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身世跌宕风吹絮 第十八章 雪狐（二）

老狐人的语气依然平静无波，“为了让它们死的更慢，我也研究出了一些能治疗他们伤势的技法。可是无论多慢，它们终将死去，而我还得继续孤独的一个人，等待着下一次挑战者的来临。在等待的日子里，只有空虚、寂寞、冷。”

        

        “挑战者出现的间隔越来越长，有时我一整年都在等待中煎熬。我的内心越来越渴望终结这种生活，我怕再继续下去会疯掉！而神似乎也不再关注我。他已经好久都没给我指引。”

        

        “忽然有一天，我感觉到大地在震动。不是那种剧烈的震动，而是那种低沉、迟缓而持久的震动。感觉到这种震动，我不知怎地，忽然猜到在遥远的地方肯定发生了山崩地裂的剧变。后来，神的旨意证实我的推断。”

        

        “神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发生了毁灭性灾难，百分之九十的人类，不，是所有生物的百分之九十都灭亡了。他让我带着穹顶上的原晶离开这样，到温暖的南方去，找一个适宜的地方生存下去，他会在未来给我新的指引。”

        

        “我按照神的指引，将那颗原晶带在身上出了雪洞。外面的世界果然就如神所说的那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的雪原消失了，只剩下淡蓝色的结晶，蓝天白云消失了，整个天空都变成诡异的幽蓝色，太阳也失去了踪迹，整个世界仿佛笼罩在一个蓝色的大罩子里。不过，对我而言倒不觉得奇怪，因为这个情形和雪洞里很象，都是一样蓝色。”

        

        老狐人继续道：“我一路往南走。渴了吃冰雪，饿了捕食猎物。虽然那种带有蓝色结晶的冰雪对于别人来说无异于剧毒，但对我却没有任何影响。”

        

        “虽然由于这次毁灭性的灾难，绝大多数生物都灭绝，活着的动物非常稀少，但我也早已适应了吃一顿顶一个月的生活。而且我的食谱也早不一样了。在我的威能面前，哪怕是鲸鱼也没有反抗之力。”

        

        “一路向南，穿过整个严寒冰冷的冰原、高原、戈壁、沙漠，直到我遇上人类。人类现在活的非常凄惨。那些林立的高楼都已经变成废墟，侥幸活下来的人类全都离开城市废墟跑到了荒野，重新象原始人一样过着耕作狩猎的生活，就连工具都是从城市中捡来的垃圾。”

        

        “我一边向南方走，一边尝试着与遇见的人类中的年长者接触。老年人见过世面，不会有太多的过激反应，而且身体羸弱，就算有过激反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我向他们展示了强大的威能后，他们说我是狐仙，对我顶礼膜拜，恳请我帮他们杀死袭扰他们居住地的猛兽。对我而言，这不过轻而易举。杀掉猛兽，他们视我为神仙，请我到他们的居住区落脚。”

        

        “从他们那里我才知道，原来战争早已经进行了好多年，各国都损失惨重。不久前战败方抢夺了一艘飞船，想逃离这个星球，结果飞船发生爆炸，释放出大量的辐射。”

        

        “原本能够自动运行的设备，受辐射影响全都烧毁了，城里的供电、供水、供气、地铁、铁路、核电、信息网络等设备全都毁掉，又引发火灾、爆炸、水灾、火车脱轨等次生灾害，城市几乎被彻底毁掉。”

        

        “侥幸活下来的人们还没缓过劲来，飞船的残骸又从空中坠落到太平洋，引发海啸和海底的火山爆发，太平洋及环太平洋国家距离海岸线数百公里之内的生物全都遭遇灭顶之灾。”

        

        “幸存下来的人类生活艰难，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进行耕种、狩猎、采集。我觉得他们非常可怜，就留下来教给他们使用原力的办法。”

        

        “上天实在太眷顾人类，给予人类我也难以企及的天赋，让我都忍不住羡慕，甚至有些嫉妒。学会使用原力，人类耕作、狩猎的效率数倍提升。”

        

        “而且掌握了原力修炼技法后，人类的原力增长速度远超我想象，短短十几年就已有不少人晋升六级原力成师。很快他们又发现了鸣铜、瑟银、玄金等原力金属的秘密，开始开采冶炼原力金属，打造原力武器。”

        

        “这些原力武器甚至能对我造成伤害。渐渐地，我察觉到某些人看我的眼神变了，不再是毫无杂念的崇拜，而是多了一些复杂的东西，既有跃跃欲试的兴奋，又有对失败的担心畏惧。”

        

        “我感到了害怕。是的，害怕。其实我完全有能力将他们全部杀掉，但我不能。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依然对我崇敬有加，那些心有杂念的人还没有对我做出任何伤害。但我知道，这种杂念会蔓延，会膨胀，会成真。”

        

        “因为担心，我并没有教给他们原力变化方面的知识，这可是我赖以保命的秘密。我悄悄离开了他们，继续往南走，进入了从来没有人到过的森林。”

        

        “在森林里我遇到了兽人。兽人更加崇拜力量，脑子也没有人类那么复杂，而且其中还有与我有些亲缘关系的狐人。于是，我留了下来，成为他们的大祭司。”

        

        “但这次，我没有象教人类那样教他们那些东西。那样太危险了。我只教他们如何用原力强化自己，让身体变得更强大，成为擅长肉搏的战士。我这一住就是一千年，亲眼见证了这里的兽人如何从一个小聚落发展成几万人的大部落。”

        

        老狐人狐人感慨不已，“千年岁月，弹指一挥间。好像一切都没怎么变，唯有我老的不像样子。”

        

        王小天眼神迷离，不解地望着老狐人。老狐人见状笑了笑，脸上的皱褶挤成一团，“跟你说这些，你又如何能理解？就算你全知全能，又如何能把握人心？”

        

        听到老狐人的话王小天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又抓不住头绪，找不清缘由。

        

        老狐人看着王小天皱眉不语的样子，摇了摇头，“虽然你是神创造出来的超凡之躯，但心智毕竟还未成长起来，你现在还只是个孩子，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小兽。”

        

        王小天感觉到了危险，他非常还害怕，想抬手推开近在咫尺的老狐人，但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操控。除了思考，他什么都做不了，哪怕动一下手指头。

        

        老狐人眼中闪着狡黠，“你是不是感觉不能动了？你是不是非常害怕，想站起来逃走？没用的。我说过这锅离魂茶是专门为你准备，药力计算的刚刚好，能让你意识完全清醒但身体一点都不能动。”

        

        “其实就算你不喝这锅离魂茶，以你的一级原力，在我面前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我动动小指，就能象捻死蚂蚁那样捻死你。我只是不想让这具超凡之躯，受到任何伤害，留下任何瑕疵。”

        

        老狐人贪婪地望着王小天，仿佛要把他整个吃进肚子，“只有神才能创造完美无瑕的超凡之躯。现在神都已自身难保，也许早已烟消云散，不然近千年来为何始终没有给我指引？”

        

        “谁知道他还活着吗？是不是已经奄奄一息了？就算他挺过去这一关，还会不会有机会再制造下一个超凡之躯？也许就算他想制造、能制造、有机会制造，恐怕等造出来也得几百年以后了。”

        

        老狐人叹息一声，“我已老了，纵然精神强大意志不灭，可这具残躯却也等不了那么久了，现在我稍微动作大一点，就会让这具残躯损毁。我可不想意识清醒,身体枯朽，被人象垃圾一样扔到荒野里腐烂！”

        

        王小天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一直在骗我？”

        

        老狐人轻轻摇头，“不，不，不。怎么可能一直骗你呢？最高明的骗子，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却能让人得出与事实相反的结论。次一等的，是九真一假或者八真两假，而那假话却在最不起眼的地方，而且还是难以证实的那种。那种谎话连篇的乃是最不入流的骗子。”

        

        老狐人放下拐杖，伸出枯瘦的爪子，在王小天身上捏来捏去，象牲口贩子挑牲口一样。

        

        他一边捏，一边说：“我刚才告诉你的几乎全都是真的。”

        

        王小天忍不住脱口而出，“几乎全都是真的？”

        

        “没错，几乎。除了我对神的虔诚。”老狐人依然双爪不停地左捏右捏捏，啧啧赞叹不已，“超凡之躯，啧啧，真是完美无瑕啊。等发育成熟了该是多么强大！实在是太诱人了，想想都让我忍不住激动。我整整谋划了三年，却一直苦于无法进入人类生活的腹地将你带回来，没想到那些人类竟然将你带入了森林，真是天助我也。”

        

        王小天忽然想起，他和叶安妮就是三年前来到青川驿的。难道老狐人是那时候感应到他的存在的？

        

        老狐人捏了一阵子，心满意足，想起刚才那个问题，继续说道：“起初，我按照神的指引，来到第一层雪洞，看到遍地旅鼠雪兔和浆果，我对神崇敬的无以复加，我愿意为神去死，立刻、马上！因为，如果没有神的指引，我早就在雪原上冻饿而死。”

        

        “到了第二层雪洞，我虽然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但依然对神满怀崇敬。毕竟，是神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第三层雪洞，我战胜所有敌人，一边撕咬着它们的尸体果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神为什么非要让我这样做呢？难道不能直接降下神力让我变强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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