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丹桂深深十年香4

一个周氏弟子道：“当初我等指认本就无错，你不过死后一月便化为了青僵，还是高阶的青僵，难道你未成炼尸。”

        洛阶冷笑：“是呀，我不仅炼了，你猜猜我这具身体用什么东西炼的，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周堂第一个抽出腰间利剑，冲出结界：“那便要看你们本事了”

        “啊！！！”所有的修士随之而动，刹那间走尸与修士们斗作一团，血花带着腥臭之味四下飞溅，鬼哭狼嚎。洛阶为众祟之首，一道道强过之前数倍的刀光随着腥风血雨披落。白彦取出琴中剑，剑上的灵气震得洛阶后退连连。

        “结界！！”

        “裂开了！”

        忽然众人听到身后的惨叫声，周堂转眼望去那被补好的结界不知为何再次崩裂，结界内的凡人直接暴露在众鬼怪的爪牙下。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早已周身行满浊气，从内部解开了结界。

        “唯盈，为什么？！”

        周堂反手劈裂一道走尸，见结界内早已没了人气，失声道。

        此时几个修士包括姜晗他们已经聚在一处被宋衾洛阶带着走失团团围住。

        洛阶笑着控住那些走：。“哥，他问你为什么？”

        宋衾走到洛阶身边，朝着被包围的众人行礼道：“在下宋衾，正是你们口中的那个妖道。我弟弟可是承蒙各位关照了。”

        周堂颤抖的指向宋衾：“你居然为了个邪修，杀了你的……”

        “呵呵，和其它女人生下我却又不敢认，如今见要没了后嗣又急急忙忙向施舍一样要找我，这样的父亲我可无福消受。”

        宋衾的眼神猛的凌厉，周身法袍随之飞舞：“何况他还杀了阿成。”

        周堂不可置信的看着宋衾：“那是你亲生父亲！”

        “还记得那个笑话吗？那个孩子跪在门前求他父亲救救他的弟弟。结果他父亲根本就不承认有这样一个儿子。我看着他的身体在我手上越来越冷，我就在恨，恨为何整个桂城没有一家人能救他们。”

        宋衾笑道：“那个故事我还没讲完，后来那个孩子掀了济明台的供桌，用用药店偷来的迷药迷晕了几家农户，让后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走，杀了他们，用他们的东西使我弟弟活了下来。”

        “果然天生恶种，居然小小年纪就杀人。”众人怒骂道。

        “既然你已经得到了东西，为什么还要杀人？”

        “没办法，我拿了他们的东西，放过他们，死的就是我们，周堂你这样的人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宋衾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厉声：“你以为我是什么，误入歧途的小可怜，还是期待父爱的稚童？是杀戮是邪道让我们活了下来。”

        “宋衾！”

        “闭嘴！周堂，我真的讨厌你那一副高高在上，正气凌然的样子。

        同是人，你生来就有我们追寻的一切，财富，地位，天赋。难道我们不想修正道吗？谁给我们机会？我们活着就已经耗尽了心力。

        你自幼有父母爱护，又被收为周氏大弟子，前程似锦，你不必为了活下去蝇营狗苟，殚精竭虑。所以你现在能大义凌然的斥责我这个邪魔外道。

        宋衾天生便在桂城里乞讨，不过人人都可以唾弃的烂泥，论剑术我连握剑的姿势都不对，论灵力我不及你一半，你力能扛鼎而我当时连人骨头都踢不断。呵，不修行邪魔外道根本活不到现在。

        好不容易我们才练出了自己的本事，他一句话就强行把我带到周氏废了我的心法，还杀了我弟弟。凭什么？”

        ……

        宋衾垂下眉目：“周堂，你当时输了一半灵力给我，我不杀你，你走吧。”

        周堂合上眼帘道：“你已经杀了那么多人，我作为师兄未曾劝你向善，作为弟子隐瞒师父，作为修士无法保护城民。我……我定要护我的师兄弟一同离开。”

        洛阶一声令下，尸群像众人跑去：“哥，别和他们废话了，他不走就算了”

        “还没醒吗？再不醒只怕罪魁祸首就要逃了。”白彦突然纵身一跃，白衣翩跹落到周堂身侧，一指点上周堂的天檀穴。

        声音突然消失了

        四周变得死寂，所有人包括那些鬼怪都注视者他们，周堂无助的呢喃道：“醒过来？我怎么了？对呀，我……我已经死了”

        城内无论是鬼怪还是修士都逐渐虚化消失，四周亦化为朦胧虚影。周堂的身影虚浮的飘于半空，望着眼前的四道身影，似乎认出了白彦和顾茆出于何处，拱手问道：“可是白玉京与桃花源的来人？在下周堂，不知如今桂城如何了”：

        那道虚影依稀可以看出生前的样貌，本在打斗中划烂的蟾宫折桂法袍也恢复如新。

        “自那日起桂城便成了鬼蜮，无人生还，我等便是来此处寻找破解之法的。”顾茆道：“周兄的心愿可是杀了罪魁祸首。”

        周堂苦笑：“不，各位已经做到了，当日我们使用禁术自爆与宋衾同归于尽，后为了不至于异化变为走尸全体化为了流魂，我的心愿是让那些被困在奇门九煞阵中的灵魂得以往生。”

        说罢向白彦行了一礼，道“在下心愿已了，这就送各位出去。只是如今桂城内并不安全，我送各位到周府丹桂林中吧，那里有我师门百年阵法应当是安全的。”

        幻境渐渐消失，四人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一座破旧的府邸，由于年久失修，里面蜘蛛网四处嵘结。这府邸处于一片由丹桂的正中央，与四方正好合成乙木结界。当初一些符咒还顽强的余留在各处行使着自己的功能。

        “周氏以桂城仙朱丹桂而闻名，其中乙木阵法极其厉害，听说若非当年苏氏射落了金乌，这章宪本是要让周氏来驻守的。”

        顾茆小心翼翼的摘下一从丹桂枝，道：“这仙朱丹桂乃是丹桂最上最尖尖的一朵，集聚乙木之精，唯有用紫玉……”

        姜晗突然打断，道：“等等，你的意思是这仙朱丹桂有特使的采集方法？”他解下腰间破妄走向陈笙，道“那便说得我通了。”

        “道长？！”陈笙既惊又恐。

        “还装呢，同是鬼怪，你同我玩什么聊斋呢？”

        姜晗笑道，手中破妄发出一阵阵诡异的波动，陈笙本是个少年，在铃声的波动下忽然抽长为青年，一声也变为了幻境中的白衣。

        “不愧是扶风出来的鬼怪，我这招还没人识破过呢。”宋衾飘忽的退出几尺。

        顾茆厉声问道：“阿笙呢？阿笙去哪里了”

        宋衾转向姜晗笑道：“放心，等我拿到了东西自然会把他还给你们，在这之前我有个疑惑。”

        “我是怎么发现你的是吗？幻境实化必是鬼族所谓，当时幻境消失时除了周堂便只有我们四个”姜晗以破妄指了指白彦，道：“与鹤道君有鹤栖为证，且善雷法，不好模仿”

        又将手指移向顾茆：“文卿，善医药飞针，也不好模仿。唯有陈笙是最好替换的，何况刚才你在幻境内一言不发，想来是怕被幻境之主察觉吧？”

        宋衾道：“我都不知道原来我的破绽这么多，只是你我同族，又无宿怨，为何要帮那些道士？”

        姜晗道：“你以桂城活祭炼制高阶青僵，说来你这么快能渡劫也是靠的那个奇门九煞阵积蓄阴气煞气所致吧，我记得奇门九煞阵乃扶风尊所创，你在外边用他知道么？”

        “呵，扶风尊鬼族三禁，从无不得报仇雪恨之说。周勉抛弃我母亲在前，强行捉走我，废我心法在后。我弟弟为了救我出来被他们抓住后诬陷，死后曝尸城墙。那些修士居民迫于周氏淫威无人，竟无人敢发声。我为何不恨，我有何不敢？”宋衾嘶声道。

        “那为何之后你还杀了那么多修士？”顾茆反驳。

        宋衾讽刺道：“他们来桂城难道是是来为我兄弟伸冤的？你们这些名门正派难道不是来取我兄弟性命的，不禁同意擅入鬼蜮本就自由主人处理。你们去围剿扶风的时候难道不是死伤无数，你问问他们可会去扶风要说法？”

        说罢看向姜晗：“杀死全城非我本意，你也看到我再三让那些凡人离开，是他们自己不肯走。便是扶风尊来了我亦是如此说法，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有何错？”

        ……

        姜晗叹了口气，对白彦和顾茆道：“若宋衾所言为真，以扶风三禁来看他是无错的。化鬼者报仇不沾煞气因果，宋衾确实针对的是修士，而非平民，亦是给过那些凡人离开的机会。是他们偏要掺和，这样确实怪不得他。”

        “桂城已成鬼蜮，后来的修士不请而入确实冒犯，技不如人被杀了也没地说理去。”

        “北辰！”白彦皱眉，视乎十分不认同。

        “道长，你人族有人族的规矩，我鬼族也有鬼族的规矩。你人族可以斩妖除魔，替天行道。我鬼族也是可以报仇雪恨的，扶风作为章宪鬼蜮之主，若是宋衾求到扶风，我等也是站在他们兄弟那边。”

        “可桂城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白彦似乎第一次认识眼前的青年，不是和他烹茶论道的友人，不是会给小女孩塞糖的那个朋友，而是一个鬼族。

        何况……白彦忽然回忆起此前被那些白雾困住时的景象，不过是一般幻境，算不不得特殊。

        秦淮渡的夜晚，红袖招的雕花窗户被烛光笼罩出一种温暖的橘色，外头皎皎朗月照得绘屏上的鸳鸯如同活过来一般。那人身着狐狸面具，将攀附过来的姑娘都哄走，将他拉到一池清辉间，将一杯盛着清酒的莲盏推到他面前。

        “道长可饮过酒？这人世风流尽在酒中。这秦淮渡的桃花艳驰名远播，今夜机缘巧合，道长不若陪我尝尝这人间五味？”

        明月之下仿佛只余下那一人，谈笑风生，占尽风流。白彦抬手按上心口，他本不善饮酒，也不喜欢那艳俗的桃花艳，但那时鬼使神差的却接过了那盏酒。

        人族与鬼族当真殊途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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