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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陛下!”

        原希惊喜地上前两步,伏地行大礼,这位绝色美人温和中的那点儿隐藏着的高傲在这男人面前荡然无存,她好似那光明圣殿里将自身献给神祇的圣女般虔诚地向他叩首跪拜。

        男人依然只跟谢兰斯特小姐怀里那只猫对盯,漫不经心地对高等深渊族道:“起来吧。”见其余的人没有动弹,他的眼神才屈尊抬起,看向小姑娘,矜贵的样子没有半分虚妄,他是冷淡,他是温和,都直让人觉得他就该这般高高在上。

        他道:“谢兰斯特家族的信仰我收到了,或许,你们会想要一些奖励?”低沉动听如大提琴的男声带着几分柔意,褪去万物不在心的冷淡,实在动人心弦。

        起身自动侍立一旁的高等深渊族狂热忠诚地看着他,听到这话时,转头看向小姑娘的眼神里,带上了罕见的感激。

        温蒂愣住了。

        谢兰斯特小姐自幼就听父母说过“那位陛下”。

        谢兰斯特家族改信深渊之主后,由于并没有从数脸茫然的深渊族那边习得什么深渊之主专属仪式,那一代的谢兰斯特家主干脆把对生命女神的崇拜仪式给魔改了,从此晨昏祈祷不辍持续至今,哪怕这三百年间,并没有人见过这位深渊之主。

        现下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温蒂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将猫放在地上,动作生涩笨拙地学着高等深渊族也行了大礼,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了:“您是那位深渊之主?……不,不,陛下,我是谢兰斯特家族第五代继承人,温蒂·阿兰·谢兰斯特,见到您我万感荣幸!我……”

        弗雷和艾利克斯对深渊之主了解甚浅,最多只听闻过温蒂和原希说过寥寥数次。所以纵然内心有所敬畏,那也多是因为被这人无意中显露出来冰山一角的力量天然压制,喏喏地跟着行了晚辈礼。

        傻孩子雅各布迷惑地盯着男人,他想说什么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说什么,最后只好闭上嘴低下头。而莉莉丝黑发下的脸色惨白如纸,她无法自控地缩在了雅各布身后,往后退的腿却靠在了一团毛茸茸上。

        猫无声地爬到她怀里。

        猫身上少有赘肉,被厚厚的长毛遮掩的肌肉非常饱满,奔跑起来会显出流畅的优美线条,摸着也会感觉出这大团毛茸茸拥有的坚实力量。当猫刻意容忍人类抚摸他的时候,这份力量让害怕得颤抖的姑娘稍微感觉到了温暖。

        猫的体温总是比人类略高的。

        这位神秘的深渊之主意外地好说话,面对这些年龄还没有他零头的人类孩子们——额外看了一眼有点儿敌意的艾利克斯,他甚至露出了细微的笑意,说道:“谢兰斯特家的虔诚使得你们获得了我一个承诺,随时都行。”

        “谢谢您!”温蒂随着他的示意站起身,听到深渊之主这么说,她兴奋极了。

        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还想说什么,却见男人转头,对着其他的人道,“你们不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吗,还不进来?”

        当一个比你强得天差地别的人用平易近人的态度对待你时候,你会连“这个人是不是图我啥”的想法都很难出现,更别提在场的人类年岁都不算大,心眼也不算多。

        这间包厢很大,原希冲他们招手,内心有点儿酸的艾利克斯装得不经意地坐在了高等深渊族最近的位置,莉莉丝抱着猫缩在离男人最远的软椅上,雅各布跟她挤在一块,其余人各自落座。

        原希刚给男人介绍了一下几个人类的名字,那边拍卖会就开始了。

        地精们从来不会让劣质品出现在自己的拍卖会上,而特色拍卖会上必然是与节日相关,头件拍卖品便是彩星夜才会出现的流星石,七种颜色组成了一套,不仅成色美丽纯净,还可以做成防御能力很高的饰品,深受欢迎。

        当然价格也不菲,土包子小队人均的小金库只够得买其中一颗,这令他们咋舌不已。

        拍卖会的气氛随着拍卖品一个比一个贵重而越发热烈,小队的人也渐渐忘记了存在感强烈但温和无害的深渊之主,不断地讨论着。

        “这把剑是巴斯顿先生锻造的那柄,跟赫莫先生的这柄细剑比起来厚重很多。”送回神器的小队成员在矮人那边的声望十分友好,也与几位传奇的锻造大师认识。

        “这个饰品的魔法结构我从未见过,不愧是魔导师。”温蒂痴迷地看着一件以三百万金币拍下来的攻击魔法饰品。

        “这药剂是精灵族做出来的?”

        “这个是什么?”

        一块黑不溜秋的圆形粗糙石头被摆了上来,拍卖师介绍说这是每到彩星夜就可以满足一个愿望的神奇矿石,作为常见的流星石的伴生矿,十分罕见,其质地坚硬因此没人知道其内部结构。满足的愿望包括不限于增加钱财提升武力完善美貌,不过愿望实现的力度不算强,因此摆在了拍卖会的前半段,想来也是考虑到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功效。

        起拍价是十万金币,最后被原希拍下来了。

        艾利克斯小声地问:“原小姐是有什么愿望吗,能告诉我吗?我愿意为你达成。”

        心慕少艾的少年郎都是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

        被期待的美丽女郎笑得开怀,意味深长地说道:“当然,彩星夜我会告诉你的,我的勇士。”

        艾利克斯被美人迷了眼,通红着脸,沉醉在甜蜜的暧昧氛围里,好一会儿才感觉腿边有什么不对劲。

        轻微的刺痛随着毛手手的抓挠从小腿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猫走了过来,似乎看他不顺眼一般,上来对着他的腿就是好一阵挠,结实的裤子没有受多大损伤,但架不住疼。

        被他发现了,猫也不慌张,匀速挠完最后几下,伸了个懒腰,几下奔跳就跑到了房间内最高的架子上。

        地精们很注重顾客的消费体验,哪怕并不会被注意到的高处架子和上面摆放的金银装饰也被擦得锃光瓦亮,半点没让猫蓬松的大尾巴蒙尘。

        大毛团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理直气壮地令人难以置信。

        “谢兰斯特小姐,请您管好您的魔兽。”有点儿火辣辣的痛感让回过神来的艾利克斯生气了,但碍于面子,也顾忌到温蒂和原希关系亲密,强忍着怒意说道。

        目瞪口呆的温蒂作为弟子,她不能指责老师,甚至不会代替他道歉,但她并不清楚猫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得勉强解释道:“喵喵不是我的魔兽,他也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干净动听的少年音半点不心虚,清澈的鸳鸯眼甚至没有看向被他伤害的人类——他一直盯着以慵懒姿态旁观的男人。

        在猫的肢体语言里,凝视是挑衅。

        他挑衅地看着深渊之主,而男人神色依然柔和,幽深的视线就没有从猫身上离开过,好似无限包容着猫的无理取闹。

        “你……”艾利克斯皱起眉头。

        “是众神之塔。”莉莉丝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隔音很好的包厢这会也能听到外面隐约的嘈杂声,所有的情绪都被这件由七位魔导师协力制作的魔法道具带来的惊叹所掩盖。

        据说融合了几位主神赐予的力量,可以大幅度强化佩戴者的综合能力,还具备好几种强力的瞬发魔法,使用次数几近无限,可以说一旦随身佩戴着这个名为众神之塔的魔法道具,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就算是遇到了次神也能有一战之力。

        天知道为啥魔法师协会会把这么厉害的东西拿出来卖。

        起价便是七千万金币,后面的竞价让土包子小队的成员们只觉自己就是在麻木地听着毫无意义的数字,最后以天价敲定拍卖锤时,几个人都带着诡异的满足心态大喘了一口气。

        这么一打断,艾利克斯也感觉不到腿上的疼痛,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主要是竞拍结束后莉莉丝立刻为他做了治疗,小队的其他三人用嘘寒问暖的热情和诚意请他原谅。吃软不吃硬的少年郎瞪了一眼半点没有悔改意思的猫,只得嘟哝着“你们这么惯着他是会出事的”不再说什么。

        “不会的。”傻大个雅各布突然道,“喵喵最好了。”

        猫跳到他头上,头稳稳地顶着颇有分量的毛团子,高大痴傻的男人神色严肃固执,他紧紧地盯着艾利克斯,一点也不愿意妥协。

        待遇起起落落的少年觉得自己快疯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那不就是只会说话的魔兽吗?

        虽然很罕见,有必要这么护着吗?

        负责的好队长、好小伙子弗雷拉住雅各布,打着圆场:“刚刚的地精小姐跟我说,四楼可以免费用餐,你们都不饿吗?”

        节日特供拍卖会规模不大,持续时间也不算特别长,结束时已是午后,凭入场券可以到四楼吃饭,不过这都是普通竞拍者的选择,有钱人完全可以选择更精致的点餐进包厢服务。

        延长使用包厢也是要付钱的,只要给了钱,地精们可不在乎这些人什么时候走。

        艾利克斯犹豫了一下。少年单纯直率的心思让他还是小声地邀请高等深渊族与他单独用餐。他心里明白这样的邀请成功可能性不大,毕竟原希说过她侍奉的主人极少出门……

        “好呀。”原希出乎他意料地答应了,她还笑眯眯地向深渊之主告假,后者轻易便答应了她。

        要不怎么说艾利克斯心里总忍不住冒酸泡泡呢。原希说过她的侍奉和信仰是十分纯洁的,如众生物崇拜着各自的神那般,但当神变成了人类模样,还如此没有神明的架子,哪怕他不与自己竞争,少年郎也难免有危机感。

        目送暧昧的男女离开,温蒂踟蹰片刻,微红着脸向男人提出了最朴实无华的邀请:“陛下,您是否需要进餐呢?我可以为您供奉最好吃的东西。”

        勇敢的小姑娘得到了队里其他所有人的注目礼。

        那位深渊之主微笑地说着与原希一样的回答:“好啊。”

        这个男人脸上的笑容与高等深渊族别无二致,就好像是……复刻出来的,并且可以随时复刻到任何能微笑的生物身上。

        这样的想象让弗雷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次的他,也感觉到了那些虚无缥缈、转瞬即逝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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