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世无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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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鸣佩静静地听着,戚宁雪说得很慢,但是说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却洇出了温柔的笑意,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天真无忧的少女岁月。
“后来,我便忍不住让瑞云去打听他的事情。不过也不用我打听。那个时候他已经成了梁京里煊赫的人物,甚得陛下和太傅信重。”
“他写了一手的好诗文,也传到了我手里,里面有一篇赋,写的便是那一日他赴戚府的宴所做。”
戚宁雪住了嘴,似乎陷入什么有趣的回忆。
人人都夸那篇赋字字珠玑,可唯有她知道,里面有两句所述,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我和他不会再有交集了。直到两个月之后,他从疯癫的马背上救下了我。”
月光披垂到女子的身上,将如瀑的长发洗出了皎洁霜色。薛鸣佩拿着梳子给她梳头发,发现里面已经多了不知其数的白发。
那一次受伤,他们隔着车帘朝着医馆疾然而动,为了转移她对腿上疼痛的注意力,一向寡言的薛大人艰难地胡天侃地起来,绞尽脑汁让她放松心神,从南府风景说到西原轶事,恨不得把大梁上下百年的故事都跟她海个遍。
“你去过那么多地方吗?”戚宁雪笑道,“我前些日子听说,你去年北上送军粮去了,还跟着北定军献计,赶跑了狄人。你不是文臣吗?怎么还懂得打仗呢?连我爹也觉得不可思议呢。”
“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那之后他们便信笺来往起来。薛述之在信上将自己每一次外任去的地方都画了下来,她看了,便感觉自己好像也亲自去过了似的。
最后一封信上,他问道:“哪天若有机会,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戚宁雪将那封信紧紧抓在胸口,想了一晚上,回复了个“好”。
而随着薛述之一次次外任的完成,在朝中的声望地位也水涨船高。
楚太傅甚至有意将他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培养,他俨然已经成了变法党中的第二人。
可偏偏这一次,立下大功回来的他,做了另一个轰动前朝的举动。
他向戚府提亲了。
意气风发的朝中新贵,誉满京城的相府小姐,又成了百姓口中怎样一段佳话呢?
但这对他而言,却并不是什么好姻缘。
戚宁雪接过了薛鸣佩手里的梳子,望向她的眼睛:“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得正是恍惚的薛鸣佩,茫然地摇摇头。
她确实是看不出来什么不好的,一个出身一般的寒门子弟,娶了六族的嫡女,还是两情相悦的心上人,这个故事里唯一不称心的,不就是没法把女儿卖给族侄的老夫人吗?连戚慎都没有反对的意思。
若不是后面薛家出事,被太子谋逆案连累,不是皆大欢喜吗?
“是啊,那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呢?而且我看的出来,爹是真得欣赏他,怜惜他的才华。”戚宁雪道,“可是人的成见是一座高山,有些鸿沟,是永远没法跨过去的。”
戚慎对薛述之越是欣赏,越是将女儿嫁给他,摒除门第之见地提拔他,在新党眼中,薛述之就越是一个可恶的,不可信的叛徒。
薛述之有了心爱的妻子,美满的家庭,可他的仕途却反而步步艰辛。原本的亲朋好友视他为六族的走狗,曾经爱重他赞誉他的后辈门生,视他为逐利忘本的小人。
“那个时候,他常常会叹着气跟我说,新党现下手段太激烈了,只怕会适得其反,若是和世家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才几年的根基怎么抵得过世家几百年的势力呢?还不如慢慢来,水到渠成。我听不太懂,只是觉得他很疲惫。”
后来,果然如薛述之所料,以他为首的温和改革派被新政党人排斥之后,明璋变法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滑去。
薛述之几次陈情,试图劝说这些曾经志同道合的同僚,得到的却是愈发严重的误解。他的所作所为,简直成了他对六族俯首的证据。
“后来,一场关乎盐政的变法,他当庭和其他新政党人辩论起来。只因为三条不仅仅会伤世家利益,施行过程中更有可能增加百姓用盐的负担。”
见说不动,薛述之又亲自上了曾经的授业恩师楚太傅的家门,却吃了个闭门羹。
那之后,楚太傅不再对薛述之留情,还当众申饬于他,一时间薛述之的名望跌到了深谷。
不过也正因如此,之后几年,朝中普遍不再把薛述之视为楚党之人。
“那为什么,之后明璋太子之案,薛家还是牵连其中呢?”薛鸣佩不解道。
“因为他太天真了。”
戚氏愿意怜薛述之的才,递上这根救命的树枝。若是薛述之当真和别人以为的那样,做了六族的走狗,自有通天青云路可走。
可他确实如戚宁雪第一次见到时的评价:天真得格格不入。
他无法舍弃自己的政治理想,又无法舍弃六族出身的妻子;他不为新党所容,却又不愿真正上了世家的舟楫。
想要两全的结局,就是什么也没有。
即便戚氏会放过薛述之,其他几族会放过吗?
更何况,薛述之在户部那几年,手握许多对六族不利的证据,借着明璋乱祸,这把火不烧,也会被世家引到薛家身上去。
“他肝胆似冰雪又如何呢?”戚宁雪凄然一笑,“最后连个全尸也没有留。几年过去了,又有谁记得他做过的事情?连这个名姓,都和明璋太子一起,被埋葬在绍永四年了。”
“那之后很久我才明白,所有我记忆里最初和他相遇相识的一切,都是族中设计好的。所谓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两个傀儡,被别人操控着走完属于他们的戏份罢了。”
戚宁雪脸色苍白。
为什么那一日,她的侍女好端端地和她说起探花宴,为什么爹要把一个寒门之人请来赴宴,为什么她遇险的时候,府里护卫全都“恰巧”地失手了,让一个文臣救下她来,为什么那之后她和薛述之每一次来往信笺,可以毫无阻拦地抵达对方的手里。
哪有那么多巧合和缘分?
从一开始,戚氏便看上了这个新政党中的奇才,知道放任这个温和派继续成为中流砥柱,会让变法无可挽回。
不如把人拉过来。
他从了,便成为己方助力;他不从,这枚子也成了弃子。
……
薛鸣佩听完,已经是满身冷汗。
而戚宁雪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她骇不能言。
“这也是为什么,她这样怨恨我这个娘亲。”
“……她?”薛鸣佩还以为戚宁雪用错了字眼,语气有些迟疑。
“是啊,她。”戚宁雪闭上眼睛,“真正的鸣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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