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着火

半梦半醒间，谢沅沅只觉头脑昏沉，她勉强撑开眼皮，却见屋里笼罩着一层浓重的烟雾，窗外更是火光一片，照得屋内大亮。

        她心中一惊，急忙坐起身来，却猛地袭来一阵眩晕，只觉喉咙干涩，肺部憋闷极了。

        谢沅沅忙用枕巾蘸了桌边茶水，掩在口鼻之间。再用茶壶浇湿榻上薄衾被，披在身上。

        她心急如焚，撑着身体正欲去寻娘亲弟妹，忽地窗外起了大风，眼睁睁看到满天的火光舔上了木质窗棂。

        “001，将干粉灭火器给我！”谢沅沅忽然想起药房进门处的两个灭火装置。

        【好嘞！检测到宿主生命点-10，目前处于极高温状态，依照命令自动喷洒干粉灭火器。已开启宿主供氧恒温装置。】

        窗外的火焰还未烧进来，但仅仅听那猎猎的噼啪声响，就能想象外面的火势。

        谢沅沅不敢突然开窗，只是心中担忧着谢母和弟妹。

        她将双手置于门板上，感受上面的温度，细细的灰烟从门缝中溢进来，皮肤有些发烫。

        谢沅沅不敢大意，担心一打开风，风向骤变，火焰瞬间便会吞噬进来。

        “001，检测门板外火势温度。”

        【报告，门板左侧布帘燃烧，高温警告。】

        她找准了角度，一开门便举起灭火器朝着门板左侧的火源处猛喷，火势被压制了一瞬，谢沅沅一侧身闪出门外。

        顾不上继续灭火，她扔掉身上湿透的衾被，戴上一副护目镜，往谢母谢双双的房间里冲去。

        内室中暂时还未发现明火，只是浓重的烟雾中飘着一些灰烬。二人早已意识不清。

        谢沅沅心头一颤，连忙几步跑过去探查情形。

        谢母尚有呼吸，许是吸入了空气中的粉尘，大脑有些缺氧。

        她为二人扣上了氧气面罩，先用尽全力将谢母搀扶起来，跌跌撞撞地出了内室门。

        “咳咳、怎么了？为什么着火了？”焦文文从屋后的房间酿跄着推门进来，捂着口唇剧咳起来。

        谢沅沅见她满脸都沾了黑灰，忙问道：“你怎么样？”

        “还好，就是呛着了……”焦文文伸手搀扶过谢母来，急声道：“你快去喊双双小正，还有那个大个子！”

        小金？

        谢沅沅忽然发觉起不对劲来，小金通常在她的房中打地铺，或是住在堂屋内的小榻上。

        此刻却没了踪影。

        来不及多想，谢沅沅只交待了一声“娘亲交给你了”边转身去唤谢双双。

        谢双双吸了氧气之后已经徐徐转醒了，就是头晕脚软的厉害。

        看她能走几步，谢沅沅忙去叫醒谢正，谁知她将门拍得震天响也毫无回应。

        不知为何，里面栓上了门闩，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

        “小双，你先去院子里的开阔地带找娘亲，我马上带小正出来！”谢沅沅转过头喊道。

        “001，有没有电锯或者弹药之类的东西，能开门就行！”

        【经搜索，药房内无此类危险药品】

        别无他法，谢沅沅只得扛起方才的干粉灭火器，一下下用力砸向门闩的位置。

        “嘭”

        “嘭”

        不知过了多久，木门终于裂了道缝隙，门闩也摇摇欲坠。

        谢沅沅握紧手中的重物狠狠砸下去。

        “哐当”

        门终于打开，满目皆是浓厚的黑烟，小片的灰烬漂浮在空气中，落得到处都是。

        “小正！”谢沅沅忙扑到榻上去，脚边一个滚圆的卷筒骨碌碌滚到墙角。

        她无暇顾及，只急着看谢正眉毛焦黑，双眼紧阖，靠近窗棂的胳膊燎起了一串晶亮的水泡。

        谢正已有十岁，个子已到了她肩头。却是比她重上许多。

        此刻他呼吸粗重，急急喘着气，额头满是混着黑灰的汗水。

        谢沅沅将氧气罩扣于他口鼻间，扯下榻上一条床单，将谢正浑身裹紧，两头打了个死结。随后便躬身扯着床单的一端向外挪动。

        她随意抹掉脸上掉落的汗水，只觉得胸腔内火辣辣作疼。

        身处系统的恒温装置之中，谢沅沅丝毫感受不到火焰的余温热气，但劳累与损伤却是真真切切的。

        手中陡然一轻，谢沅沅抬眼瞧过去，是焦文文来了。

        两人勉强相视一笑，合力抬起床单两端。

        眼见将要跨出门槛，谢沅沅将谢正留在屋檐下，转头进了屋：“你们在外面等，我取个物件！”

        焦文文眼见房顶上的稻草越烧越旺，火苗子甚至爬上了窗台。她忙不迭地叫喊着阻拦道：“快出来！火势太大了！”

        谢沅沅步子飞快，护目镜上已经沾满了灰烟，平日熟悉的屋子走的磕磕绊绊。

        她一心想着方才踢到的那个卷筒，听声音像是竹管制成的，内心中空，不过一指长短。

        谢正的卧室最为靠近柴棚，窗棂烧损的也最为厉害。

        谢沅沅心中有强烈的预感，那竹管是关键！

        她穿过屋内过道，直直走入谢正屋内。窗棂附近又复燃起了几簇火焰，火星子掉落在榻上，烫出几个黑点。

        谢沅沅无力灭火，只蹲下细细寻着目标。

        她从药房取出一支强力手电筒来，屋内瞬间被照的大亮。

        倏忽间，谢沅沅似乎嗅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味道，有几分熟悉，瞬间又被烧焦的味道盖过。

        余光一扫，她忙拾起被烧得只余下半截的竹筒，那股奇特异香钻入鼻腔。

        谢沅沅骤然一惊，是曼陀罗！

        她不敢深想，将竹筒收入袖笼中，匆匆扫视了一遍屋内再无异样，便抬步朝外走。

        将将行至过道处，屋顶霎时咔咔作响，几下摇晃之后，突然掉落下来几根大腿粗细焦黑的木梁，横亘在狭窄过道之间，几番轰然响动后便只余燃烧的劈啪声，房顶燃烧着的几捆稻草也随之散落下来，冒出黑烟。

        木梁稻草燃着火苗，足有半米之高，将狭窄过道映得通红。

        “沅沅，你快出来！房顶塌了！”焦文文站在大门前仓皇不定地叫喊着，一趟一趟接过井水来扑灭大门上的火焰。

        “我没事！”谢沅沅高声回应道，发现干粉灭火器早已用完，只得取出五百毫升的大瓶生理盐水来，直直冲着火苗根部浇。

        “001，快帮我灭火！”

        【不行哦，系统自带灭火器演示视频，才可以自动控制干粉灭火器】

        “还有备用灭火器吗？”谢沅沅用利剪敲玻璃瓶盖的手分外利索，还抱有一丝希望。

        【其余灭火器全都置于药房墙外消防柜中，无法进入空间】

        行吧。

        木梁一侧火势渐渐小了下去，谢沅沅预估自己能跨过去，便提起裙摆贴着墙向前了几步，却还是看不到堂屋门口境况。

        正当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隔着走道中歪七斜八横梁叫她,语气焦急：“别怕、我来了、来了。”

        听出是小金的声音，谢沅沅放下心来，在火焰和黑烟间只勉强看清他的那双明眸。

        她迟疑着问道：“你去哪了？”

        “我”小金欲言又止，转了话题，“别动、我来、找你。”

        “你别来！这里太危险了，方才房梁已经塌陷了两次，你我从两边灭火，很快便能出去了。”谢沅沅忙阻拦道。

        “不、你”话音未落，小金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巨响。他甫一抬头，便见顶上半抱粗的主梁一端猛然朝着地面砸下来，直直撞向谢沅沅头顶！

        “沅沅！”小金只觉得心脏被猛地捏紧，猛然大步飞窜出去，脚尖轻点被火苗燎黑的墙壁，借力飞扑，堪堪护住谢沅沅的身体朝旁一滚。

        须臾之间，背上重物轰然砸下，口中涌出一股腥甜。

        朦胧间，小金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掉落在自己脸颊，接着便燥热全数散尽，只余一片清凉。

        将几人安置在院内休息，谢二叔也匆匆寻了过来，看着主屋中间的塌陷，口中惊讶道：“怎的烧成这幅模样？”

        随即便同赶来的谢二婶一起端起盆子灭火。

        虽有蹊跷，谢沅沅也不敢妄下定论。只从药房中取了塑制高压水管出来，一端连接水井，另一端利用抽吸力灭火。

        天空炸响惊雷，不过半刻钟便下起了毛毛细雨。

        直到最后一处火苗冒出了黑烟，谢沅沅才全身卸了力气，坐于屋檐石凳上小憩一会儿。

        方才因是柴棚内燃得最为厉害，且屋内除了中草药酒精灯，无甚重要物件，谢沅沅便任它烧光了顶棚上的稻草。

        此刻木制的窗棂被烧得光秃秃的，露出土坯里的黑色麦秆来。

        谢沅沅缓了片刻，便伸手推柴棚的木门。

        谁知竟丝毫不动，她垂眸一看，这木门竟从外面别了根生锈的刀具。

        这柴棚从未有人上锁，想起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火，谢沅沅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她顾不上其他，一手将刀具抽出，重重推开柴棚的木门。

        灰尘四起，漂浮在手电筒的强光之中，无端现出诡异之感。

        谢沅沅捏紧身边焦文文的手，向前两步，循着光亮投去目光。

        圆形光圈缓慢下移，陡然间，谢沅沅呼吸一停---

        那竟是一具看不出面容的焦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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