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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逃出生天


  就这样,抱着引蛇出洞的想法,戚韫找到了人生中的新乐子。

  往年薛鸣佩没少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如今攻守易势,倒是让他体验到了其中趣味。

  一开始,戚韫并不相信什么失忆。

  哪里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了?估计是她见寻短见失败,没了退路,只能伪装成失忆,多一层遮羞布转圜。

  可没想到,他一次次故意试探,甚至在生死关头,也没有找出她的破绽。

  薛鸣佩,竟然是真得失忆了。

  剥除了生命里那些阴暗偏执的一面,变成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连撒谎也撒得生疏。

  而原本出于试探的接近,慢慢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滑去。

  戚韫告诉自己,他只是为了查出薛鸣佩背后的东西,所以才在她身上浪费这么多精力,才会让广白对她寸步不离,才会不想她死。

  直到护国寺那一夜之后,春梦无限,他终于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欲念。

  世间情欲猛如虎。

  没能抵抗得住那朵鸳鸯茉莉的引诱,沦为了欲念的手下败将。

  而那个郑子衿的出现,又推动着他变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自己。

  “薛鸣佩……薛鸣佩……”

  假作真时真亦假,到后来,连他自己也分辨不出来,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做戏,哄骗她的信任,还是想那么做。

  不然,他为何就那么轻易地记住了她随口说下的喜好,为何面对完美符合要求的正妻,却只觉得抵触呢?

  戚韫望着自己胳膊上的那处伤疤。

  有些东西就像这伤疤一样,即便已经结痂,只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但存在就是存在,无人能够消泯。

  “你想起来了吗,这是你对我的报复吗?”

  今时今日,昔年昔日,何曾相似。

  戚韫垂首,半晌低低笑了起来。

  ……

  然而,即使在戚韫的坚持下,船迫停在了出事的地方,水性好的船员一轮又一轮地下去搜寻,也还是没有找到薛鸣佩的踪影。

  到最后,已经是筋疲力尽。

  “大人,您是亲眼看着我们搜救的,具体什么情况您也清楚。”船长道,“这么大的雨,那位夫人又不谙水性,身上没有任何用来上浮的物事,这么久了……凶多吉少。”

  他不好直说,以他的推测,那位夫人此时不见踪影,怕不是已经被漩涡卷到了水流深处,被江中生灵吞食殆尽了。通水水深,水底下不知道多少不为人知的凶猛水怪,年年都有掉进去没淹死就被咬死的人。

  防风垂头丧气,用腿轻轻踢了踢广白。

  “白哥,你说怎么办?好歹劝一劝主子啊?”

  他们已经在江心耽搁了一晚上了,且不说上任时间紧迫,启州那边还等着呢,就说这暴雨,之后只怕还会持续几天,为了自身安全考量,也该立刻上路为好。

  “大人!刚刚他们打捞起来了这个!”

  有人呈上来一些水淋淋的物事,放在了盘子中。

  广白拾起那根簪子,眸色愈深。

  “……主子为了讨她开心,几天都没合眼,就为了亲手磨这根簪子。”防风也认出来是那根春带彩,语气不忿,“她可倒好,拿着这根簪子刺伤了主子!这扎的哪里是主子的胳膊?分明是他的心!”

  “听大夫说,主子这场高热,不光是因为伤口发炎,还是因为中了迷药。嘿我就不懂了,白哥,主子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广白没有回答,只是抚摩着那根簪子。

  狠心的人,自然什么狠心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防风年纪小,不知道,可他一直跟随主子左右,却是知道的。

  这位表小姐从小就不是什么良善人,也不是第一次伤主子。

  主子爱她,愿意原谅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但桩桩件件,他这个做护卫的不说,都会一一记在心里,绝不会忘。

  “连簪子都打捞出来了,人却没了影子,又不能凭空消失。”

  广白捡起了盘子上另一件物事。

  是破碎的衣料,正是跳江的时候夫人身上穿的那件的,可能是挣扎的时候破裂的,也可能是被水怪撕咬后残余的,谁知道呢?

  既然她一心寻死,也不愿意留在主子身边,那又何必强求因果?不过是让主子继续痛苦罢了。

  长痛不如短痛。

  “主子现下病着,行程不能拖。”广白一锤定音,“让船长继续前行。”

  防风睁大眼睛,犹豫道:“那等主子醒过来后……如何交代啊?”

  “留一部分人手,沿着通水水岸一路搜查下去。只要没有葬身鱼腹,总会有行踪。”

  夫人自幼生长在京城,对南府东陵诸地全然陌生,身边一个自己人都没有,若大难不死,要找也不难。

  “是!”

  ……

  与此同时,别人眼中“不谙水性”的薛鸣佩,已经潜出了江心区域。

  游得太久,筋疲力尽,好在放下那逃生的小艇之前,她已经做了另一个准备,还推出去一个大木桶,是仓库里用来放酒的,内里空心很大,足以支撑着人浮起来。

  跳入江之后,她便立刻找到了那个拴在船底的木桶,解开绳子逃走。黑暗的江水,密布的骤雨,和翻涌的波涛都成了她的遮掩。

  那些听命不得不下来找她的船工,绝不会真得毫不保留,尽心尽力地卖命找她。

  通水这条路她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不比船上那些船工知道得少,不然也不会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选择船行驶到这片区域的时候出逃。

  一是因为天气,二就是因为她知道这附近一直往西北方向潜行个三四里,就是一方罕有人至的浅滩。

  也是她和崔扶山等人约定好的地方。

  那一日下船去了渠州平阜,当然不止是为了逛街,和降低戚韫的警戒。也是为了给崔扶山留下讯息。

  她整个人趴在木桶上,望着泛起了鱼肚白的天边,微微喘息着。

  累死她了。

  以往十几年,虽然年年都潜水,也没有一口气潜过这么久。

  ……扶山这个臭小子!人呢?

  让他在那地方等自己,他不至于就傻乎乎地干等着吧?不知道观察观察周围,随机应变吗? 

  估摸着距离戚家的船已经够远了,薛鸣佩摸了摸衣襟最里面的袖袋,防水的布料将里面的东西保存得很好。

  她将它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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