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扶风见闻3

方丁看了一眼被放在桌上基本没动的烧饼，半晌只得赔笑着说:“您说得是，此间事了，我们定给您足够的供奉。”

        这话倒是有意思了，姜晗似笑非笑，并不接话。若只是为了答谢这一路不杀之恩到罢了，若是其它意思……

        方丁见姜晗未出言拒绝，反而更上前了一步，道“大人，您看我们村原就是祭祀各位大人的，一直未曾改变，您若去了青牛村我们定诚心供奉您。”

        姜晗随意的挥了挥手道:“罢了，你们那里不是有一只黑猫了吗？一事不烦二主，再说了，青牛村山高路远，我还是更喜欢扶风。”

        他们之送这些人下山，如今已到了济明台附近自然是要分到扬镖的,

        回扶风的路上，白彦突然开口。：“为何不应下？扶风浊气煞气混杂，早已异化，这人是真心想要供奉你的”

        “道长啊，你知道章宪那些被村民供奉的灵最后都如何了吗？”

        清朗声音带着笑意问道，却不等白彦回答：“不同族类交往太深，总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良久，白彦才再次开口：“在玉京，各地的灵都是受玄门保护的。苏家行事确有不端，玄盟自会处理”

        姜晗笑嘻嘻：“我知道，道长是好人。”

        这道士……人倒是还算不错。白彦虽看着冷清高傲，接触后却发现其实修了一颗慈悲心，心思无尘无垢。连对一只来历莫名的厉鬼都如此关心，倒显得他此时所为有些不堪

        “道长，你这样相信一只鬼怪可是容易被骗的。”。

        白彦驻足，手抚栖鹤，认真的答道：“我只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此时，一串小儿的笑声突兀的在众人耳边想起。

        那笑声如银铃般在路间回荡，却不见人影，空灵诡异。白彦以手画出守护符咒，低声道“有东西来了”。

        此时咒语幻化为光罩，二人笼罩在内。

        姜晗顺着阴气望去，那片树叶拥簇的黑色雾气显现了出来。可不是之前在店里看到的小阴灵，此时手中还抓着一个破旧的小风车。

        之前见小阴灵一只盯着小宝手上的风车，姜晗便买了下来烧给了它。倒是没想到这小阴灵居然跟着来了！

        白彦等了片刻却见那阴灵未做什么，只在姜晗身边打转。一人一鬼对视了一眼，俱是诡异。

        姜晗只觉得啼笑皆非，他不过顺手送了风车就被缠上了，念及当时收姜安的场景，难道他这么有孩子缘？

        “你这小子，还赖上我了？”姜晗以手拖住空中的婴孩无奈道。

        那阴灵被拖住只觉得处于母体中舒适，也不闹，收起了原来阴气森森的样子，如同一般的婴儿一样蜷缩在姜晗臂间。

        然后，他听见了很轻的笑声。姜晗惊异回头，果然那道士嘴角微挑，眼中笑意盈然，如白雪初融。

        “道长，你这可不厚道。之前你被那些村名抱着哭是谁为你解的围，如今这娃娃赖上我你居然还嘲笑我？”

        白衣道士走进，对他怀里的婴儿伸出了手。

        姜晗愣着看白彦轻轻抱住那阴灵，动作熟稔。是他眼睛出了问题吗？怎么能看到这个道士抱着一个鬼婴？

        那阴灵本在那只手接尽时稍稍退缩，但那只手却轻柔的将它带离了舒适的地方。

        “走吧”白彦道。

        ……

        于是本来离开扶风时是一人一鬼，如今回去时便成了一人一鬼还带个小婴灵。

        姜晗在屋外盯着那个在不远处怯生生看着他的小风车思索着，这道士究竟是来扶风做什么的呢？

        不急着斩妖也没意愿除魔，除了偶尔宰几个前来叫嚣的鬼怪就每天弹琴烹茶。

        姜晗笑着摇了摇头，对它挥挥手。那婴灵如得到了许可，立马笑逐颜开的跑过去抱住不撒手。

        还有这小子这小子，明明之前还那么怕白彦，结果不过返回的两天，就敢赖在白彦屋子里不走了。

        姜晗揉了揉已经长高了不少的小脑袋：“你这鬼精灵，就知道蹭我身上的阴气,小心消化不良。”

        “吱呀”

        破旧的木门打开。那道士一袭白衣手中还抱着琴，问道：“现在扶风是谁为首，手下将领又有谁？”

        伴着小风车在专门寻到的空隙晒着月光，姜晗悠然的转头：“我可是首领派来监视道长的，若告诉道长可有什么好处？”

        “……”

        “罢了，告诉道长也无妨”

        他思索了片刻，道：“扶风之前是以血煞为首，手下有吞山蟒，九婴，槐老，罕魅。后来血煞和现在的尊上斗了一场，血煞不知所踪，吞山蟒，九婴，罕魅都已经身死。而槐树妖见事不妙，做了墙头草”

        吞山蟒还是这道士除掉的呢。

        “所以，现在的扶风的首领不是血煞？”

        姜晗笑道：“是呀，你们当时不也是见扶风内斗，才火急火燎的过来降妖除魔的？与鹤道君，你说你怎么就挑了这个时候来扶风呢”

        白彦道：“宗主在扶风领域中发现煞气并不重，猜测扶风之新首换为了灵，而不为祟，让我来打探看能否与扶风结契。人族与扶风互不干扰。”

        这是预意效仿“天幕山脉”与顾家？

        回忆起当时那些昏睡的白衣道士，姜晗有了映像。说是玄门百家围剿，但当时清平元家，琅琊顾家并没有参与。

        当时有能耐进入扶风深处多是另外三宗弟子，其中苏氏的金乌逐日纹最为明显，熙攘一片，其后便是李氏的九鼎纹。白底云纹的道士多聚集在枯骨林邬风那块，除了不少血煞的扶翼，这还是邬风后来才告诉他的。

        说那群白衣云纹的道士似乎是有到之后直奔槐老，杀了他们不少。邬风乐得看笑话，还让双方多折腾了一会儿。

        “不错，宗主=内以为扶风中煞气冲天，遍地邪祟。到了域内却发现与他所想不尽相同，而且……”

        白彦皱眉：“宗主说当时他们已中那首领的神通，那首领本是可以轻易取走他的性命的，不知为何他们最后却被其它同道送下了山。故而，宗主猜测扶风中应不全是邪祟。”

        那是因为邬风见到了白玦所佩秋水上的乌金尾羽，姜晗冷笑。

        否则其它修士遇到邬风早被送到枯骨林做了肥料。

        晗漫不经心的看着小风车在他面前蹭来蹭去，往日旧忆又浮上心头：“那道长还是别想了，此事连我这个微不足道小鬼族都可以告诉你不可能，这里有多少妖怪鬼族与苏家有怨。”姜。与苏家定契，怕是扶风中大多数都不同意。”

        白彦郑重道：“我回玄盟会将所见所闻如实作答。你可能联系得上邬风首领？”

        “能啊，但我得先知道你寻邬风首领有何事。”姜晗心头微动，略微猜到了些。

        果然白彦垂下目光思索了片刻，终是答道：“秋水遗失于枯骨林，我特来取。”

        姜晗脸上的狐狸面具与微挑的唇呼应，平添了几分魔魅之气：“道长可知，与妖怪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知道长打算用何物去换法器呢？”

        ……

        霎时，安分的小婴灵突然躁动，匍匐与地，露出乌黑的指甲和尖锐的牙对着前方发出威胁的声音。

        远处遥遥传来女子歌声，调子旖旎，唱着浓艳的词句，道不尽的相思婉约之意。白彦听着觉得恍惚了一瞬，复又恢复神色如常。见两个修为尚浅的都已中了招，眼神开始迷茫，立刻盘腿坐下拨动鹤栖。

        不过片刻见二者眼神恢复清明才一鬼给了个符咒。“此曲有异，凝神尽心”

        姜晗在白彦身后冷下脸，这槐树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刚才差一点就能哄骗这个道士与他结契了。

        远处的歌声还在侬侬地唱着，又起了新的调子。

        “落絮残莺半日天，玉柔花醉只思眠，惹窗映竹满炉烟。

        独掩画屏愁不语，斜欹瑶枕髻鬟偏，此时心在阿谁边？

        天碧罗衣拂地垂，美人初著更相宜，宛风如舞透香肌。

        独坐含嚬吹凤竹，园中缓步折花枝，有情无力泥人时。

        相见休言有泪珠，酒阑重得叙欢娱，凤屏鸳枕宿金铺。

        兰麝细香闻喘息，绮罗纤缕见肌肤，此时还恨薄情无。”

        明明不过寻常词句，却唱出了袅娜之感。

        白彦皱眉：“淫词艳曲”

        算了下次吧。

        姜晗叹息只得继续为白彦解释：“槐老天生为阴木可养灵，在扶风多年收了不少活祭。那些女子多被他操控成为艳鬼。”

        “何况在桑水之上便是有名的秦淮渡了，那里花船无数，不知多少女子死后心有不甘，都被槐树妖收走。所以槐老在原来四个首领中不是最强的，但是他手下艳鬼的势力确是最大的。直到后来邬风首领也来了枯骨林，部分不愿意吸人精气的鬼魂才投了他。”

        说罢，姜晗隔着面具对白彦眨了眨眼：“这才刚入枯骨林呢，就有扫榻以待者，看来道长艳福不浅。”

        谁知白彦没有理会男子的侃调，只问他：“那你呢？你也曾……为槐树妖所迫？”

        这道士……姜晗从白彦眼中没有看到鄙夷，反而是一些沉静和温暖的东西。心如赤子，无尘无垢，不知玉京是怎样的一个地方，才能养成一个这样的修士？

        世上这样的人多些倒是不惹人讨厌，只是这道士把他当作艳鬼总让人不快，要不他就……捉弄他一下？

        “道长”

        一向清朗声音忽然变得如同蛛丝一般漂浮在空中，随风吹到白彦耳边，黏住便无法离开：“艳鬼之说不过是世人对爱吸食人体精气鬼族的总称，其实只要是鬼族，到了一定境界都是可以做到的，道长你可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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