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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下狱


西京城,永乐大街三巷七号,一处幽静的小院子。

这座宅院距离主干道朱雀大街,只有两个街口,不过普通人步行一刻钟的路程。但周围没有商铺、集市、馆堂、学校,很是僻静。既有交通的便利,又能闹中取静。乃是周子恒无数个秘密据点里,最合心意的一个。

院子里,周子恒半躺在石榴树下的躺椅上,举着书卷聚精会神地看着,偶尔伸手,取过一旁小几上的茶盏,小啜一口香茗,细细品味。

王小天手持古旧的长剑,正教曹怜幽练剑。

有了七级地行龙的原晶,再加上地行龙的心头血和肉的滋补,曹怜幽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在路上便缠着王小天,教她练剑。

王小天见周子恒没有反对,便欣然同意。于是,到了西京城,便和周子恒他们一起,住进了永乐大街的这座小院子。

曹怜幽的天赋令王小天叹为观止。所有剑技,王小天只要向她演练一遍,曹怜幽便能学个七八成。王小天再有针对性地,讲解一些不足,曹怜幽便能悉数掌握。

王小天教的开心,曹怜幽学的高兴,周子恒品茗读书静谧清雅,假如,于万籁没出现的话,这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于万籁悄无声息地,来到周子恒背后,弯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周子恒面色愕然,忍不住脱口道:“他疯了吗?”

他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安静的小院里,突然想起这么一句,依然引得王小天和曹怜幽,都停下来向他张望。

周子恒挥了挥手,“没事,你们继续练。里面说。”

周子恒起身往北房走,于万籁紧跟着过去。

两人的异常行色,让王小天忍不住生疑。他分心二用,一边为竖起耳朵,努力搜寻两人交谈中,泄露出来的只言片语。

结果,他听到了“尹海川……林绍棠……抓捕……关押……监牢”。

王小天如五雷轰顶,突然一下子愣在那里。

曹怜幽一剑刺过来,却没想到他突然站定,连忙收剑,但身体却收不住,直接撞向他怀里。

王小天急忙丢了长剑,伸手扶住曹怜幽。

曹怜幽皱着小鼻子,一脸不悦,“小天哥哥,你干什么呢?”

王小天道:“没事,没事。你累了吧?我有点累了,咱们先休息下。”

曹怜幽一脸狐疑地看了看王小天,又转头望了望周子恒所在的方向,一脸笃定地道:“你在偷听老师说话!”

王小天神色慌张地连连摆手,“不是,没有,你别乱说。”

曹怜幽鄙夷地道:“还说没有,我都看出来了。不诚实。羞羞羞。”

她一边说着,一边刮着王小天的鼻子。

王小天面色羞惭,道:“好师妹,我的确有些事,要跟师父说。你先休息下。”

王小天拉着曹怜幽的小手,来到石榴树下,让她坐下,然后给她倒了杯茶,递给她,说:“我们先歇会。”

然后,王小天的眼睛,就粘在北屋挪不开了。

过了一会,于万籁快步走出来,抬头看到王小天,见他眼神躲闪,避着自己,忍不住暗笑。

他几步来到王小天面前,笑道:“别偷看了。你师父让你进去。”

王小天一怔,于万籁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匆匆而去。

王小天本来想,向于万籁打听消息的,没想到他跑的比兔子还快。无奈之下,他只有心情忐忑地缓步进了房间,来到周子恒面前,一脸茫然地问:“师父,您找我?”

周子恒正坐下书案前,提笔写东西,头也没抬,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王小天悄悄伸头望过去,见他笔走龙蛇,每个写的既连又草,倒着看根本无从辨认。

周子恒早已知道他在偷看,头也没抬,说道:“这是密语,没经过专门学习,给你看,你也看不懂。”

王小天脸上的尴尬快速出现,又快速消失。这些日子他感觉自己的脸皮,让周子恒、曹怜幽等人锻炼的厚多了。

周子恒写完,放下笔,抬头望了王小天一眼,取过丝巾擦手,道:“刚才,听到了多少?”

王小天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说:“只听到尹海川、林绍棠、抓捕、监牢啥的。”

周子恒把丝巾放在桌上,端起了茶杯,轻轻吹了吹漂在水面的茶叶,问道:“你感兴趣?”

王小天点点头。

周子恒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悠然道:“按照你的说法,你表叔孟侃,不过是林绍棠手下,一个小小的中校。你被孟侃带到林府,给林绍棠的小儿子做伴,过了没多长时间,你们一起来西京城的路上,你便被蛮兽人抓了。”

“这么说来,你和林绍棠,应该没有太深的交集才对。那为何,你会对他的事感兴趣?难道,你想找你的表叔孟侃?”

王小天点头,紧跟着又摇头。孟侃当然要找,但万一他不在西京城呢?难道自己再跑一趟金瓯城?

再说,自己找到孟侃,不还得想办法,了解林绍棠眼下的情况吗?那还不如直接问周子恒呢。

周子恒微微一笑,望着他道:“你是在为你表叔担心,是不是?其实不用担心,现在早已禁止连坐,只要他没涉及到林绍棠的案子,自然不会有麻烦。”

王小天试探着问:“林军长……是什么案子?”

周子恒拿过一个信封,放在面前,右手拾起笔,漫不经心地道:“稽查院办的,能有什么案子?自然是叛国案。”

“叛……国!?”王小天眼珠子瞪的溜圆,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鹅蛋。

这罪名实在太大了。任何人被扣上这个大帽子,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条。

过了一会,王小天才能震惊中醒过神来,急忙问道:“林军长……”

周子恒忽然抬手打断了王小天,“不,林绍棠现在可不是军长,他被捕前,是西北战区的副司令。而且,还是下任司令的热门人选之一。”

王小天有些意外,不过他并没有认真思考,周子恒说这些话深层次的意义,而是问道:“林……副司令叛国罪……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子恒放下笔,望着王小天,眼神中颇有深意,道:“你为何关心这些?是不是与你有关?”

王小天避开周子恒的视线,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与林副司令,也算是熟人,听到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是想打听打听情况。”

周子恒移开目光,一脸严肃地道:“此事涉及稽查院的机密,我不便多说。”

王小天立刻一脸失望。不便多说?那你让我来干什么?故意吊我胃口?让我白高兴一场?

周子恒心中暗笑没,小样,跟我耍心眼?你还嫩着呢!不说实话是吧?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他提笔在信封上写了“滕祁念亲启”,然后放下笔,把写满了密语的纸,装进信封里,也不封口,直接递给王小天,道:“你到同德大街二巷的邱记杂货铺,把这封信交给邱掌柜。”

王小天应了一声,接过信揣到怀里,转身就走。

周子恒忽然又道:“回来的时候,路过李家肉铺,买两斤酱牛肉来。怜幽正处在强化身体的关键时期,需要好好补补。买的时候机灵着点,一定要正宗的裂蹄牛后臀上的肉,别傻乎乎地让人骗了。”

“知道了。”

王小天快步出去,跟曹怜幽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而去。

王小天前脚走,沈树鸣后脚就进来,问道:“刚才于万籁来去匆匆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周子恒语气中透着怒气,道:“昨天晚上,尹海川趁林绍棠回西京,参加国土防卫部会议的时候,将他秘密抓进了稽查院大牢。”

沈树鸣诧异不已,“他疯了?这么大的行动,事先跟军政委员会备案了吗?跟国土防卫部通气了吗?”

周子恒摇了摇头,道:“明面上没有,不排除他得到某位大佬默许,甚至授意的可能。我已经让于万籁去查了。”

沈树鸣道:“戴旭铨呢?他有什么反应?”

“目前还不清楚。哼哼,以他欺软怕硬的性格,多半不会掺和进来。甚至会找个理由,走的远远的看热闹。”

沈树鸣轻轻点头,皱着眉道:“这个林绍棠似乎和小天认识?”

周子恒点头,道:“刚才小天没说实话,不过,从他的反应来看,他们之间不止认识那么简单。”

其实,两人还真误会了。王小天与林绍棠之间,关系还真算不上深厚。

对林绍棠来说,他主要是想着,与叶安妮结一段善缘,所以才收留王小天的。

对王小天来说,林绍棠夫妇的善意,是他几十年来,除了养母叶安妮之外,这个世界对他仅存的温暖。

更何况,如果林绍棠的叛国案,指的就是叶安妮的事,身为叶安妮的养子,他想逃也逃不掉。

沈树鸣望着周子恒道:“你有什么计划?”

周子恒想了想,道:“林绍棠是薛帅保举的人,我想,先看看薛帅的态度。不过,有些准备还得提前做好才是。”

王小天出了院子,没人的时候疾速冲刺,有人都时候快步小跑,心急火燎地赶往,同德大街二巷邱记杂货铺。

他打算赶紧把信送了,然后快马加鞭去找叶仗剑,看看他能不能帮忙,打听些消息出来。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林绍棠叛国案,十有八九与他有关。若真如此,可就麻烦了。

林绍棠乃是一方诸侯,稽查院都说抓就抓。自己这种小虾米,更加不可能跟稽查院抗衡。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后路。他猜测,便宜师父周子恒,在稽查院里应该也有些分量。如果,求他庇护,想来能够保命。

他做出这样的猜测,是有根据的。

因为,东楚国与西罗国乃是死敌。而曹怜幽却是西罗国武皇,奥古斯都家族的血脉。

这种情况下,周子恒都能将曹怜幽,收留在身边,而且还当成宝一样宠着。

当然,他也宠这个小师妹。

自己不论真假,也是西罗国公爵叶安妮,名义上的养子。而且,现在叶安妮又跟西罗国的当权派,撕破了脸。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叶安妮对东楚国,应该还有些用处。哪怕现在没有,未来还是有的。为了拉拢她,周子恒应该能想办法,保自己的性命。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现在的问题是,王小天还没搞清楚,林绍棠的叛国罪,是不是与叶安妮有关。

如果是,自己去求周子恒,乃是理所应当。

如果不是,自己贸然去求他,肯定要先把来龙去脉,全都向他和盘托出,这岂不是把自己的底牌,全主动掀开了给他看?那以后还怎么玩?

所以,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打听清楚,林绍棠的这个叛国罪,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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