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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夜幕缓缓将天空压低,放眼望去,周围一片漆黑,好似有一整块黑色的幕布,笼罩在观星台上,萧瑟与嵌幽两人席地而坐对饮起来。萧瑟似醉非醉的提着酒坛子,耍起了剑来,嵌幽微微抿了一口,却是没有继续再喝。也没看萧瑟,而是眉头紧锁的斜倚着栏杆,将手指在栏杆上慌乱的毫无节奏的敲击着。

        萧瑟,忙喊道:“嵌幽,你怎么不来与我拆招,你是不是怕输,老规矩让你三招,如何。”说着,还不满的看了看空了的酒坛子,“咦,没酒了。萧瑟,把你的酒给我。”

        嵌幽随之将自己身旁的酒坛抛向萧瑟。萧瑟脚步踉跄,但依旧稳稳的接住酒坛,滴酒未撒。

        萧瑟一边独自饮酒,一边嘟囔:“好你个嵌幽,说是请我过来赏月,却是被你揪着领子骗来的,瞧瞧这鬼天气,哪有月亮,喝酒呢,你藏着掖着,比剑吧,你又怕输,你瞧你,今天怎么这般没劲。以后都不要与你赏月,喝酒,比剑了。说着打了个酒嗝,兀自打出一套剑法。”

        忽然,一颗亮晶晶的流星滑过夜空,悄无声息地向着北面坠落下去。

        与此同时的一瞬间,黑云四散,余下的一片云上便洒满了银色的月光,犹如给月亮蒙上一件银色的纱裙,典雅优美,群星随之璀璨夺目。

        还未持续多久,却又乌云蔽月,霎时间,星象变化万千,一时令嵌幽难以参透。

        嵌幽正垂头懊恼,已大醉的萧瑟却并不知晓这些变故,反而醉倒在地。继续说起醉话来。

        嵌幽却是心中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随之稳了稳心神,却还是神色略带慌张的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用手细细的抚摸着,满眼的不舍,可以看得出,这竹简上记载的东西,是比较重要的,思虑良久,最后还是放进萧瑟的怀里,然后帮萧瑟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又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盖在萧瑟的身上,独自离去。

        一夜好梦,只是,萧瑟似乎是被冻醒的,清醒的萧瑟打了个喷嚏,直呼嵌幽不够义气,将自己丢在这里不管不顾。哪知遇见的所有人无人敢在提及嵌幽二字。

        萧瑟也被因此禁足于府上,不得外出。

        正郁闷呢,冷琳偷偷潜进萧将军府上,给萧将军送酒,萧瑟一把就抓住了小丫头的领子提溜着放在自己腿上:“琳儿,最近这轻功,练得不错。”

        琳丫头骄傲的抬起头“那是自然,这都归功于师傅教的好。也不看看,我师父的功夫多厉害,望眼整个天下,师傅敢说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萧瑟难得温柔的蹲了下来“你这丫头,小嘴甜的,但是这些话都谁教你的。”

        琳丫头见此,也有些窃喜,顺嘴就说“我昨天逃学摸鱼

        萧瑟,直接一甩袖子站了起来,“逃学,还摸鱼?”

        琳丫头赶紧,跑过去,拦在前面。“额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听到路人说的,他们说整个匽国的人都这般议论。师傅,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厉害。”

        萧瑟叹气“鬼机灵。下次不许逃学,以后我亲自带你玩,别说摸鱼,烤鱼也是一绝,否则”

        琳丫头一听,赶紧撒娇“好了,师傅,琳儿,知道错了,要是师傅再这样揪着琳儿的小辫子,这一壶好酒,我就拿去喂小红了。”临了还不威胁一下师傅。

        萧瑟也是不戳破这丫头,“你个小淘气,原来陛下赏我的这一池子鱼,皆因被你灌醉了,这才命丧狸猫之口,早前倒是几只狸猫替你顶罪了。”

        琳丫头这是不打自招,又弄巧成拙了,结结巴巴的,“额这个这个”

        萧瑟大口饮了一口酒这才想起来,差点忘了正事,“对了,你爹呢,他怎么不来?昨晚喝酒他失约了,怕是故意躲着,不敢来见我吧。”

        琳丫头耸耸肩才说,“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从娘家回来了,“娘亲,不让爹爹出门,爹爹在家陪了我整整三天了,实在憋不住了,才偷偷让我来的。”

        萧瑟大惊“三天,我不是昨天给你授课完毕,才离开你家吗?”

        琳丫头狐疑的看着萧瑟,“不对,昨天是爹爹给我授课,他说,你有事情要忙。结果爹爹睡着了,我才趁机逃课。”

        萧瑟回忆起来,自己酒量啥时候这么差了,“那你嵌幽叔叔有没有去过你家?”

        琳丫头一手扒着柱子,一面歪着头看萧瑟的脸,然后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师傅,他们什么都没告诉你吗?好,萧伯伯,他们不敢说,我来告诉你。”

        萧瑟心中疑惑更深了“他们果然有事瞒着我,一个个好大的胆子,原来是都不敢说话,难怪我一番询问,竟然什么消息也没得到,还要在你一个小丫头的嘴里得知事情的缘由。你赶紧说,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琳丫头拿着竹条捣鼓着水池里所剩无几的游鱼“如今外面所有人口口相传,多年来匽国皇室无男婴诞生。如今怕是气数将尽,要后继无人了。”

        萧瑟气氛的拍碎了院子里的石桌,“胡说,什么人,说的胡话,那里传出的闲言碎语。明明婉夫人该要临盆了才对,若是男婴,自然流言不攻自破。”

        琳丫头,像是早就知道一样,早就在桌子四分五裂的时候飞身离去,可惜了方才游的最欢的那条鱼,如今在地上活蹦乱跳的,只是尾巴被砸断了一半,“是啊,萧伯伯,听说婉夫人好不容易诞下一名男婴,而那个太史令则在观星台观看星象变化,太史令害怕遭陛下责罚,谎称妖星降世遮住了帝星,怕天下将不太平了。若是有麟儿降生,当以火焚之。陛下大怒,说其人胡言乱语,欲扰乱君臣民心,当下赐死了那个太史令。”

        萧瑟心中咯噔一下,“那个太史令姓甚名谁?”

        琳丫头将鱼放进水里,“我偷听到爹爹说他就是,他就是”

        萧瑟来回走动焦急的追问,仿佛急切的想要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是谁,你倒是说啊,你要急死我吗?”

        琳丫头看着萧瑟的眼睛“就是嵌幽叔叔。”

        萧瑟之前的猜测应验了,酒有问题,可是他为什么呢,未曾多想,一个箭步,直接冲到大门口,却还是放下了推门得手,慢慢走回来,拿起酒坛子大口大口的喝起酒来。“陛下不会这样做的,即使朝臣力荐,斩杀嵌幽,陛下怎么也会传右相与我前去商议,断然不会这般做的。”

        琳丫头缓缓说道,“右相在陛下身边,但所有人都找不到你在何处。”

        萧瑟想到了可以破此局面的婉夫人“后来呢,婉夫人生男生女,以及生下的孩子如何了。”

        琳丫头犹豫片刻,才小声说“有侍从说,后来后宫起大火了,刚刚生完孩子的婉夫人与皇子皆无一生还。”院子里安静极了,琳丫头有些害怕,便继续说起来:“又有传言,说陛下执政多年,疑心太重,心里仍不放心,派人查那个时辰降生的孩子,让都秘密处理了,即使是自己的骨肉。心里有些许不舍,但是比起自己脚下的皇城,自然没什么不能舍弃的。”

        萧瑟喝了一大口酒“难道是天意如此。”之后摔了酒坛子,看想冷琳“也好,琳儿,你先回去吧。”

        没过多久,北匽周边谣言四起,相邻诸国揭竿而起,纷纷乘乱来袭,陛下则一病不起。乱军众多,多地战败之报呈上,陛下一气之下吐血昏迷,清醒之后,交给大将军萧瑟一份密旨。便御驾亲征了。

        大将军多日奔波,意外之下,遇见了与家人失散,独自逃命的冷琳,便带着冷琳一起出发了。

        颠沛流离半月后,萧瑟,冷琳眼前呈现出的就是一处美好祥和的人间仙境,萧瑟忍不住赞叹,原来这北匽腹地的山脉背后竟有这样一个小国度。若是再往外就是黄沙漫天的大漠了。

        冷琳拉了拉萧瑟的衣角:“你看,那边有人。”

        萧瑟远远看去,竟觉得女子有几分相熟,走近后,连连惊呼:“婉夫人,你还活着。难道这孩子是?”萧瑟准备叩拜,婉夫人适时阻止,萧瑟心中很诧异,怪不得陛下当年重伤下落不明,失踪三月后,带回一女子直接立为婉夫人,却从来不提婉夫人的出处,以婉夫人对陛下的了解,自焚消失也在情理之中了。可是陛下他知道……

        萧瑟对着婉夫人说:“陛下让我保护你们。”

        半月后传来消息,朝堂之中有人联合他国之人,泄露北匽,军中机密,害的陛下中箭落水后,生死不明,婉夫人痛心疾首,几度晕厥,没坚持几日,婉夫人便因生完孩子奔波受了风寒,又思念陛下,亡故了,临终前,婉夫人说:“他都没来得及为孩子取名,但是他说过,孩子名字中该有个熙字,日后叫他姬熙吧,这孩子就托付于你了,以后你来就照顾这个孩子,并保护这里的族人。我只希望,熙儿能无忧无虑,平平安安的长大。还有他们,在这乱世中,能拥有一份安宁,一个存身之处,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萧瑟纵有奇才,此刻也只能听从,“婉夫人,我答应你,只要有我萧瑟在,定以命来护这里所有的人周全。日后定然好生教导他成人。”

        因为萧瑟见多识广,族里的人有什么事多来请教他。但他心中还是不舍得丢下自己曾经的将士,在一次战败后趁夜色救下五万伤兵,让他们脱下铠甲以火焚之,隐居至此,养精蓄锐。

        之后,陆陆续续收留许多因战火无家可归的流民,时间一久,渐渐的人越来越多,在这里建起了七座城池,以北斗星状排列,因城中之人多为北匽军民,故而名北匽国。

        而修起的七座城池萧瑟也分别在其中契合八卦,设置了不同的保护措施,以护后世子孙永享太平。至此男耕女织,一片祥和。

        ……

        ……

        一处悬崖下的一间竹屋外,伤了左腿的姬熙扶着柱子一步一步的靠近院子,竹篱笆围着的院子里,一位妇人蹲在地上,喂着那一群围在身边的小鸡仔。

        受伤的姬熙停了下来,“柟溪婆婆,你我意气相投,在下被困于此,也已有些时日,何不结为忘年之交,倘若不幸罹难,黄泉路上,也好做伴,若是他日侥幸逃生,这里荒无人烟,我们两人日后亦可祸福相依。何乐而不为呢。”

        妇人缓缓抬头,打量了一番,“年轻人,想那么多做什么,这山中日月,总是显得冗长,何不静下心来,好好珍惜,慢慢品味,这得来不易的安宁,他日若是能再度归去,等待你的,怕是另一番景象,届时你会以何种心境去面对呢?”

        姬熙羞愧“柟溪婆婆教训的是,晚生受教。”

        妇人起身,坐在竹桌前,“去,将我的陶埙取来。”

        姬熙看了看自己的伤,还是走进屋去拿了。然后也坐了下来,妇人却是足尖一点坐在了竹屋上,吹着一首曲子。姬熙安静的坐着,倒了一杯茶,静静地听着,一曲结束,姬熙出声,“柟溪婆婆,这曲子,真好听,不知婆婆此时心中在想什么,是在挂念什么人吗。”

        妇人不答反问,“老身独居此处多年,自问早已心中释然,无牵无挂,无欲无求,又怎会有其他想法呢。你扪心自问,莫不是你心中所想?”

        姬熙惊觉有些唐突,歉意满满,“晚辈该死,晚辈方才,确实想到一个人。”

        妇人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陶埙说出两个字“女人”

        姬熙眼神微变,“是的,晚辈不敢隐瞒。”

        妇人见状继续发问“说说,是个什么样的妙人。能令你,沦落至此般境地还深深记在心间。”

        姬熙看着眼前的妇人,恍惚中,仿佛妇人的身上有着那个女子的身影,“她是我最爱的人,我们自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一同习武识字,互相爱慕,甚至私定终身。可是后来,后来,我没能经得住诱惑,背弃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害的她离我而去。”说到这里一阵风拂面而来,姬熙这才发觉自己方才太过出神,于是接着说道,“偏偏婆婆方才的曲子,将往事勾出来了,晚辈失仪。”

        妇人的身体微微发颤,姬熙以为妇人也经历过这样的背叛,饮起茶来,不料妇人的话却传来,“你既然说你最爱她,又怎会管不住自己,背弃约定呢?”

        姬熙心里也觉得借着妇人,自己才好说出深藏心底的歉意,“起初,我并未对不起她,我也反抗过,只是,为了父母遗命,我必须取得一些人的支持,最好的方式就是与他们的家族联姻,我想,等我复了国,平息了战火,就去找她,我的身份注定让我不能只为了自己,我得为那些平凡的人去守护他们的家园。只是,您都说了,她是个不一样的女子,自然不俗。她见我不顾二人的誓言,伤心离去,因此我便失去了她。”

        妇人向着竹林方向,飞身离去,“若是让你重新选一次,你会怎么做呢。”

        姬熙没往心里去,因为就算自己愿意重新选择,那个曾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还会不会想要重新来过。她人如今又在何处,自己又值不值得她再一次付出。想至此处姬熙转身回头,却无意间发现楠溪婆婆不知何时竟又回到了竹屋上,似乎是在等自己的回答,只见她将收了的陶勋举起来放在眼前,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阳光透过手指间隙,姬熙发现妇人的手很细腻,便忍不住发问,“楠溪婆婆,你的年龄并不大吧,又为何独居此处,不愿……”

        妇人迅速转过头去,眼神闪躲,但还是平静的说“你的话太多了后山有条路可以出去,至于你的伤,应无大碍,只是毒,却实属罕见,应是这深山中不为人知的草,或是虫子,也许是花也说不定,或许”这瞬间年轻许多的声音在这时稍微顿了顿,还是说道,“明日便走吧出了山,你自己会有对策的。”

        姬熙深思片刻,“我虽然不知柟溪姑娘为何隐于此处,但我希望兑现之前的承诺,几日来的相处,自知姑娘喜安静,好音律,这些我自会让姑娘满意。我会为姑娘寻一个居所,并且保证不会有人打扰到你,可否。”

        竹屋上女子一个翻身,消失不见,远远传来四个字“明日启程。”

        姬熙会心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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