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你也很怕死啊。”王耀嘲讽，视206的威胁于无物。

　　“死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但生物本能是生存下去。我也会尽可能减少危险存在。我很不懂，你为何要如此排斥。我对你没有敌意。”手指伸长，那颗眼珠探到王耀额前，相隔几厘米极近距离凝视王耀。

　　206发音很奇怪，它语速正常，但发音就像每个字都是单独的个体，不夹杂情感。是比捧读还要捧读的声音。硬要形容，就像是一个朗读软件。软件录取每个字的发音，但不会产生正常说话语调强弱以及情感连贯性。

　　“首先你占据了我的右臂，这会令我大量降低实力。其次，我无法相信你。我不能确定一些事。就比如你是否会进攻大脑，抢去身体控制权。”

　　“如果是这样。”206声音停顿，片刻后，王耀发现自己竟然恢复了右手的控制权。

　　“风险太大。无论如何，在攻击你并致死的瞬间，你会脑死亡。那时作为和你一体的我，也会同时死亡。”

　　听得无法分辨真伪的回答，  王耀挥了挥胳膊，没有任何异样。除了那两只眼珠和嘴。

　　王耀坐起身，左手试着捏了一下触手般伸长的手指，没有骨头，软绵绵充满弹性，表面光滑。恢复控制权后，触感神经恢复，但拉长的手指并未让他感受到疼痛，只是无法控制额外这一部分。

　　王耀去看手背虎口处那张嘴，试探着戳了一下。

　　“右臂由我组成，我的控制权可以控制细胞层次。嘴用来调音，我并不需要声带，里面也没有牙齿，舌头和咽喉。只是单独一张嘴。”206做着科普。

　　那双澄澈眼珠让本想尝试能否攻击它的王耀下不去手。

　　“看在你没伤害过人类的份上。”王耀抱怨一声，重重后仰躺倒在沙发里。他感觉这一天都糟透了。

　　两根手指伸长探出，一根落在茶几前，盯着电视中的新闻，另一根悬浮在王耀面前。还在继续说着自我推销般的话。

　　“236我知道部分资料。理论上来讲，我可以对你提供很大帮助。你的身体强度也让我能发挥更加强大的实力。”

　　王耀质疑道：“既然你知道部分资料，肯定清楚它的死亡率。别告诉我你知道的部分恰恰没有。这么高的死亡率，你会冒风险？”

　　“根据自身计算，能够分离的可能性为零。所以我应该做的，就是尽量抵消你的抵触以及展现特点提供帮助，让你认同。彼此矛盾减少，生存率越高。”

　　“还真是最大化理智的想法啊。”王耀感叹，完全是从实际出发，没有参杂情感。若不是坚守不伤害人类的底线，206绝对是个超级麻烦。

　　“你刚刚说，我的身体可以让你发挥更强大的实力，是什么？”

　　“就是这样。”

　　话落，中指指尖突然浮现出一道手掌大小的黑色利刃，在王耀察觉眼熟瞬间，手指伸长，犹如一条鞭子伸长甩动，下一秒就紧接缩回，恢复原状。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时间。

　　“好饿，你需要补充热量了。”

　　王耀无视206有些萌的讨食话语，瞳孔收缩凝视对面墙壁。强化过后，足以捕捉手枪子弹轨迹的动态视力，让他清楚看到先前的一切。

　　有如脏器内壁的血肉墙壁上，是一道蔓延长度近两米的深深切口，起码有3cm。要知道这可是混凝土墙壁，即便王耀使尽全力轰击墙壁，也未必能打出3cm深的拳坑。

　　这一下若是切割在人体上，足以轻松拦腰斩断。更骇然的是它几乎不逊于子弹出膛速度。

　　配上出其不意以及惊人的攻击力。倘若哈利波特有206在，对付伏地魔又何必那般费劲。

　　“刚刚那道黑刃……有些眼熟啊。”王耀眯起眼，那很有质感，并非金属材质的黑色利刃他并不陌生。

　　“我从你的不稳定细胞中找到的。”206说道，黑刃重新浮现出来，递到王耀面前。

　　“这种物质遗传因子提取制造消耗能量过多，现在你体内富余能量不足，只能达到这种大小。不过因为我自身特性，可以让它随意变成各种形状。”

　　说着，黑刃缩成一团一阵蠕动，化为一柄袖珍小锤子，挥舞了几下。

　　206道：“唯一弊端就是这种细胞数量占比太少，目前大小已经使用了总质量的十分之一。平铺为一张纸的厚度，也最多能将这个房间铺满。”

　　黑刃比先前还要小上一半，看上去就像是个缩小玲珑版。漆黑周身很不明显。

　　王耀伸手抚摸，他的皮肤可以清晰感受到黑刃的锐利。并不光滑、凹凸不平的黑色角质让它无论看上去还是摸上去都更有质感。轻弹一下，共振声很奇特。

　　“你比两个月前更为强大，是在236里发生了什么吗。”206在询问道。

　　王耀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摸黑刃。这是他巨人化时所部分覆盖的角质层，没想到被206利用了。

　　才十分之一的质量……王耀暗自估算。倘若完全发挥，是否可以化成一道可以保护躯干和头部的黑色角质盾牌。

　　它的坚硬程度在哈利波特里王耀深有体会。三头犬利齿的撕咬不过是勉强穿透一点。阻挡手枪乃至步枪子弹完全可以。

　　想起206提出的能量限制，王耀确实感受到身体对食物产生的渴望。在基地所补充的热量早被提供给身体机能的恢复，所剩无几。

　　只是……王耀环顾四周，打消了这个念头。鬼知道食物会变成什么恶心样子。就算闭眼，想吃下去也要下足勇气。

　　不过……这或许是个契机。王耀暗道。可以控制细胞层次、表现出高智慧的206绝对可以让他生存率大幅提高。单是浮现盾牌就是报名利器。

　　前提是它不会反噬。

　　而且236机制也是个麻烦。像206这种生命体，能否自由进入带出还是个未知之数。

　　王耀沉思片刻，下定主意：“暂时这样吧。我会对你信任。但明天我会去一趟基地，询问有没有强制分离，同时保证你安全的办法。毕竟对我来说，你是异物。如果没有……”

　　王耀话骤然停止。如果可以，那么自己不就失去了一条手臂？

　　“你在忐忑什么？”206隐去黑刃，手指化为触手伸长，抵在王耀眼前。眼球几乎要贴上王耀的眼睛。

　　“你知道我的想法？”王耀看着这只清澈瞳孔，皱眉开口。

　　手背上的嘴回答道：“我并不知道，只是观察到你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和血液中的信息激素。你的情绪很复杂，该说不愧是人类吗。”

　　王耀心中一动：“说起来，你对外界信息的收集就靠眼睛吗？”

　　“可以这么说。听觉依靠改变皮下细胞序列达到，眼球这种精密器官必须浮现出体外。”

　　“既然能拟态，想必你完全可以制造一颗视觉更好的眼球吧。”

　　“原因有四。其一，人类眼睛你会更容易对我产生认同，有助消除抵触。其二，我不理解你所说视觉更好是什么概念。地球生物的视觉各有利弊。是人类视力近十倍的猫头鹰，但只对夜晚弱光有效果。在白天强光下连人类都不如。巨乌贼超强的远视能力，但只能分辨黑白。”

　　“其三，我不拥有这些生物的基因信息。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

　　“我完全是以你为载体。换句话说，我不能利用除你之外的其他生物细胞。注意区别，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我贸然拟态会导致你基因产生不可预计后果。所以早在你昏迷之时，那些基因信息已经被我完全抹除。”

　　“看来我昏迷时，你做了很多啊。”王耀吐出口浊气，206的缜密行为让他感叹。

　　“没错。而且在休眠前，发现无法脱离你的身体的我，居然产生了“失落”这种情绪。受它影响，我产生了要杀掉你的冲动。这就是你们人类所具有的情绪吗，真的很奇怪。”206淡然说着很不友善的话。

　　王耀苦笑一声作为回答。倘若是不了解206，一定会认为这是威胁的话。但聊了这么久，王耀也算明白了。206不存在那种情绪，它只有绝对的理智。

　　“你现在需要右手吗？”

　　206的声音将王耀唤回神，他迷惑看着206的眼睛：“你要干嘛？”

　　“我需要用电脑。”

　　王耀啼笑皆非，颇有些荒唐之感。

　　“想用查看外界消息吗？”

　　“没错。我被你们收容在密封硫酸中，消耗和能量摄取几乎持平。这让我腐蚀墙壁起来会很缓慢。在你出现之前，相隔很久才能成功逃离，了解一部分外界信息。”

　　“对不起……”

　　“没必要道歉，之前那些情绪是用来麻痹你们的。我不存在痛感。”

　　“你叫什么？”

　　“我不是人类，不需要名字。”

　　“我不能总206206叫你吧？以后真的需要一起作战的话，总需要个称呼。”

　　“那么就叫我右手吧。”眼前的眼睛眨了一下。

　　“因为是右手所以叫右手吗……叫起来很别扭。”

　　“既然如此，叫我五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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