一点,两全其美。
裴枕流似乎知道他们两个的想法,挑一挑眉头,寡淡的道。“阿桑,你不必回来了。”
阿桑面上颜色忍不住的一僵,心中是万般的不赞同,虽然他心中是为小少主打算的,但是毕竟裴枕流才是他真正的主子,万事自然以他为当先。若是他们两个都离了裴枕流,阿桑觉得是因小失大。
阿尚却一下拉开了唇角,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裴枕流守了半天也不见明筝有什么转醒的现象,反而小动作不断,只觉得有些头疼,拍了拍衣摆,便走出了偏殿。
阿尚待得裴枕流走出偏殿,条件反射地想要跟上去,却在门口的时候生生地定住了脚步。
………
明筝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天地昏天,天旋地转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处一片黑糟糟,却的也没半分的冷气。
明筝伸手摸了摸暖的被窝,嗯,她虽不知道什么质地,但是触感很好,又和她屋子里头的不太一样。听古书曾说奢侈的人家,冷天气的时候以触便暖肌的经由粟特人从西域极西之国带来的另种名为云霞的绒锦作盖。不知道比起这些自己盖的这张被子又如何?
云席云床,锦被罗衣。
明筝睁开眼睛之后又拱了拱被自己睡得暖和的地方不舍得起来。
明筝:系统,系统,你还在吗?
没声音?
忽而外头,有风刮过,吹打在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棂之上,只听到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
明筝:…………
她该不会进了什么恐慌地狱吧?连系统都不显灵了,等一下会不会出现什么洪荒猛兽。毕竟按照她这个炮灰的德性,八成现实对她并不是很优待,她该不会是活活的被冻死了吧?
明筝裹着他她的棉袄瑟瑟发抖,也忘了去想什么洪荒地狱能让她过得如此舒坦。
许是心理作用,明筝害怕的紧,半天不敢动一下。没想到等了半天真的听到了,吱呀一声,是门扉开了的声音。
这一瞬间,明筝往被窝里动了一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股恶寒从脚爬。
在一片黑暗之中,来人身姿挺拔英立,没有光的时候,五官糊做了一团。明筝鼓起了勇气,只对上了一双冷冽的眼睛,黑沉沉的,比外头的雾色还黑。
黑影的步子迈得很轻,一步一步像是没声音似的,像是生命的收割机朝着明筝走来。
月黑风高,杀人放火时。
这是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杀手?
明筝满脑子的都是马赛克。
她该怎么办,………救救孩子。
“好了点没。”裴枕流静静地看了明筝片刻,看明筝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已看出端倪来,只一转身,将门合上。
明筝听出了他的声音,默默将冷汗擦了擦。
明筝到底是对裴枕流不太熟悉,仅仅的凭一个眼神和大概的身形,并不能准确的判断来人是谁,但是裴枕流的声音明筝不熟悉的很,他的声音很有辨别性,尤其在这黑夜之中有种说不出的好听,大概这就是磁性。明筝见裴枕流走近,确信是他,眼巴巴的委屈的看着裴枕流。
裴枕流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他的手很是冰凉,指腹微微的压着明筝的一撮头发
。
明筝一边觉得额头很热,一边又觉得很冷,冰火两重天,却是半点不敢反抗,任由他胡作非为。
明筝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滚烫的,脑子已经烧糊了,可是额头上触着的冰凉,让她还是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她是被冷怕了……
裴枕流把手放下来之后,盯着明筝不说话。
明筝心头一颤一颤的。
裴枕流两道眉轻蹙,微微点头,却又将其垂下。
明筝若是平时对上这样的目光,自是左右忧虑许久,可她大半夜的也不困,反而非常的精神,虽然身体百般的不舒服,但是浑身上下似还是有使不完的劲,竟然头一次胆大包天的直视着裴枕流的目光。
裴枕流微不可察地勾了一勾,难得觉得好玩。
明筝不知到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但是她知道这一次难得的被幸运之神眷顾了,给她苟了下来。
她左右也是睡不着,索着从被窝里爬了出来,飞快地穿上衣服,点亮桌上那盏黯淡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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